“可是——”元苏故意叹了口气,“如今这殿里,可只有肚肚想孤。”
    话说到这,颜昭聪慧,当即红透了脸低下头来,只余那双桃花眼还悄悄看过来些。
    明明陛下也说想肚肚才来的福宁殿,这会子却又套着他的话。
    “不止肚肚。”他的声音又低又轻,“我也……也想陛下。”
    半推的碧纱窗里探出一只胳膊预备关窗,崔成眼尖,余光一闪,便瞧见窗内含着笑意的凤君正拿着针线。
    他心头一堵,却也明白自己僭越,忙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垂下眼。
    不该看的,不能想的。
    他在心中反反复复念叨着,连一旁椿予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崔掌事?”椿予稍稍提了点音量,瞧见崔成回过神来,方又压低了声笑道,“陛下今晚要在福宁殿用膳,劳烦您在这先候着,奴去御膳房瞧瞧菜式,好让她们提前预备着。”
    宫中膳食,每日菜式都有所不同。如今陛下要宿在福宁殿,他懂规矩,自是要提前知会御膳房一声,多做些补肾益气的菜式。
    崔成涩涩点头,他亦是明白这个规矩。
    这些天陛下虽也宿在福宁殿,却并未让敬事房登记在册。为此他心中多少还有几分窃喜,但今夜里或许是不一样的。
    他心口钝钝地疼,再瞧见肚肚一溜烟地从内殿里溜出,它尾巴翘得高高的,熟练地走在窗根下,晒着透过檐廊落下的那一地阳光,懒洋洋地打理着自己的毛发,心中更是说不出的忧愁。
    连一只小猫都能轻易地靠近她,而他却只能与她保持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
    近一分,他会愧对凤君,会背弃了自己早前立下的誓言。可若是远一步……
    崔成拢在袖里的手蓦地收紧,蓦地压住了思绪。他似是一桩离了魂的木头,呆呆站在檐廊里。
    天光易逝,夜色低垂,天地慢慢黑了下来。宫里四处都燃起了宫灯,点起了灯笼。犹如一道光亮,劈开了黑夜,散落成漫天星光。
    內侍们低垂着头,挨个提着食盒往内殿送去。
    “陛下,我替你布菜。”颜昭眼眸笑成了月牙,牵着她的手坐在一处,拿了筷子选着她喜欢的菜式一一放在玉碟里。
    陛下今天几乎陪了他一个白日,如今她还陪着他用了晚膳。
    男郎心中欢喜,余光瞥着被好好摆在一处的小木人,耳尖蓦地一红。
    陛下说过,这小木人是她。
    陛下送给了他,而且他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所以陛下定然是在含蓄地给他暗示。
    “怎么了?”正喝着汤的元苏放下碗,看向时不时偷偷瞧她的男郎,“可是今日的菜式不合你胃口?”
    虽说颜昭如今饭量比过去不知好了多少,但他体内仍有玉龙香,胃口仍是不足。
    若遇上不想吃的菜式,便会这样心虚地看她,想法子赖过这一顿。
    “不,不是。”她一说话,颜昭头摇得飞快,脸色愈发红润。
    元苏看了眼他玉碟里置着的几样菜,和一小碗丁香馄饨,忖了忖伸手拿起白玉勺舀了一个馄饨亲自喂在愣住的男郎唇边,“那就多用一点,这一趟渝北奔波,孤瞧着你又瘦了些。”
    她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手生不说,神情也有些不自然。那眸色似是盯着群臣一般严厉,声音却又柔和。
    颜昭怔怔地顺着她的话吃下了小半碗馄饨,眼波似水,潋滟地散开,“陛下,你以前……”
    “嗯?”
    颜昭明知只要的话不该提及,可一想到她们青梅竹马的那段时光,心中总有些难以忽略的酸涩,试探道,“你以前有没有这样喂过阮将军?”
    “嗯??”元苏将将放下手中碗筷,才接过內侍递来擦手的帕子,一挑眉,奇道,“程娇是女郎,与孤也没有相差几岁,孤若是这样喂她,成何体统。”
    “原来是这样。”颜昭压住要翘起的唇角,陛下果真是个不通风月的女郎。
    元苏眸中疑惑,“倒是你,怎得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自打渝北回来,她的小黏糕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虽说都是些稀松平常之事,但又总是拿程娇做对比。
    她前几日没来得及细问,这会却是好时机。
    “我就是好奇。”颜昭低下脸,“因为陛下总是提及跟阮将军过往从军的旧事,而我却不曾在那段时光中遇见陛下。所以才想多问问。”
    那些过去已成往事,他却连丁点都触及不到。
    颜昭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头惘然。
    “瞧你。”元苏听得失笑,“江远是不曾与年少的孤相遇,可你我有现在,还有将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男郎闷闷点头,清亮的眸子欲说还休地瞥了她一眼,“可是我想知道陛下所有的事。”
    他仰慕她。
    元苏心中一叹,她的小黏糕不似失忆前那般清冷端方,不苟言笑。如今他所有心思都挂在脸上,尤其是含情脉脉看她的时候,就差把这几个字明晃晃写在头顶。
    “孤过往不曾接触过什么男郎。”元苏挥手示意內侍撤了没吃完的晚膳,牵着他一同往御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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