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五天,盛斌日日骂战,他把三千人分为三队,一千一队,轮流着骂。第一队累了,第二队上,第二队再累了,就第三队上,每天都要骂六个时辰以上。洛州也偶尔象征性的出兵,以示并不怯战。但盛斌就是不打,姜勤永也乐得不追。这日三千士卒正骂的开心,突听身后隆隆声大作。盛斌惊疑之下,回目远望,只见烟尘之中足有几万之众。前方数杆大旗迎风飘摆。正中一金边白色大旆,上书“长湖军神月将军”配一金灿灿的“白”字,左右两侧各两杆红旗,左边为“殿前军都虞候”、“田”;右边则为“多闻卫指挥使”、“吴”。这正是白双双领兵到了。
    城上姜勤永见长湖军大军来到,顿时面如死灰。“完了,长湖军已经没有耐心了,这是要全力攻城。”他急忙派快马再报赵锐,一旦敌军围城那消息可就送不出去了。
    洛州城下旌旗摆动。白双双胯下银龙驹,淡蓝战袍,阵前而立,端严之中更带三分英气,三分妩媚。其身后众将一字摆开,左边依次是杨允、陆飞、林雪与薛靖,右边则是田红玉、吴海成、盛斌与秦枫。四万兵马阵容严整,刀矛林立,气吞山河!
    只见白双双玉手轻挥,即听阵中战鼓鸣响震天。吴海成、盛斌、田红玉三骑抢出,各领一万人马如出水蛟龙般分奔东、西、北三门而去。长湖军四面合围,将洛州城团团圈在了当中。
    姜勤永见对方人马虽重,但并无攻城器具,略感心宽。但即便如此仍是丝毫不敢大意,他将所有兵士都调上了城头,箭矢、弓弩、礌石、滚木严阵以待。但是长湖军似乎并没有强攻之意,四面人马安营扎寨,营前挖沟,设下鹿角、铁蒺藜等路障,摆出了一副持久战的样子。姜勤永心中不免起疑,他们这是何意?难道长湖军真的不知我洛州粮草充足吗?他们即便在外围上半年也无济于事,更何况王爷应该回兵在即,他们根本就围不了几天。但不管怎样,长湖军不主动攻城,还是让姜勤永长舒了口气。传闻长湖军用兵如何了得,今日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根本不知我洛州虚实,还妄想耗我兵粮,待王爷大军杀回,内外夹击,其必然难逃灭顶一败。这些人终归是些乡野村夫,不识兵法啊。
    布置好营寨,白双双请杨允等人大帐相会。虽然已围住了洛州,但众人脸色仍是非常的凝重,一切还要等长安的战报。
    “杨公,可有赵锐的消息吗?”白双双神色颇为紧张的问道。虽然目前计划顺利,但若是赵锐攻下了长安,那一切就都是白费,长湖军也就走到尽头了,她生怕听到有不好的消息。
    杨允摇了摇头:“派出的探马尚未有回音,但依我看来长安现在应该无忧。若是赵锐破城必然会飞书洛州,同时昭告天下。就眼前洛州反映来看京城应该仍在赵鹏手中。”
    白双双点了点头:“杨公,您说赵锐得知洛州吃紧,会不会变本加厉疯狂攻城呢?”
    杨允长吁了口气:“我也是担心此事,这就要看赵鹏的本领了。如果赵锐感觉到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城,他虽然会有不甘,但应该不会冒险,只因这当中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回兵以保存战力是他最好的选择,因为在此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占上风的将会是赵鹏。待其喘过这口气,洛州必将会遭到凌厉的反击。”
    “所以这还是取决于长安战事的发展?”白双双蹙眉问道。
    杨允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到了此时,只能听凭天意了。长安之战,赵鹏、赵锐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局势,这已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别看他们平日里故作轻松,但心中始终压着一块巨石,令其喘不过气来。等待是枯燥,令人心焦的,更何况这是关乎天下命运,关乎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他们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生死存亡只在一线之间。
    无人言语,气氛凝重,这般下去实在无益。白双双正欲散帐,“报……”一小校大声的拖着长音,冲到了帐内。“启禀将军,赵锐攻长安未果,全军回退,兵逼洛州。按时日推算其先头骑兵应已抵达函谷关。”
    诸人一怔之间,顿时轰然而起。杨允神情激昂,高举双手向天,喃喃自语,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薛靖也是难得一见的激动不已;秦枫则双手握拳,仰天长啸;陆飞与林雪倒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只是相互凝视欣然而笑。突入而来的惊喜令白双双双目含泪,但突然见到陆飞与林雪神态亲昵,在振奋之余,深深的失落涌上心头,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报讯的兵士怎能体会到他们此时的心情,依他来看赵锐大军逼近那是大大的不妙,今日这几位究竟是怎么了?不由的错愕当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众人当中,白双双最先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态,忙伸手抹干了泪水,对那兵士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啊,是。”那兵士赶忙退出了营帐。
    “杨公,赵锐既已退兵,我们当下应该如何?”白双双轻声问道。
    杨允此时才如梦方醒,“呃……”他定了一下心神,这才答道:“退兵,回军许州。赵锐骑兵将到,不能有所耽搁。”
    当夜,长湖军四万兵马悄然而走,在洛州城外只留下了四座空营。姜勤永不明就里,实在猜不透长湖军这是在做些什么。
    长湖军虽是撤走,却犹胜凯旋而归。一众将领各个欢欣鼓舞,意气风发。一路之上,白双双、杨允等人并马而行。
    “杨公,如今赵锐兵回洛州,其后之事将会如何发展呢?”白双双在马上问道。
    “二贼对峙之势已然形成。眼下赵锐洛州兵马虽多,但在我军与赵鹏夹击之下不敢妄动。他无论是攻打许州或是攻打长安,都会有后顾之忧。而长安经此战后可说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也难以调集道足够的兵力威胁洛州。是以这段时间必然会以休养生息为主。只是赵锐攻长安不下,会对其他州城带来微妙的影响。这战过后,赵鹏挟天子将逐步占有优势,原赵锐治下各州是否还会冒险听命于他将会是一个很大的疑问。另外赵锐没能占领京都,突厥兵马应该很快就会撤兵,因为赵锐恐怕已无法兑现他的承诺了。而边关孙长胜的态度便成为了左右局势的关键所在。”杨允说道这里,一旁陆飞插到:“杨公,有没有可能把孙将军争取到我们这边?”
    杨允微微一笑道:“陆兄第之言与我不谋而合,若能借这个机会得到他的支持,那真是除贼有望了。只是当中必然困难重重,还需京中配合。”
    “孙长胜……此人手握重兵,久居边关。赵鹏、赵锐在他身上应该没少下功夫,可他始终不为所动。他会不会并不想介入其中呢?”白双双迟疑道。
    杨允淡淡笑道:“今日不同往日了。依我看来,孙长胜之所以迟迟不曾表态,并非不想介入,乃是因为局势还不明朗。换句话说就是二贼还没有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而如今便不一样了,形势赵锐来说已非常的不利,任何一场失利都可能成为灭顶之灾。要想扳回劣势,争取孙长胜将是他最好的选择,或许也是唯一的选择,因此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随着赵锐价码加高,赵鹏自然也会对其提出更优越的条件。我想这才是孙长胜等待的时机,抓住机会可漫天要价。但也是最后的时机,若待二贼分出了胜负,他便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这时便听秦枫说道:“杨公所说不错,据我所知孙长胜在京中安插了不少的探子,一直都在密切关注二贼的动向。这可不像是想要置之事外的样子。”
    白双双轻轻的点了点头,又道:“可是我们又如何才能打动孙长胜呢?要知赵鹏、与赵锐所开出的条件可不是我长湖军能比的呢。”
    “孙长胜胃口之大,我们自是难以满足。所以我才说要借助京中的力量,让他感到可名利双收,这才能有希望。”杨允徐徐讲道。
    赵锐引兵回到洛州,得知长湖军早已退却。听过姜勤永一番禀报,赵锐扼腕长叹,他已明白长湖军根本没有夺取洛州之意,为的只是迫其回兵。可是他们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首先长湖军必然不是效忠于赵鹏,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偷袭洛州也并不是真的就是想与我为敌,乃是要解长安之围。那这就不难看出长湖军的目的是想要保持这一混乱的格局。如果说他们能从中得道什么益处,那就是坐看我与老六相争,寻找机会夺取天下。但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无论是他还是赵鹏都不会给长湖军留下这种空挡。并且长湖军与他们兄弟二人不同,即便能占领了长安,也无法压制各州,那必将是一个天下大乱之局。白双双能将一个小小帮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展到此等程度,身边必有能人,他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长湖军真正的目的会是什么呢?白双双真的是想登基坐殿吗?还是有其它没能想到的原因呢?
    赵锐苦心筹划多年,眼看着只差一步就可登基九五,却被长湖军横插一脚坏了大事。他恨不得将白双双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但眼前局势已然非常不利,决计不可意气用事,此时若去与长湖军为难,赵鹏必然乘虚而入。不能攻则要和,不可两面树敌。而且长湖军实力不弱,假使能为己所用可平添一份胜算;退一步说即便得不到长湖军的相助,也要想办法令其按兵不动,两不相助。赵锐决定派祁善出使许州,务必探出长湖军介入此纷争的真实意图。
    长湖军固然令赵锐头痛,但当前争取孙长胜才是重中之重。赵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短期之内他定然会派人前往边关。于是赵锐写下一封书信,飞鸽传往“血鹰堡”,命穆寒阳竭尽全力截杀赵鹏的使者。同时又发信安抚治下各州,赵锐深知此战之后,定然有不少州城对他信心动摇,决不可让赵鹏趁虚而入。而后传来刘威,赵锐决定亲赴北疆去见见这位镇远大都督,孙长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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