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滴珠气得面色铁青,忍着气道:“我就是王举人明媒正娶的娘子,你有什么话合我说罢。”
    醉娘再上下打量王举人娘子一回,笑道:“原是我认错人家了。举人娘子宽恕些个。敢请这里有个同是姓王的,娘子尚氏名真真的人家么?”
    姚滴珠愣一会,才想明白这个妇人合尚真真是旧识。没想到尚真真看着甚是老实的样子,居然有这样叫人看不上眼的朋友,想了许久,笑道:“你说的尚真真是我家相公的妾,过年时失足落水死了。”
    醉娘听她说真真是妾,微皱眉头,笑道:“原来如此,却是小妇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真真小娘子已是殁了,请问葬在哪里?”看滴珠一脸的不想说,解释道:“我欠她一个大人情,想去坟上烧三柱香。”
    姚滴珠哼哼道:“在松江呢,在哪里我却不知。”
    那醉娘本是风尘中打滚的人物,看情形也猜测得到三五分,必是那尚氏是私奔的,王小舍人发达了,嫌她上不得台盘后来另娶,尚氏本是个柔顺的人,这个举人娘子又不像个宽厚的,吃她磨死了也不见得。忙站起来万福,笑道:“打撑了。”
    滴珠送她到门口,看见她坐着一顶华丽的轿子去了,后边跟上一辆驴拉的小车,在泥地里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大凡妇人若是以为有事,就是真的无事她在那里胡思乱想,也要想出许多事来。何况王举人极是不老实,从前合尚真真私奔在前,近日又合小桃红偷吃。姚滴珠越想越怒。冲到后园去质问。
    王慕菲正在那里捉了一本书在念,看滴珠满面通红冲进来,唬得丢了书贴墙站着。
    姚滴珠恼道:“那个什么醉娘是你什么人?都寻到家里来了!”
    王慕菲本是昨日撞见了醉娘心虚。所以今日不敢出门,听得醉娘找上门来。暗叫一声苦也,妆糊涂道:“我不晓得什么醉娘酒酿的。”
    滴珠冷笑道:“她还认得那个淹死鬼尚真真呢,连你姓名年甲都说的清楚,会合你没有干系?”
    王慕菲生怕滴珠使铁砂掌,赔笑道:“那原是真真的手帕交。在济南认得地。我合她从来不说话的。如今真真已是死了,越发合我不相干。”
    姚滴珠冷笑道:“是么,原来尚二小姐的手帕交是粉头?”
    “不是不是那个时候醉娘还是清倌人,为着不肯接客,吃玉姨打了几十鞭。。”王慕菲提到从前心慌意乱,口不择言起来:“也不是,是醉娘想赎身,玉姨不肯还不是,是醉娘”
    pia!姚滴珠吃疼。捧着手掌吸气,转身合守在门口地管家说:“把内院二楼收拾出来,请姑爷到楼上去读书!”
    王慕菲眼冒金星。心里庆幸自己是靠着墙,不然必要跌倒。捧着脸嘟喃道:“真的没有什么地。滴珠。真的没有什么。”
    姚滴珠冷笑道:“人家都合我说了,你敢当面扯谎?不然你合我去寻那醉娘当面对证?”
    王慕菲深恨滴珠逼迫的太狠。怒道:“姚滴珠,我堂堂一个举人做你的夫婿,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要休了你!”
    姚滴珠吃了一惊,讽道:“你舍不得我家白花花的银子。纸笔都在这里,你写呀!”
    “写就写!”王慕菲奔到桌上取笔,舔了舔墨,举笔才写得一个休字,就觉得头晕眼花,哼哼道:“娘子,我眼花。”
    姚滴珠掉头就走,速把内院楼上五间房都收拾起来,唤小桃红道:“你去后园叫姑爷把书本搬到楼上来,那后园还有十几间屋,我要换几两租钱用。”
    小桃红这几日吃小姐几句软硬话哄住了,不敢不从,老老实实到后园劝说王慕菲搬书房。
    王慕菲捧着半边紫胀地脸给她瞧,抱怨道:“你看,一言不合,就下这样狠手。我哪里是举人,分明是小厮!”
    小桃红极是心痛,自怀里掏出那盒药膏来,一边替他抹药,一边掉泪,道:“好哥哥,你看在孩子份上,千万顺着她些,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王慕菲怒道:“我是那样的软骨头么!从前真真比她有钱大方的多,还不是一样要看我脸色过日?如今她仗着有几个铜钱,动辄掴我耳光,是男人,都忍不得她。”抱着发抖的小桃红道:“你莫怕,此时还不是与她翻脸的时候,就是为着你合咱们儿子,也要忍耐。将来”他仿佛牙齿痛一般吸气,冷笑道:“等我做了官,咱们带着她到任上去,她自然任我处置。”
    小桃红破啼为笑,道:“只吓吓她罢了,小姐只是从小吃老爷惯坏了,一不合她心意就要甩巴掌,不只是对姑爷如此。将来,就是她自家有了孩儿,想来也是一样。”
    王慕菲恼道:“她休想,我的孩儿,她哪里打得。总有一天要收拾她。”想起来问小桃红有何事。
    小桃红说了,帮着他收拾了几匣书,又收拾出一个小书箱,两个提到自到楼上去。姚滴珠端坐在太师椅上等他两个下来,冷笑道:“可是亲热够了?小桃红,你就是不为着你肚子里的孩儿,为着你小姐我的名声,也要晓得不能合姑爷再同房,若是胎滑掉了,人家必要说是我做了手脚!明日起你搬去守铺子罢。”小桃红低低应了一声,不敢朝王举人看。王举人坐在一边,明月捧了碗茶与他,他就极专心的吃茶。滴珠正要发落他,突然奶娘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笑嘻嘻进来,后头跟着两个人,抬着一个箱子。
    那箱子滴珠认得是方才醉娘地,因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慕菲抬首看了一眼那信封上写着一个王字。伸出手正要拿,奶妈把信交到滴珠手上,笑道:“那个妇人方才又来过。说是来还银子的。”
    王慕菲落了个空,因奶娘不把他放在眼里。连不曾挨打的那半边脸也紫涨起来,姚滴珠看见心中极是快意,故意笑道:“取四钱银子与这两位管家。”打发了两个人出去,方拆了信慢慢看。她地脸,先是涨红。后是发青,再转通红,冷笑道:“王举人,原来你还唱过这样一出好戏,亏她尚真真把你当眼珠似的供着。”把信纸丢在他脸上,啐道:“滚到楼上去读书!清风,使大锁把两边楼梯门都锁起。”喘了几口气又道:“王慕菲,你明年若是考中进士还罢了,若是考不中。我自休了你!”用力推他上楼,亲自取大锁锁起,唤全家奴仆来。道:“从今日起,举人要静心读书。不肯再下楼一步。若是谁敢误了姑爷地功名。休怪我姚滴珠无情!”
    过不得一两个时辰,消息传到王老太爷合王老夫人耳里。老夫人暴跳。道:“我地儿自有爹娘,已是中举,哪里轮得到她管教,吃她锁起,将来做了官人不笑他?”
    老太爷喝道:“你放屁,媳妇极是贤惠,不是为着儿子功名,她为甚要背这样骂名?”扯着老伴回屋,小声道:“姚滴珠是个泼的,你休惹恼了她。上一回你在那个傻小子跟前骂了她几句不好,我两个一连三日吃地都是腌萝卜,你忘了?”
    一提到吃,王老夫人极是伤心,拍着大腿唱起来:“我那苦命的真真呀,你闪得为娘好苦啊!”王老太爷用力一推,王老夫人跌了个平沙落雁,住了声瞪他。王老太爷低声骂道:“你现在哭真真,难道那尚家会把燕窝鱼肚与你吃?儿子忍得,你就忍不得?如今我们无钱,自是要看她脸色过日。”
    王老夫人实是跌的痛了,这一向姚滴珠在家吃饭,也有肉有鱼,若是滴珠不在家,奶娘做菜只得三样到老太爷桌上:一碗腌萝卜,一碗臭咸鱼,再有一碗时鲜,却是日日换的,都是极贱的素菜。王家老太爷合老夫人自儿子中举合儿子住,哪一日不是真真好吃好喝供着?到得新媳妇手里,吃块肉都难。
    老夫人地金头面送了媳妇做定,衣裳首饰又叫老伴当了血本无归,比不得老太爷想吃肉了,还能掏十个钱去熟肉铺切一斤白煮肉吃了来家,所以王老夫人格外的抱怨,吃老伴几句话点醒,突然想到:我一辈子无钱,才对老头子低头。来还要靠着儿子,儿子是我生的,没的不向着我。现在老头子也是精穷,为何他还对我又打又骂?如今他合我一样吃媳妇的,我怕他做什么?也要打他两下出出气才好。老夫人想到这几十年,有事无事都要挨几下巴掌的老脸,奋起,用力掴了老太爷一巴掌,道:“你已是合我一样吃媳妇的,也叫你吃我一巴掌,尝尝被人打的滋味。”
    王老太爷暴跳,骂道:“老虔婆,翻了天了,你敢打我!”挥拳就上。王老夫人也不示弱,拨出她那对长簪来,两个战成一团。他们房里的老妈子搂着儿子站在一边,看他两个打够了,才去东院合女主说知。
    姚滴珠清点过银箱,里头足有八百两银子,心中甚喜,收藏妥当了坐在那里吃茶,听得说公公合婆婆打起来,大乐,道:“劝什么,两个都是我长辈,一边是公公,一边是婆婆,我偏着那边都不好,且等着罢。”
    王慕菲在楼上听见,下来拍门道:“滴珠,你开门,我去瞧瞧,若是打伤了,不要花银子瞧么?”以为提到银子,滴珠自是心痛,必放他出来,
    谁知姚滴珠想到他上回趁自己不在家翻箱子,这几百两银子原是人家还他地,还是小心为妙,就喊明月道:“你去叫轿夫备轿,我还要到城里去一回。”看着管家抬银子出门去了。
    小桃红在厢房里听的分明,趁清风合明月都跟小姐出去,捡块石头丢到二楼,对伸头出来的王慕菲道:“我去瞧瞧,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把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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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唔,明天有真真地戏,本来是今天的,可是我脑子好乱,还是放到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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