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雨,地下积水盈尺。
    雨水倾盆,深夜之中,文辛雨的宅子里灯火仍然未熄。水气漂荡,窗外雾蒙蒙的,初秋凉意顿显。房内却是灯晕暖和,宿雨斜倚炕边。看她满面娇羞,水嫩的面颊白里透红,梳理着一头流云乌发,似在等候什么人过来。
    “嘎”地一声,房门忽地打开,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全身湿淋淋得,倒像是团旋风冲了进来,正是文辛雨。他目光如炬,跨门入户,反手便将房门掩上,忽见美人脱了鞋袜,露出一双纤美玉足,下身也是薄纱长裤,登时两眼发直,咦了一声。
    宿雨脸上闪过红晕,将玉足缓缓伸出,模样更见风流。她媚眼横波,觑了那大汉一眼,娇声道:“瞧你那双贼眼溜溜,坏得紧。”
    文辛雨仰头笑道:“什么贼眼溜溜?老子贼心乱动呢。快把那双臭脚收起来,老子今晚不是来看脚的。”
    人家玉趾留香,足踝浑圆,美腿修长,多少人想瞧还瞧不着,谁知道今日竟遇上了急色鬼,半点情调也没有。宿雨啐了一口,轻嗔薄怒中,忽然拿起床头银簪扔了过去。
    文辛雨兀自哈哈大笑,见簪子飞来,随手接过了,陡地翻身跳上床,抱住宿雨腰肢,笑道:“你不怕砸死了我,做寡妇?”
    宿雨轻抒玉臂,勾住了文辛雨脖颈,笑骂道:“死了最好。”
    文辛雨往她的双腿望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要死,也是被你两条长腿夹死的。”
    宿雨嗔怒,登时乱抓乱咬,文辛雨胸口身上也都带了几条血痕。
    房中温馨,满是醉人风情,却见文辛雨喜孜孜地燃起两只红烛,烛光影动中,更添情趣。
    深夜时分,喜气洋洋,两人坐在床沿,文辛雨不知从哪掏出个大酒瓶,递了过去。两人对面喝酒,文辛雨也不怜香惜玉,看他酒量惊人,又来拼命劝酒,专以大杯来灌美人,想来定有什么图谋。
    宿雨双颊晕红如火,低声笑道:“你干么拼命灌我?今晚想占便宜么?”
    文辛雨笑道:“老子想占便宜,自管开口直说,干啥要把你灌醉?”
    宿雨眼看文辛雨粗豪模样,心中柔情忽动,倒在怀里,便往他唇上吻去。
    文辛雨哈哈一笑,道:“慢点,慢点,咱们先拜拜。”他搬开了桌椅,伸手朝两只大红烛指了指。
    宿雨愕然道:“拜什么?”文辛雨在她粉面上轻轻一吻,笑道:“宿雨,咱们是拜天地啊。”
    宿雨听得此言,立时醒悟了,知道文辛雨立时要在房里拜堂。这一天她也不知盼了多少日子,这些日子养伤,文辛雨悉心照料,成亲之事也曾提过,但万没料到竟来得如此快。宿雨一颗芳心怦怦跳动,颤声道:“这么仓促?”文辛雨微笑道:“磕几个头,洞房一晚上,那也成了。”
    宿雨轻轻叹了口气,手抚文辛雨的面颊,悄声道:“你是江湖上名头最响的人物,还是人生中头一回成亲,却要这般委屈,我真对不起你……”
    文辛雨笑道:“外头雨他娘的,下的比你胸还大,老子就是请人,又有哪个来?咱们快点拜啊!”说着拉住宿雨,一起跪倒在地。
    文辛雨二话不说,自行俯身磕头,宿雨自然也跟着盈盈下拜。他俩先朝窗外苍天拜了三拜,跟着对面拜了几拜,这才缓缓站起。
    宿雨满面红晕,娇怯怯地道:“这就成了么?”
    文辛雨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成。不脱了裤子怎么算数?”
    宿雨羞红过耳,啐了一口,狠狠捏了文辛雨一把。
    两人都带了三分酒意,胆子也大了许多。宿雨躺到了床上,两条粉嫩修长的美腿伸展开,腻声道:“文哥,你来。”
    文辛雨哈哈大笑,依言坐在床边。宿雨除去外衣,露出里头的亵衣肚兜,笑道:“你现在不嫌弃我了?”
    文辛雨握住宿雨的手,凝视着眼前的佳人,万分郑重道:“我只知道,与你分开这么久之后,我不想再离开你一天。”
    宿雨如痴如醉,伸手抱住文辛雨,将他拉上了床。一来也是酒醉,二来心中情动,手腕轻轻一动,已经解开文辛雨上衣。只见胸口、肩膀、肚腹,全都是密密麻麻伤痕,有刀有剑,望来很是让人心惊。
    宿雨指尖轻轻划过文辛雨的伤疤,柔声道:“这些伤,当时很痛吧。”
    文辛雨哈哈笑道:“痛个什么。老子自己身上发痒,挠破的。”
    宿雨浅浅一笑,伸出舌头,一寸寸沿着伤痕,向下舔去。文辛雨身上一热,眼看已经舔到小腹,立刻伸手到宿雨后颈,便要解开肚兜绑缚。
    风光绮旎,在这荡人心神的一刻,客房门口响了起来,却是有人伸手打门。文辛雨勃然而怒,大声怒骂:“他娘的,你奶奶个熊,什么鸟人?”
    门外传来柯衷麒的声音,歉然道:“对不住,是我。”
    文辛雨心头愤怒,但毕竟前两天才吵一架,虽然两人交情深厚,但也不想再闹什么嫌隙,便道:“是你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柯衷麒语气焦急:“文辛雨,大事不好!你快些开门来,我有要事相商!”
    文辛雨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说吧。”替宿雨穿上了外衣长裙,翻身打开了门。只见方锐、柯衷麒都已快步走进来,柯衷麒一脸焦急,顾不得宿雨在旁,两步窜上去,沉声道:“大事不妙。皇上驾崩,如今京城已经乱成一团了!”
    文辛雨骇然道:“皇上驾崩?怎么回事?皇上的病不是才好吗?”
    柯衷麒摇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阴魔身边没有高手,东厂已经岌岌可危。倘若东林党上台,只怕魏忠贤再没一天好日子过。阴魔势力一旦垮了,我们的大计也全都坏了!而且,据说东林党已经派出大量官兵,向这里围剿过来。文辛雨,我们赶紧走,离开这里再说。”
    文辛雨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里能来多少官兵。来几个,我就杀几个!”
    柯衷麒连连摇头,指着宿雨道:“你要杀出去是不难。可是她呢?倘若一个失手,宿雨受了损伤,怎么办?”
    文辛雨叹口气,心知有理,也点了点头,转身道:“宿雨,看来今晚是没法洞房了。罢了,我带你走吧。冒雨走比较辛苦,委屈你了。”
    宿雨甜甜道:“不会的。文大哥,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感到委屈。”
    文辛雨心中倍觉温馨,伸臂将宿雨拥入怀中。丝丝发香散入鼻内,想到往后两人无拘无束的快乐生活,文辛雨更是喜悦不胜:“宿雨,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我带着你,快快活活的找个地方住下来,不愁吃喝,也不用担心仇家。”两人紧紧相拥,一时间竟忘了一切。
    方锐将手搭在了文辛雨肩上,沉声道:“好了,该走了。若是有官兵追过来就麻烦了。”但两人正情深意浓,谁都没有理睬。
    蓦然,方锐反手扣住了文辛雨肩膀,龙爪手使开,文辛雨顿时浑身一麻。文辛雨此时背对着方锐、柯衷麒,感到方锐下手极重,不由皱眉笑道:“他娘的,你们至于这么着急吗?我走还不成吗?”说着便放开了宿雨。
    但是方锐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反而死死掐着文辛雨双肩的“肩井穴”,龙爪手威力下,文辛雨挣扎不脱,任督二脉被压制,真气运转也不顺畅了。文辛雨笑骂道:“你搞什么东西?老子认输了,老子跟你们走,行不行?”
    宿雨一声尖叫,猛然窜了上去,绕了文辛雨半圈,从背后环抱住了他。文辛雨感到背后娇躯一震,接着后心似乎有湿热之感,猛然回头,却看见柯衷麒两眼煞气,将一柄匕首刺进了宿雨身体!
    文辛雨又惊又怕,奋力挣扎,但方锐的龙爪手极有窍门,任凭文辛雨双肩如何耸动,始终不曾脱离半分。柯衷麒拔出匕首,又一下刺了过来。看那匕首上蓝光幽幽,显然涂抹了厉害的毒药。
    宿雨也不知从何生出了无边气力,双手一把抓住了柯衷麒的手腕,拼死抢夺。以柯衷麒的武功,此刻居然连续几次没能甩开一个弱小女子,也是奇事了。方锐虽然仗着奇门武学,但毕竟本身功力与文辛雨相差太远,相持了片刻,已是面红耳赤,大见狼狈。
    柯衷麒看出方锐吃紧,心中惊怒,猛然抡开左臂,一掌重重打在宿雨胸前。这一掌出了全力,即便是江湖中一流好手,若不招架也是吃不住,宿雨顿时直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文辛雨心中大恸,一声雷霆暴喝,双肩陡然爆出一团血雾,只见方锐面容痛苦,踉跄后退,双手已经扭曲变形,手骨竟都被生生震碎了。
    柯衷麒奋力插下匕首,但文辛雨已经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他斗了起来。说到武功,两人差距本就不小,加上文辛雨此刻势如猛虎,柯衷麒却是偷袭失败,心中气馁,几个照面,文辛雨已夺过了匕首,一掌印在柯衷麒胸前。
    制服了两个敌人,文辛雨慌忙窜到宿雨身旁。但是宿雨后背中刀,前胸被柯衷麒打了一掌,内伤外伤都沉重到了极点,生机将绝,已无可能救活了。文辛雨心如刀绞,揽着宿雨,颤声道:“你别慌,别慌。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你……”
    宿雨张口嘴唇,轻轻道:“文大哥,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听见你说这句话。”
    文辛雨忙道:“我可以一直说,一直说,只要你愿意听,我可以一直说……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可是宿雨已经听不见了。她嘴角挂着笑容,眼睛已经轻轻闭上了。宿雨不再是阴魔派来的棋子,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甘愿为文辛雨死,一个真心对待文辛雨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已经离世了。
    文辛雨拉着宿雨的手,但是她的手已经渐渐凉了下去。
    文辛雨盯着柯衷麒的,淡淡道:“为什么?”语气平静得吓人。
    柯衷麒自知死期已至,他胸口挨了一掌,肋骨至少断了两根,一呼一吸,五脏六腑也牵动得疼痛无比,看来内伤很沉重。方锐双手都重伤了,更是没有出手的可能。两人对望一眼,都是苦笑。
    文辛雨冷冷又问一遍:“为什么?”
    柯衷麒叹了口气,道:“你对陈谦卫言听计从,这些年里,整个黑道的收入已经少了三成。倘若你死了,由我掌握大权,绝对比你做得优秀。”
    文辛雨淡然道:“好一个理由。原来你是觊觎我的名头,想要取而代之,做这黑道之主。好,你要做,我就给你。从今天开始,我的所有势力,都送给你了。你走吧。”
    柯衷麒茫然道:“你说什么?”
    文辛雨沉声道:“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不想报仇,我只要静静的和宿雨待一会儿。”
    方锐看了文辛雨一眼,掉头狂奔出去。但柯衷麒内伤沉重,勉强扶着门站起,却已无行走的气力,喘息道:“你我朋友一场。今天,我背叛了你,本就是必有一死的局面。我柯衷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尽管给我个痛快吧。”
    文辛雨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想了断恩仇。即便要报仇,也不是今天。我求求你,让我和宿雨再多待一会儿吧。”
    柯衷麒心中一跳,转身便走,一路扶着墙,蹒跚而去。
    屋子里,文辛雨死死抱着宿雨,两根红烛火光在风中摇曳,忽暗忽明。
    京城,北大门。
    田海旺心急火燎地追了出去,一路问询,却是月颖出了北门,就再找不到踪影了。田海旺心急如焚,几乎是掘地三尺,但月颖竟好似是上天入地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眼看天色渐晚,田海旺彷徨无计,却又不甘心返回,心头郁郁,瘫坐在地上。毕竟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大伤,在外头狂奔了大半天,四肢一阵发软,胸口更是剧痛,伤口又渗出血来,田海旺的精力也随着鲜血,一分分流失了。
    阴魔沉稳的声音从林子里传了出来:“田海旺,终于找到你了。”
    只见五灵散人推着个轮椅,从树林里出了来。阴魔就坐在轮椅上,整个人显得虚弱疲惫,看来是连路都走不动了。田海旺知道他是因为围攻国旭的时候出了一招,内息受损才导致如此,也没多问,只是关心道:“你看见月颖了吗?”
    阴魔沉声道:“她不知怎么,混进了公主队伍,给厨子打下手了。我担心她安危,将她带到公主身边,作为宫女。你放心,月颖很安全。”
    田海旺摇头道:“不成。我要亲眼看看月颖。还有些话,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阴魔看田海旺脸色,知道两人是闹了矛盾,便淡淡笑道:“若是你们生了嫌隙,便不要太早见面。过几个月,待月颖回来了,便只剩下对你的思念,没什么怨恨了。”
    田海旺还是摇头:“不。去西疆一路上恐怕很危险,我要跟着保护月颖。”
    阴魔莞尔道:“你现在的身手,恐怕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壮汉都打不过。就算到了西疆,你胸口剑伤能基本痊愈,但失去的血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舟车劳顿,你身体只有更虚弱,恐怕连三成功力都难恢复。让你保护月颖,远不如让妖羽代替。你还是留在京城,好好休养吧。”
    田海旺知道阴魔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田海旺已经作为护嫁大将军出征西疆,倘若京城里再冒出个田海旺,到时候底细被人发现,自己岂不是欺君之罪?一切玩乐之地都不可去,只能枯坐在密室里,老老实实等着妖羽回来。原本有月颖陪伴,这日子过得也舒服,但是现在没了月颖,如何苦熬?田海旺想到那黑沉沉的密室,心中大感烦闷,道:“回去也没意思。罢了,我就跟你们一起吧。哪怕远远看着月颖也是好。”
    阴魔皱眉道:“西疆回来后不久就要泰山武林大会了,这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怎能轻易错过?你千里迢迢走一遭,回来时候未必能保持巅峰状态,乐晓晨、文辛雨这些人也不容易对付,你若败了,岂不是冤枉。”
    田海旺笑笑道:“没事。我有心魔剑,不怕他们。这次西疆,我是去定了。”阴魔见他去意已决,便也没再劝阻,点了点头,让田海旺同他一道。
    阴魔与五灵散人,以及少量人马,是远远随着公主车队去的。田海旺心中念着月颖,虽然无法相见,但只要能跟随,便也心满意足了。
    京城,北郊。
    陈谦卫好不容易得了国旭的下落,自然是拼死来查。只是出京城后不久,国旭的消息竟然便断了。陈谦卫想到当日国旭身边有人跟着,只怕是敌非友,更增忧虑。终于,他在一间茶水铺里得到线索,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曾经亲口说,要去西疆一趟。陈谦卫心道:“国旭当日给我留讯去西疆,莫非他真在那里有势力?罢了,我就直接去往西疆吧。国旭不远我相助,我便赶在他前头到那里。现在国旭身边有人陪伴,应当安全。若是西疆有什么麻烦,我再帮他料理了。”心念至此,便即动身,直往西北走去。
    同时,乐晓晨手中也紧攥着一个纸条,上面是李铭圣的笔迹:“陈谦卫去往西疆。”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李铭圣,多亏了你了。”嘴角温柔的笑着,但眼神中浓浓的怨气,却是没有减少半点。
    “陈谦卫,你死定了。”
    京城,这个汇聚各路高手的风云之地,终于归于平静。
    一切的风波,将在波澜壮阔的西疆大沙漠展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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