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钧随着那名小校策马来到了齐王府。进了内堂,赵鹏与赵宇二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韩千钧打眼一看这二人眉宇间略带愁容,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能让这二人犯愁的事情可不算太多呢。
    赵鹏、赵宇也已见到韩千钧进来,双双起身相迎。
    “下官韩千钧参见二位王爷。”韩千钧走近施礼道。
    “韩将军凯旋归来,劳苦功高,无须多礼。”赵鹏拉着韩千钧的胳膊说道。
    “韩兄用兵之奇闻所未闻,当真令人大开眼界。”赵宇也在一旁说道。
    “二位王爷夸奖了。”
    “韩将军就不要自谦了。来,来,大家都坐下说话。”赵鹏呵呵笑道。赵鹏虽在发笑,但其中颇有强颜欢笑之意,这并没能逃过韩千钧的双眼。
    三人依次坐定,赵鹏才又开口道:“将军在潼关之战可说精彩绝伦,比原来的三日之说足足多出了一倍,可是大出本王的意料啊。”
    “全仗三军将士齐心协力方有此成就,下官不敢一人独揽功劳。”韩千钧欠身说道。
    “难得将军胜而不骄,令人钦佩。”赵鹏赞许的说道。
    “下官乃是据实而言,荀悦、李迪、裴树三位将军亦是居功至伟。”韩千钧拱手道。
    赵鹏摆了摆手,道:“若非将军奇谋,他三人又何来功绩?但将军都如此说了,本王自会记他们一份功劳。”
    “多谢王爷。”韩千钧心中明白,今日六王爷急急唤他前来绝不是为了说这些事情。赵鹏越是迟迟不讲,韩千钧越感事态严重。作为一个王爷,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心中的慌乱,他是在极力的掩饰,想给人一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感觉。而这恰恰说明的确是有大事发生了。大事?想到这两个字,韩千钧心中不禁一凛,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眼前的战事更重要?赵锐大军被阻在潼关多日,尚还未到……难道是……
    “王爷,可知魏泰将军的兵马现到何处了吗?”韩千钧试探着问道。
    韩千钧这话一出,明显的看到赵鹏双眉一蹙,但随即展开。“本王正要与将军商讨此事呢,还是由闵王爷说给你听吧。”
    韩千钧听到此话,就感心中一凉,果然是魏泰出事了。
    这时便听赵宇微叹一声:“魏泰将军在回军途中,夜间遭袭,现已全军溃散,只逃回了不足万人。”
    韩千钧倒抽了一口冷气:“夜间遭袭?魏泰将军现在如何了?可知被何人所袭吗?”
    赵宇摇了摇头:“魏泰将军在乱军中被他的亲军救出,但是由于受伤过重,未到京中便死在了途中。至于是何人所为,还没人说得清楚。这支军马从何处而来,现在又在何处,竟然也都无人知晓。”
    “这……”韩千钧心道,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没有了魏泰的军马如何与赵锐周旋?
    “更重要的是在魏泰回兵之前,还安排了一路人马去偷袭许州,这样看来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了。”赵宇叹道。
    魏泰分兵去取许州,韩千钧没感到有何意外。眼下他更关心的是此事对京中军士的影响,一旦他们得知没有了魏泰的援兵,必然会军心动摇,士气大幅跌落。“王爷,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韩千钧急忙问道。
    赵鹏摇了摇头:“目前就我们三人知晓,此事泄露出去必然影响军心。”
    闻得此言,韩千钧暗松了口气:“王爷考虑周详。呃……敢问王爷如今败退回来的兵马现在何处?”
    赵鹏道:“本王下令让他们驻扎在了太乙谷,此时绝不能让他们回京,否则军心必然大乱。”
    “王爷高见。”韩千钧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此看来至少京城的局面还能掌控的住。
    “只是少了魏泰的兵马,已对我极为不利。何以退敌,还要与将军商讨。”赵鹏声音低沉的说道。韩千钧在潼关之战已给赵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此等大事只告知他一人,足见赵鹏对他的倚重。
    “王爷如此看得起下官,实让下官受宠若惊。”
    “将军的韬略本王已经见识过了。而此次事态之严重,恐有灭顶之灾。若想要击退叛军,还需将军竭尽全力才是。”
    “承蒙王爷信任,下官必将鞠躬尽瘁,全力以赴。”韩千钧正色说道。
    赵鹏点头道:“如今之事将军可有何良策吗?”
    韩千钧微叹一声:“赵锐此贼步步为营,考虑周全。眼下除了硬拼一途似乎已无他法。”
    赵鹏皱眉道:“硬拼?这岂有胜算?”
    韩千钧苦笑道:“兵力相差悬殊,何谈胜算,只希望能多撑些时日。王爷应火速从各地调集兵力进京,以作后援。”
    赵鹏叹了口气:“此途本王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赵锐对此也有了应对,多处州县的官员都遇刺身亡了。若要调兵需派人前往,往来时日太长。”
    韩千钧点头道:“此事下官已然知晓,但除此再无良策了。”
    赵鹏本来尚有一线希望,期待韩千钧能有什么神机妙策,听得他这一番言语后,不由得眉头紧蹙。龟缩不出定然不行,无法应对赵锐冲车、投石。而凭眼前兵力若想与赵锐在城外野战,基本也可说必败无疑。就像韩千钧所说那般,不求获胜,只求能多撑几日,以待援军来到。
    “若派将军前往应战能撑几日?”赵鹏低声问道。
    “王爷应知此番对垒将是赵锐本人。究竟这一仗能打到什么程度,下官也无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韩千钧摇头说道。
    “韩将军如此说法,这京城岂不是守不住了。”赵鹏颓然道。
    “也不尽然,城中兵士尚有六万多人,只要上下齐心,也不是没有可能拖住赵锐。”
    赵鹏听后并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是韩千钧的安慰之词罢了。难道这天下真要被赵锐夺去了不成?
    赵宇在旁看到赵鹏这幅神态,蓦然长身站起,傲然道:“王兄不必过于心忧。论机智我等决不输赵锐,论武勇他那乌合之众怎能敌得过我骁勇之师。吾愿与韩将军同往抗敌,若不能阻住赵锐,宁愿血洒疆场。”
    赵鹏听得赵宇这番言语,豪气顿生,击掌而起:“难得王弟有这般气概,为兄若是再畏手畏脚岂不让人耻笑。你二人便放手去做,本王就不相信上天会眷顾赵锐此贼。”
    韩千钧拱手起身:“下官定竭尽所能,决不让王爷失望。”
    “好。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韩千钧道:“两军交战,士气极为重要。而魏泰将军之事决不能传到军中。下官以为,王爷可先派逃回的那一万败军为先锋营,一是借赵锐之手除掉他们;二是也可给叛军造成些许的损伤。”
    “嗯……好。将军此计不错。”赵鹏赞许道。
    “魏泰所领的兵士,很多家在京都。其兵马虽然溃散,必有兵将陆续回京。是以王爷还需下令从即刻起四门紧闭,无王爷手谕者一律不准进出城池,进一步的封锁消息。再派出两千亲信军校,守住南路回城要道,但见魏泰的残兵想要回城,便格杀勿论。如果一旦让京中兵士得知魏泰的消息,那这一仗便不用打了。”韩千钧肃然说道。
    赵鹏点了点头,心中道:真看不出这韩千钧是如此狠辣之人,但这却是必要的手段。“韩将军果然考虑周全,就依将军之法。”
    罗鑫硕、钟镇奉命点齐太乙谷所有兵马,作为突击敌阵的先锋。韩千钧给每名军士都配备上好的战马,崭新的铠甲、兵刃。赵锐的叛军已突破了潼关,现扎营华县。大都督的将令非常明白,此次若想击溃叛军,必须要不计一切代价摧毁其攻城器械。这次突击共分为五路,罗、钟二人打先锋集中一点冲击敌阵,目的是打开缺口,直击叛军后营。他们直管前冲不必担心会陷入重围,身后援军会从多方分批而至,牵扯叛军的兵力。此战若能成功,赵锐将无力再攻京都。
    少华山下,两军对垒。随着一阵隆隆的鼓声,天朝的车悬阵率先奔驰攻出。此阵创于汉朝霍去病,是一种突击强阵。罗鑫硕、钟镇带着万余铁骑顶着漫天箭雨直插敌军中路,长戟横扫开路,长矛突刺紧随其后。
    大旆之下,赵锐带着一众将领,凝目远观。见此情形不由得一声冷笑:“御奔冲,陷坚阵,击锐师,此乃常阵也。凭此阵法想要以寡敌众也未免太小看于本王了。这先锋阵后必有策先锋阵,以为应援,而制敌奔突,后跟大阵、前阵、东西拐子马。哼……给我传令下去,前队散向两侧而后聚集,避其锋芒、断其归路,陷敌于阵中。两翼弓弩、长枪上前,掐断其援军。”
    “得令!”随着传令兵旗语打出,叛军阵型翻滚而动。
    韩千钧在高坡之上见敌军阵势变换,笑而不语,心说:赵锐啊,今日ni可上了我的当了。
    冲杀,二将不停的冲杀。但兵力相差太大,四面都是叛军,包围圈越聚越紧。骑兵冲击的优势已然无法展现,伤亡的人数在急剧上升。援军呢?第二路的攻势为何还未展开?再这样下去就要全军覆灭了。
    就在此时,便听本方一声炮响,紧接着便是鼓声大作。是援军到了吗?非也,只见阵中弓弩手列队奔出,强弩、弓矢万箭齐发……
    赵锐见此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竟会弃自己的兵士不顾,以乱箭攻之。阵前此时正值混战,如何能抵御箭矢?一时间双方人马纷纷中箭,死伤不计其数,哭号声响成一片。赵锐看的眉头紧锁,韩千钧居然会祭出此等战法,眼见阵型已有不稳的趋势,赶忙下令弓箭手上前射住后路,鸣金收兵。韩千钧此战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见叛军退兵,所以也不追赶亦收回了兵马。
    赵锐虽然全歼了对手的骑兵,但在对方的几轮急射之下损伤也是极为惨重。而韩千钧这种不计代价的战法,更给叛军心中留下了深深地阴影。这一战更像是天朝禁军的一个宣言:勇往无畏,以命相搏。
    赵锐不得不佩服这个名叫韩千钧的都督。他这一仗打得极为精彩,给军士带来了相当的压力。想想看,面对数万不要命的死士,枉你兵马再多,亦会心惊胆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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