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被丹樱抱上了琉璃浮舟,以最快速度驶向了丹宅。
    她的动作、神态中有一种茯芍说不出的熟悉感。
    和她当初抱着昏迷的陌奚回家一模一样。
    茯芍不再挣扎了,越是挣扎黑线越是紧收,索性放弃。
    丹樱没有把她扔在一旁,她小心地将茯芍的蛇尾防止长条的软塌上,自己坐在最外侧,让茯芍枕着自己蛇尾人身交接处,还贴心地帮她理好了鬓发。
    丹樱自己倒是在不停地出血,随便吃了颗丹药便不再多管,只一遍遍抚摸着茯芍的脸颊,爱不释手、如痴如狂。
    她时不时地往外张望,查看离家的路程,活像一个怀璧者,欣喜又焦急,急着将这块璧藏好。
    茯芍受到了悉心的照料,却有点难过。
    自己打不过蛇王就算了,居然连被赶出蛇宫的王仆都打不过。
    爷爷还说三千年修为可以在外面横着走,她来蛇城之后都是小心翼翼沿着墙角走的,结果还不是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茯芍又想挣扎了,她很生气,宁愿勒断骨头也要证明自己的不屈。
    她是可以杀死丹樱的。
    去丹宅的路上,她闭着眼一遍遍想,是丹樱作弊,突然拿出了张奇怪的符咒出来。
    但输了就是输了,任何理由都是借口。
    她服输,只是生气。
    茯芍愤怒地扭头,避开了丹樱的抚摸。
    丹樱指尖一顿,新雪一样白的手凝满了血,她们身上浸满了彼此的血液,有的干涸凝结,有的还濡湿黏稠。
    车厢内的血腥气浓郁得散不尽,混杂了丹樱的气息和香炉的熏香后,沉沉密密的,让人恶心,却让蛇神魂颠倒。
    “你在生气”甜软的声音自茯芍头顶传来,接着是一串银铃的笑,“好,你很香,我容许你生气。”
    茯芍倏地睁眸,阴冷地瞪着她。
    半个月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如此讨厌一个同类。
    盛怒之下,身体不自觉溢出了蛇息,用来压制外敌。
    丹樱蛇瞳倏尔一收,接着发出了颤栗的呻吟。
    “好香”少女绷紧了全身,唯有眼眸朦胧氤氲。
    她低头埋入茯芍鬓间,兴奋地呢喃,“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可以我们马上就到了,乖”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茯芍堂堂一条顶级大妖,却像个兔子似的时时收敛着气息。
    原来不是胆怯,而是这样隐秘的原因
    只是溢出的一丝残香都如此摄魂勾魄,丹樱不敢想象,茯芍肆无忌惮开放气息后会是何等模样。
    她沉醉于香中,在这样诱人的气息下,那一千五百年的爱恋如灰烬般,弹指间烟消云散。
    茯芍的体型稍逊于蛇王,可她的气息百倍、千倍胜于陌奚。
    就连她身上的蛇鳞都是如此美丽,宛如黄金与玉的结合,优雅名贵。
    与
    之相比,陌奚的鳞片一下子相形见绌、黯然无光。
    蛇王的确富有魅力,但他的魅力一一拆解之后,总可以找到代替品。
    茯芍不同,无论是金玉一样的鳞片,还是极致甜美的气味,都再没有蛇可以代替。
    她是独一无二的珍奇,是寥若晨星的天宝。
    丹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气味甜美的雌蛇向来碍眼,但茯芍身上的气味已远远超过了“甜美”的限度,美好得让她生不出半点的恶意。
    在这绝妙的香气中,丹樱已顾不上是否会触怒蛇王,她只知道adashadash她想要茯芍。
    琉璃浮舟飞过外墙,径直在丹樱的院子停下。
    院中的奴仆刚刚出来迎接,就见浑身是血的主人从舟中飞出,一晃眼没了踪影。
    丹樱急促地将茯芍抱入自己的地下密室,这是她闭关、疗伤时的住处,说是密室,可面积却囊括了整个地上院落,寝室、书房、水池、花园一样不少。
    所有丹樱收集到的稀世珍宝都藏于此间。
    今天之后,茯芍将成为这里最顶级的珍奇,无有宝物可与她相较。
    茯芍还在愤怒,同时又有些忐忑。
    正常情况下,她会被丹樱杀死,但因为黄玉气息的缘故,茯芍也摸不准丹樱要做些什么。
    事实上,茯芍都不清楚自己的气息到底会对其他蛇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她是离群索居,不通世事,但再怎么想,因为气味好闻就被同性喜欢也太荒诞了。
    她们都是雌性,丹樱也没法和她交尾。
    不杀她,也不交尾,她带她回来还能做什么
    她不会是想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吧aheiahei若真如此,她宁死也要拉她一起走。
    茯芍的愤怒持续到进入地下。
    重重阵法掩映下,密室的门徐徐打开,一张长一丈、宽八尺的二品灵玉榻赫然出现在了茯芍眼前。
    整座玉榻通体无暇,呈粉紫相交的春色,表面火彩粼粼,旁边的地上还散落了几块三品、四品的灵玉块。
    丹樱抱着满身血污的她,放去了那张二品灵玉榻上。
    躺在极品玉榻上,感受着玉的冰凉,茯芍一下子不愤怒了。
    她想,毕竟是同类,自己也没怎么受伤,反而是丹樱的伤势更严重。
    密室的门在丹樱身后合上,她放下茯芍,下一刻便捧着她的脸颊,再度把蛇信伸入她的口中,迷恋地汲取她口中唾液。
    她难耐地轻晃腰肢,压抑着兴奋,贴着她的唇吐气,没有外人了,你不必敛息,释放出来吧aheiahei”
    茯芍扭头,冷淡道,“放开我。”
    她长得和多数女妖不同,冷下脸时,倒有些女修士的模样。
    “我也不想一直绑着你。”丹樱遗憾道,“可我没有信心掌控你。”
    茯芍说“把这张玉榻给我,我就和你好。”
    丹樱眨了眨眼,她还以为茯芍恨不得杀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谈判
    的想法。
    顺着她的话语,丹樱看向了身下的春色灵玉榻。
    她记得,这是她某一年的诞辰礼物。
    她因迷恋陌奚,所以处处都向他靠拢。
    陌奚有一张一品灵玉榻,她便也要一张。
    那样大的一品灵玉天下无双,丹樱再这么找也只能找到这种等级的灵玉。
    她喜欢独一无二且珍贵的东西,这张玉榻可以算是整个地下最昂贵的藏品,她也因此没有吸收掉它。
    “你喜欢灵玉”没有谁会不喜欢灵玉,但茯芍眼中爆发出的灼热还是让丹樱感到了惊讶。
    她在茯芍期待的视线中,甜甜地笑了起来,流露出戏谑,“真可惜,这里的灵玉都有我的烙印,你就算拿了,也吸收不了里面的灵气。”
    这一块灵玉可以两百年左右的修为,她的蛇毒已对茯芍无效,如果茯芍的实力再往上涨,那她根本就不可能控制住茯芍。
    丹樱以为那张脸上会出现失落或愤恨,可茯芍却震惊道,“吸收不,太暴殄天物了我不吸收,我只是想带走它而已。”
    “你走不了。”这样的保证听得丹樱发笑,她的笑和陌奚不同,像是振翅起飞的黄鹂,清脆灵动,又如花露似的带着一点甘甜。
    “不过,若你留下,这里所有的东西,不论古玩字画还是灵玉瓷器都随你赏玩。”
    茯芍拒绝,“不行,我要出去。放了我,否则姐姐不会放过你。”
    “姐姐”丹樱顿了下,眸中升起浓厚的兴趣,“你还有姐姐和你一样香么”
    “不是亲姐姐,是陌奚。”茯芍提醒她,“那天晚上你见过他。”
    “你管他叫姐姐”丹樱皱了皱眉,接着又露出笑靥。
    她俯身,贴近了茯芍,蛇信擦过她的耳尖,“我不在乎你从前和谁在一起。”
    “现在开始,你不必再想他,若你想要,那么今后我就是你的姐姐。”
    “凭什么。”茯芍不服气,“你有那么多灵玉,你是靠吸收灵玉才突破的瓶颈,说不定比我还小。”
    听了这话,丹樱面上流露出讶色,“莫非你没有吸收过灵玉”
    茯芍摇头,“我前几日才刚刚测了玉缘。”她心虚地隐瞒了陌奚渡给她两百年修为的事情。
    没有吸收过灵玉、纯靠自己修炼成三千年的大妖,比一品灵玉还要罕见。
    “那么,妖丹呢”若没有吸收过灵玉,总吞噬过别妖的内丹。
    茯芍还是摇头。
    丹樱倒吸了口凉气,竟是全凭吸收天地精华堆积出的修为,难怪气息如此纯粹。
    自己三千年的修为里,有四百年是借住灵玉,另有四百年来自吞噬其他妖族的内丹。
    叫姐姐确实不合适,如茯芍所说,自己比她小上很多。
    幸好,幸好她是在她吸收外力之前遇到的她。
    一旦茯芍开始吸收灵玉和妖丹,便可在短短半月之内逼近四千年修为,那时她根本
    无法掌控住茯芍。
    见她眸中的神色明明灭灭,茯芍终于是畅快了。
    “看来你真的比我小呢,小丫头。”
    她刻薄地咬重了后三个字,气息喷洒在丹樱耳垂,那里顿时泛起粉意,丹樱肩膀一颤,差点软了身形。
    她咬唇,享受着香气的余韵,继而痴痴地笑了起来,笑中带着浓郁的血腥。
    “没关系,我不在乎姐姐妹妹,我只要你留在这里。”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主卧,去了耳房处理自己体内的伤情。
    丹樱游动的背影施然轻慢,这份优雅是为了掩盖糟糕的状态。
    茯芍清楚自己绞断了她几根肋骨,也确定自己把其中一根戳进了她肺中。
    普通小妖此时早已毙命,丹樱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和她说笑。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和韶山的野兽有着天壤之别。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遇到大妖,下手得再重些才行。
    以后她还有以后吗。
    茯芍忧郁地躺在床上,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她嘴上威胁丹樱说陌奚会来救她,可并不确定陌奚是否真的会来。
    他并不像在韶山说的那样,很需要一个同族。自己对陌奚似乎没什么利用价值,只是个乡下来的麻烦亲戚。
    即便她有那么一点点用处,但这点用处能和丹樱相比么
    姐姐是商人,丹家是淮溢最大的家族,还是蛇王的元老肱骨。
    茯芍越想,越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可言。
    难道她要一辈子关在地下,和这些灵玉相伴了么
    倒也是件美事。
    不
    她才刚从韶山出来,还没有看够外面的世界,就算是灵玉也不能关她一辈子
    何况关她的是条比她年幼的小丫头,长者的尊严不允许茯芍向丹樱低头。
    她非得出去不可。
    “别白费力气了。”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声娇呵响在茯芍耳边,轻轻柔柔,带着甜笑花香。
    丹樱换了身裙子,身上已无半点污迹。
    她去掉了华丽精致的发饰,打着卷的长发在背后铺开,像是仲春时节堆落成潭的桃花。
    茯芍别过头,不想看她。
    丹樱丝毫不在乎她的冷淡,兀自坐在玉榻的一侧,粉晶似的长尾流淌在地。
    她一手撑着榻沿,一手抚过茯芍的侧脸,要她看向自己。
    “你的好姐姐几日前就去了玖偣,她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足够我清理善后。”丹樱眨了眨眼,带着狡黠的恶意,“你猜猜,她那样忙,回来找不到你,真的会一直找下去么一年两年十年那条毒蛇的耐心会有多少呢”
    茯芍一愣,这才想起陌奚好像的确和她说过要外出几日。
    她当时沉浸在灵玉当中,随口应了,没有放在心上,连他几时走的都不记得了。
    即便陌奚没有外出,那又如何,茯芍并
    不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雌蛇报以希望。
    陌奚已经对她仁至义尽,给了她两百年修为、带她离开了韶山,还送了她一箱子的灵玉,救命之恩已然了结,他一点儿也不欠她。
    “你真要把我困在这里”茯芍皱眉。
    丹樱笑“是又怎样。”
    她的手往旁边探去,撩起一缕茯芍的发丝,送到口中细细品尝。
    香气很淡,她怎么还不肯释放自己的气息呢
    醉人的馨香中,传来冷硬的一声“那我只好自爆内丹了。”
    丹樱从香气中抬眸,甜美晶莹的红眸里浮现阴翳。
    “你威胁我”
    茯芍学着她的语气,“是又怎样。”
    “我这样喜欢你,你竟敢威胁我。”她的下巴被冰冷的手指抬起,粉色的指甲陷入皮肉中,丹樱精致的脸上出现了点点愠色,“除了蛇王,我可没有对谁这么耐心过。”
    “那难怪蛇王不喜欢你。”茯芍直视着她,冷笑一声,“废话少说,要么放了我,要么你我、还有你在地上的族人都得死在这里。”
    这话直戳丹樱痛处,她眉间顿生戾气,掐在茯芍下巴上的指甲猛地用力却没能破开茯芍的蛇皮。
    “我有什么不好”她低吼起来,“都是雌蛇,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这一声怒喝,不知是为了茯芍,而是为了当年被陌奚拒绝的自己。
    茯芍才不管她伤不伤心,讥讽道,“姐姐她对我很温柔,你也配和姐姐比”
    “温柔,呵”丹樱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娇娇地笑了起来,“活了四千年的蛇,也能称作温柔”
    “那是对别的妖。”茯芍反驳,“他对我从来有求必应,更不会伤害我。”
    丹樱反驳了一句,“是你先出的杀招,你要我怎么对一个要杀我的妖温柔”
    茯芍气她颠倒黑白,“胡说,是你说要杀我。”
    “只是威慑,我又没有真的动手”
    茯芍一愣。
    她一直认定是丹樱先要杀她,此时回想一遍,骤然发觉丹樱第一次出手的那四根毒箭的确称不上杀招。
    蛇没有试探,它们依赖突袭,毒蛇更是如此,它们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可无论是后面的本源蛇毒还是数以百计的毒箭,都证明了丹樱第一次出手的确没有用力。
    她是无礼在前,但绝非真的要杀她。
    茯芍懵了一下,陡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真的冤枉了丹樱。
    若丹樱和她同龄便罢了,偏偏她比自己小。按照黄玉的习惯,小蛇更需要悉心照料、耐心容忍。
    她才骂过蛇王小心眼,容不下挑衅他的族人,自己就因为小蛇的一点挑衅出了杀招
    茯芍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是误会,那你放了我,我以后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再不然我可以稍许赔偿,黄金、珠宝或者灵玉随你挑。”
    丹樱微讶。
    她看着茯芍的气焰骤然萎靡,语气也充满了心虚和歉意。
    她在道歉什么
    这条雌蛇、这条珍贵的三千年大妖,该不会因为差点误杀自己而感到抱歉吧
    丹樱愈发惊讶。
    她忽而觉得有趣起来,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丹樱俯下身,抵着茯芍的耳骨,甜甜地撒娇,“我不在乎你想不想杀我。但你若真心道歉,那么,留在这里这是我唯一想要的补偿。”
    两卷发丝滑落,像是两片轻柔的桃花落在了茯芍身上。
    茯芍不想留下,可她心虚自己差点将丹樱误杀,说话时便没了底气,“不、不行,换个条件。”
    柔软的蛇信来回摩擦她的脸颊,实时捕捉着茯芍的情绪状态。
    猜测得到印证,丹樱娇笑着,吐出更加甜美的气息,手指抚过茯芍的脸侧、耳根,直至锁骨,所到之处麻酥酥的痒。
    茯芍的视线有点涣散了,她可以忍住痛,却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爱抚那雪白的小手饱含着爱意在按揉她的肩颈,令她不由得放松。
    “你刚才叫我什么”丹樱不再冷硬,她说话只吐气音,凉丝丝甜蜜蜜地落在茯芍耳中,暧昧又俏皮,“你叫我,小丫头”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声如碎铃,听得人心尖也痒了起来。
    “那我叫你姐姐好不好”粉色的蛇尾游动,悄然攀上了茯芍的身躯。
    她缠着她,嗅闻她,冲她撒娇,一字一句像是含着糖块儿似地念“姐姐你明明发现了,我有多么喜欢你、想要你。”
    茯芍的脸轰得红了。
    她立刻驳倒了自己之前的话蛇王怎么能不喜欢她怎么能不喜欢她
    对了,蛇王是绝育体质。
    可怜的桃花小蛇
    陌生的蛇尾在她身上游动着,触感比陌奚要绵软、要细腻。丹樱的鳞片只有陌奚的一半大,比茯芍的也要小上许多。
    那娇小的桃花整片儿覆在了她身上,蛇信擦过她的耳尖,右手插入了她的鬓发。
    柔若无骨的手指灵巧如蛇,在茯芍发根下按压抚摸。
    棕色的发丝和雪白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茯芍眯眸,她从没有被谁按摩过,舒服得头晕脑胀,几乎融化在了丹樱手下。
    “姐姐,你好好想想,真的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自爆内丹么”丹樱的表情委屈极了,她撩起她们交汇在一起的长发,“我们的寿命是那么长,我也不可能真关你一辈子。活着,你总有离开的一天。”
    指尖微倾,那两股发丝如水落下,交缠成一股。
    “在这里,你一样可以修炼、可以享乐,何必急着寻死”
    茯芍觉得,丹樱说得有道理。
    她好不容易才出韶山,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看见她眼中的动摇,丹樱不由得哼笑。
    和阴晴不定、苛刻无情的蛇王相比,眼前的雌蛇是何等完美。
    不止是外
    貌上的优越,更是性格上的美好。
    这是条心软的蛇,绝不会像陌奚那样,微笑着品尝别人的苦痛,将雌蛇的心意视为草芥、肆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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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樱找准了茯芍的弱点和痛点,幽怨地开口,“姐姐对我出手就是杀招,可我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真的杀你,只是将你束缚住便了事。”
    自然,这是假话,她只是不甘心茯芍就那样痛快地死去而已。
    茯芍闻言更加愧疚。
    “我只是喜欢姐姐,或是留你一年、两年,至多十年也就罢了。这点儿工夫都不够姐姐闭个关,而我可是差一点就真的死在姐姐手下了。”
    她缓缓前移,上身自茯芍鼻尖寸寸擦过。
    “这里,从这里,全都断了。姐姐既要赔偿我,那要什么赔偿,还不许我来决定么”
    茯芍无言以对。
    “好吧,你说得在理。”她点头,“但一年还是太久了,我顶多留几天,留到姐姐回来为止,你也不能一直这样绑着我。”
    丹樱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审讯过成千上万条蛇妖,就没有一个像茯芍这样这么容易松口。
    她故作担忧“姐姐这么厉害,万一反悔想杀我可怎么办”
    茯芍想了想,说“那我发誓,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杀你。”
    “不,我不信。”丹樱说,“除非姐姐立下字据。”
    茯芍有些意外,没想到丹樱如此天真,还会相信字据。
    难道蛇城里的字据真有什么约束力么
    谁来执行,谁有约束顶级大妖的能力
    她心中疑惑,但先前已拒绝了丹樱多次,这一点小事,没理由不答应。
    丹樱松开了她的右手,让她书写,嘱咐道,“姐姐要认真写哦,不可敷衍我。”
    茯芍本也不是为了骗她,于是引经据典,言之凿凿地写了百来字。
    “可以了吧”
    丹樱接过,这才满意。
    她弯眸,信守承诺,令黑线从茯芍长尾中窜出,消散在了空中。
    茯芍松了口气,扶了扶有点发僵的腰,一抬头,就见丹樱距离自己远了几步,蛇瞳束成一线,在她看过来的瞬间才立刻放松成圆,但依旧紧盯着她不放。
    她还是在戒备着她。
    茯芍可以理解,如果对方是比自己强大的蛇妖,且对自己有过杀意,那她也会这样戒备。
    “我不是两面三刀的蛇。”她向丹樱保证,“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
    “我当然相信,否则也不敢给姐姐松绑。”丹樱满口信任,但又观察了片刻,才向茯芍靠近。
    她的确是赌了一把。
    即便她确信茯芍单纯无知,也不敢完全保证她真的那么纯良。
    可惜,她就是那么纯良。
    茯芍不理她,先整理自己的衣裳。
    丹樱又凑了过来,贴着她的脸,“姐姐,你住哪儿,我叫人给你取衣服来。”
    这件裙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脏得不能看了。
    “不用,我储物器里有。”茯芍顿了顿,想起件事来,“我突然不回家,得和家里说一声才行。”
    她连忙用刚才的纸笔又写了封信,“你能帮我送去给雪婆么”
    她将地址告知了丹樱,丹樱乖巧应下,“当然可以,姐姐稍等,我现在就去。”
    她接过信,往洞口走去,临了欲言又止地回头看向了茯芍。
    茯芍意会,挥手道,“我不会背信弃义,你只管放心。”
    甜美的蛇姬弯了弯红眸,这才转身离去。
    一转头,那脸上笑容尽数收敛,恢复了在外的矜贵倨傲。
    “来人。”
    立刻有侍从赶来。
    丹樱将茯芍写的信和那份字据递出,“临摹字迹,提取气息、指纹和妖力。”
    侍从没有说话,恭敬地接过,退去了暗处。
    丹樱勾唇,眉梢暗藏冷戾。
    她已得到了天下无双的瑰宝,和这件至宝相比,那漠视万物、视她为蝼蚁的蛇王亦不过是条凡蛇而已。
    陌奚绝非善类,这点小技巧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很快就会暴露。
    她将茯芍抱上浮舟时纵有浓雾做遮掩,她也毕竟是最后一个和茯芍接触的妖。
    陌奚回来,总得给出一个说辞。
    她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和陌奚抗衡,须另想它法拖延
    和陌奚为敌,绝非明智之选,千年以来,和他作对者,唯有身消道殒和生不如死而已。
    尽管如此,即便是死,她也绝不肯拱手放弃这样的稀世珍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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