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旺挣扎起身,向山内望去,却见谷内竟然绿树成荫,景致极佳,和火焰山周遭焦土一般的沙漠判若天渊。田海旺心中大喜,道:“你看后头,可是一片绿洲呢!我们赶紧过去吧。”月颖虽然担心田海旺身子虚弱,但见他起身,料来已无大碍,何况两人一日一夜未曾吃喝,也是饥渴难忍,便搀扶着田海旺,向绿地走去。
    两人找到条小溪,喝了个饱,便就地坐下歇息。田海旺打坐调息片刻,气力渐渐恢复,更感腹中饥饿,便站起身来,道:“我去猎些野兽来。你在这儿等我,我们回来时候饱饱吃一顿。”他见月颖望着自己,眼里全是担忧,便道:“怕什么,我一会儿就回来。老虎豹子我不去惹他,专找软柿子捏,找找野兔什么的,不会有事的。”说着便踏步向林子里走去。
    只片刻工夫,田海旺已经返回,手中还提着两只山鸡。月颖见他步履轻盈,面带喜色,看来身上的伤已经不碍大事,也不由大喜。
    田海旺生起篝火,将那两只山鸡杀了,脱毛放血,再用树枝串起,放在篝火上。不一会儿,山鸡已经香气四溢。月颖闻着香味,饥肠辘辘下,恨不得将半熟的山鸡就吃下去。
    田海旺倒甚是耐心,仔细翻转着山鸡,生怕烤焦了。两人都是食指大动,但田海旺笑道:“且慢,这还没烤熟,味道不好。”要月颖耐心等待。
    月颖看着田海旺专心致志的眼神,心中大是安宁,道:“田大哥,我们就在这里住着,等明朝军队来救吧。”
    田海旺看着山鸡,似乎思考了良久,方才道:“明军,只怕永远都不会来了。”
    月颖奇道:“为什么?很多瓦刺军士都看见我们上山了,明军想必很快也能知晓。这个山崖他们爬不上来,但是绕路进谷,最多两三日,不也就能来了?”
    田海旺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躲在公主的坐轿里,可公主去哪里了?为什么来救你的只有我,没有别的士兵?”
    月颖一愣,道:“瓦刺军攻过来的时候,公主突然外出,让我躲在里头。可是公主究竟在哪,我也不知道。”
    田海旺沉声道:“公主是被阴魔秘密接走,送往吐鲁番了。阴魔知道你我关系,也知道你也公主坐轿旁,何不一起接走你?这就是他的阴谋了。”
    月颖讶道:“阴谋?”
    田海旺点头,冷然道:“就是阴谋。阴魔故意将你留在那里,引我去救。我如今武功没能全复,很有可能便死在了战场上。即便侥幸逃生,恐怕在瓦刺军源源不断的追杀下,也难逃一死。”
    月颖奇道:“你是阴魔手下第一干将,他怎么会害你?你想多了吧。”
    田海旺摇摇头,语气分外沉重:“阴魔为人极有宏图大略,一心称霸。可是他允文允武,都未必能胜过我,只怕对我的担忧之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他曾说过,文辛雨、国旭、乐晓晨都难成大器,叫他看不透的,只有陈谦卫和我。道理很简单,国旭的武功传自天痕子,乐晓晨学的是武当派流传下的‘纯阳功’,文辛雨不知师承何处,想来也不会太高明。但是陈谦卫的师父是天意道长,我则得过谷烈的指点。阴魔就是因为这一点,对我和陈谦卫忧心忡忡。我愿意为阴魔所用,所以我们相处还算融洽,但是陈谦卫已经被阴魔屡屡追杀。如今,陈谦卫与乐晓晨结仇,两人的决战,不死不休,说起来乐晓晨的赢面还要大一些。国旭听说已经被阴魔打得武功尽失,还断了一臂,更加不足为惧。文辛雨既然也肯臣服阴魔,他也就不再另需要什么高手了。那么,我作为阴魔的隐患,当然是越早除掉越好。”
    月颖听了田海旺的论断,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头道:“不,不会是这样吧。”
    田海旺沉沉思索,口中答道:“我若死了,大可让妖羽继续冒充我,来扶植宫中势力。阴魔好厉害的一招。哼哼,我若能活着离开,第一件事便是除掉阴魔。他武功虽高,但只能维持片刻,我只要避其锋芒,胜算很大。我回到京城后必然受封,大可趁此机会收拢阴魔党羽,借着魏忠贤,说不定可以权倾朝野,甚至称帝。”
    月颖皱了皱眉,大声道:“田大哥,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你武功厉害,可我却没什么本事。那些瓦刺士兵来抓我,杀死你的可能性小,杀了我的可能性大,一旦我死了,你反而少了累赘,更加容易逃脱,阴魔的计策不就行不通了吗?”
    田海旺冷笑道:“对阴魔来说,这样更好。若是你死在这里,那么我必定怒不可遏,回去养好了伤,第一件事就是刺杀瓦刺可汗。瓦刺可汗一死,瓦刺国内势必为新王人选打得不可开交,明朝也就少了一个外敌。可是我得手的可能并不大,失败了固然死路一条,即便刺杀成功,只怕也难生离瓦刺王宫。”
    月颖听了田海旺这番话,心里反倒一甜:“他竟肯为了我去刺杀瓦刺可汗。”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得红了,凑过身去,低语问道:“田大哥,假若在轿子里的不是我,而是公主,你还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救人吗?”
    此刻田海旺正想着如何对付阴魔,全没注意月颖说话的深意,只是随口应道:“当然要救公主了。她若死了,我回去别说封赏,能不杀头就已经万幸了,拿什么去和阴魔争天下?”他只是下意识的答话,口中说的是什么,自己全没在意。
    此话一出口,月颖脸上立时闪过了一阵阴影,原本的一抹晕红慢慢褪去,转为毫无血色的苍白。她转过头去,低声道:“很好。你对朝廷如此忠心,日后必定封王封爵,高官厚禄。”蓦地眼眶一红,两行泪水竟流了下来。
    田海旺正自沉思,也没听出月颖话语中的讽刺,一抬头,猛见她神态如此,忍不住心中疑惑,却想不起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见月颖兀自拿着山鸡,便道:“颖颖,这鸡冷了便不好吃了,你快点吃吧!”
    却见月颖轻轻摇头,说道:“我不饿,你都吃了吧。”说着将雪鸡还给田海旺,跟着转身走开。
    田海旺陡地一愣,不知月颖本来好端端地,何以突然变得如此奇怪。他连忙追了过去,道:“可是山鸡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我给你捕些兔子,或是鱼什么的?”
    月颖不来理他,自坐悬崖一角,一双美目望着溪水,神态颇为冷漠。
    田海旺呆立当场,心道:“到底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回想自己所言,自觉并无不妥之处,不禁摇了摇头。此际兵凶战危,令人忧虑不已,月颖又使小性儿,更叫他不知如何是好。田海旺将山鸡用树枝串起,走到月颖面前,道:“我将山鸡留在这里,你若要饿了便吃些。”说着便将山鸡插在地下。月颖却浑似不觉,只远眺着远处山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田海旺忽觉身上寒冷。他抬头看天,只见夜幕将垂。沙漠中夜晚最是寒冷,此地虽然是绿洲,等天黑了,怕也是酷寒。自己虽然内功深厚,但受伤下也未必熬得起,更何况月颖娇柔身体?当下便赶紧寻找栖身之处,也好熬过今晚。
    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然灰暗。田海旺四处攀高伏低,上寻下觅,总算见到一处岩壁下有个洞穴,想来足以让月颖遮风避寒。田海旺心中大喜,只是怕里头藏有野兽,便举起刀来,入洞察看。
    待见洞中全无野兽踪影,地下也无兽粪臭气,心下更是高兴,当即引火铺草,将洞里洞外打理一遍。他深怕月颖不能习惯,更是着意打点一切。
    忙了好一阵子,待见洞内火光暖和,干净整齐,诸事具备,这才停下手来,便要回去召唤月颖,让她入洞歇息。
    行到溪边,只见月颖仍坐那里,山鸡依旧插在地下,竟然一口未动,已然冰冷。
    田海旺急忙抢上前去,问道:“怎么不吃东西?可是生病了吗?来,我给你看看。我早年学过医术,不是夸口,中原没一个人在药石之道上胜过我,就算有病,那也是药到病除。”他想昨夜霜寒露重,月颖莫要受了风邪。眼下敌军环伺,更有阴魔险恶毒计,若是月颖病了,那可是雪上加霜。
    月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有生病,你别担忧。”神色间甚是萧索。月颖原本恼恨田海旺流连烟花之地,待见他奋不顾身救自己时,什么气愤便都烟消云散了。可是一路上田海旺对自己虽然照顾周全,全总念着自己的雄图大计,似乎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适才月颖问他会不会救公主,田海旺回答实在离谱,月颖不知田海旺是专程来救自己,还道他是来救公主,只是公主已经逃离,才转而带走自己,不由得越想越是黯然。
    田海旺看出月颖生气,但不知道缘由,也无从劝解,便道:“前处不远有个洞穴,可以御寒怯冷,我已打扫清洁,你这就过去休息吧。”便欲上前扶起月颖。却见月颖将身子一缩,躲开了田海旺,自己站起身来。
    田海旺心中郁闷奇怪,但自己身上处处疼痛,天色又晚,只想赶紧安歇,便不多问,引着月颖走向山洞。待到山洞门口,却见月颖脚下一滑,竟要扑倒。田海旺急忙伸手拉住,免得她滑跤。两人手掌相触,月颖身子忽地一震,小手急急地要缩回去。田海旺心中奇怪更甚,用力握住月颖双手,凑过了脸,低声问道:“颖颖,你怎么了?”却见月颖不住回避自己的眼光。田海旺不由得她反抗,一把将月颖抱起,大步走进山洞内,准备在里头细细询问。
    洞内地下已然扫除干净,洞中火光映壁,温暖如春,与外头的酷寒相比,别有一番温馨天地。月颖见田海旺确实用心照顾自己,心下甚是感动,先前的怨气不由得消了几分。她原本乖巧懂事,但和田海旺在一起时,却常使小性儿,此刻想起,不由得生了些愧疚。
    田海旺道:“你歇息一阵,我再去为你准备些吃食。”
    月颖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
    田海旺盯着月颖的眼睛,缓缓道:“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莫非你得道成仙了?如果你不喜欢吃山鸡,我给你去猎别的野兽。”
    月颖心中感动,忍不住抱住田海旺,低声道:“田大哥,你对我真好。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位高权重的时候,会看不上我,我怕我会成为你的包袱累赘,影响你称霸天下……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我没想过大富大贵,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正说着,忽见田海旺从怀中取出一物,塞进了自己嘴里。月颖一愣,那东西柔软滑腻,虽然冰凉,但滋味仍然不错,却是个大鸡腿。田海旺将嘴唇贴过去,轻轻道:“颖颖,我们有的想法也许不同,但有一件事,我和你完全一样。我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想当皇后,我就拼搏一生,去当皇帝,如果你想过富足生活,我经商也好,抢劫也罢,或是通过魏忠贤,总也会让你如愿。如果你真的想过平静安乐的日子,待大事一了,我就陪你到一个小镇上隐居。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每天看到你开心,我也就满意了。”
    月颖心中不胜感动,倚在田海旺怀中,柔声道:“田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你任性,你别怪我,好吗?”
    田海旺紧紧搂着月颖,轻声道:“我永远也不会怨怪你的。我永远都只会照顾你,疼惜你。”
    月颖心中无限甜蜜,吃着田海旺烤的鸡腿。她腹中饥饿无比,此刻心情大畅,吃的极为香甜,似乎生平滋味最佳的食物,便是眼前这只鸡腿。
    田海旺看着月颖狼吞虎咽吃完鸡腿,伸袖替她摸了摸嘴唇,柔声道:“颖颖,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月颖满脸羞红,却终于没有推拒。田海旺抱着月颖,两人便倒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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