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全死在沙漠里就别乱跑!你们手里的不是‘仙女棒’,准备战斗!如果你们不想被队友丢下等死,就不要抛下你的队友!”劳伦斯中尉大喝一声,率先朝蜂拥冲向办公楼的共和国卫队士兵开火了,由于人潮密集,中尉这一梭子就直接撂倒了十几个。
    毕竟游骑兵是美军的王牌部队,无论是训练强度还是战斗经验都是一流的,个别人短暂的慌乱立刻被中尉的怒喝所压制,十几个大兵迅速回归战斗状态,两挺m*249班用机*枪的交叉火力顿时将从厂房里冲出的共和国卫队士兵给堵了回去,m32转轮榴*弹发射器更是丧心病狂,转轮中的六发热压榴*弹加高爆榴*弹在3秒钟之内便射进了满是共和国卫队士兵的仓库,连珠爆炸夹杂着凄厉的惨叫撕扯着游骑兵们的神经,烟尘裹挟着碎肉和血雾从仓库大门内喷射而出,场面血腥至极。现代战争的残酷远比古代冷兵器战争更甚,人的生命在高科技的绞肉机中显得更加脆弱。
    冲向办公楼的敌人被阻截,楼内的游骑兵侥幸没有被包了饺子,奥吉弗带着十个队友狼狈地从里面跑出,还不时交替掩护撤退,向楼内还击。
    “火力压制,接应他们!”中尉大喊,一瞬间十几把枪全都向着楼道口内集火射击,玻璃大门被打成了碎屑,门内的追兵更是没能有一个赶上来。
    片刻后,奥基弗喘着粗气钻回到中尉身边的沙坑中,兀自还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喘得仿佛快要断气了一般。
    “你们这帮白痴,谁让你们开枪的?”中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是托尼那个蠢货,不过也怨不得他,那幢楼已经成了共和国卫队的士兵宿舍,我们刚进去没一会儿,托尼第一个打开一扇房门,里面正好有几个下等军官在看电视,一时间大家大眼瞪小眼,紧接着对方就从腰间拔枪了,托尼手速慢了点,让一个少尉给爆头了,同时他的枪也响了,一梭子把沙发上的几个人全打成了筛子,结果隔壁睡觉的士兵就全出来了,这帮共和国卫队的家伙全是疯子,睡觉都抱着装满子弹的枪……”奥基弗边喘边说着,可中尉却没心情听下去了:“别废话了,任务失败,我们赶紧撤,估计再有5分钟,敌人的装甲车就要到了。”
    奥基弗嘴角上扬,掏出袖珍摄像机说道:“任务并没有失败,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四处乱钻,正好被我发现了监控室的所在,一面墙全是屏幕,至少有四十几个摄像头,覆盖了所有仓库和生产车间,甚至还有实验室,cia的情报并没有错,这帮疯子的确在生产化学武器,监控屏幕里都看得到,这座化工厂只是地表的一个幌子,地下建筑的空间更大,完全是一座化学武器生产基地,我已经把监控画面全部拍下来了。”
    中尉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是位优秀的职业军人,他会和所有下级军官一样吐槽上级的官僚和腐败,但在军人的荣誉感上却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过任务失败的记录,再有不到一年他就要退役了,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完美的从军履历上有败逃的污点。现在证据拿到了,接下来就是保住性命将其送回去,虽然难度依旧很大,但却是有成功几率的。他要争取完成任务,这比属下,甚至是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黑暗中的撤退开始了,至少刚开始还像是撤退。游骑兵们按照标准的交替掩护方式向南方沿着幼发拉底河岸撤退,他们得找到船只顺流而下,这是唯一的生存机会,在沙漠中,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汽车轮子的。然而共和国卫队并不是一支鱼腩部队,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还悍不畏死,这里是他们的土地,想甩掉他们,何其之难。虽然游骑兵们打死了上百敌军,己方也阵亡了三人,但依旧没有脱离对方的追踪,所有人都快跑断气了,要不是游骑兵部队作为陆军精锐,常年进行高强度体能训练,早就没有战斗力了。
    “前面有个小村庄,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那里有险可守,在沙漠里实在不容易隐蔽,连打伏击都很难。”奥基弗向中尉提议,或者说更像是在乞求。
    米汉中士则是狂喘着反对道:“放屁!我们现在还剩23个人,屁股后面追着的至少是一个营的共和国卫队,现在敌人的装甲车和直升机都没出现已经是上帝保佑了,你打什么伏击?这么个小村庄算什么有险可守?如果被敌军围起来,就算兄弟们都是战神,也没有那么多的弹药支撑战斗啊!你别忘了,有了照片还不算完成任务,就是他们给你发国会勋章,你也得先把证据送回去才行。现在离河岸只有3英里了,只要找到船就有生路,否则敌人重武器一到,我们必死!”
    “3英里?说得轻巧,我们还能在这软绵绵的沙地上跑那么远吗?如果在空旷地域被敌军包围,用不着重武器,我们也都得被射成蜂窝。进了村庄,万不得已之下,我们还可以拿村民当人质,敌军投鼠忌器,我们生存几率更大!”奥基弗反驳道。
    “靠!你是军人还是强盗啊,抓平民当人质,亏你想得出来!”立马有不少队友对奥基弗的主意表示不齿。
    “你们愿意有节操的去死我管不着,但老子还要回家呢,大不了你们这些圣母婊把我告上军事法庭好了,这种情况下,我倒要知道一下,美国陆军是认为我们的生命重要还是一群阿拉伯平民的生命重要!”
    中尉突然出言打断众人的争吵:“都闭嘴吧,你们干嘛不回头看看。”众人愕然回首,只见一串车灯光自远处蜿蜒而来,数量竟然一下子数不清。米汉中士用颤抖的手端起他的微光夜视望远镜看去,4辆架着重机*枪的吉普车在前,然后是8辆装甲运兵车,后面跟着十几辆满载士兵的卡车,再后面还有坦克,更夸张的是几辆装甲车上的12管107毫米火*箭炮已经在行进中开火,如同是新年孩子们放的烟花一般,在漆黑的沙漠中分外耀眼。
    “107火*箭炮!大家赶紧散开,躲到村子里去!”中尉大喊。这回也没人作道义之争了,刚才还如同是软脚虾一般的游骑兵们立刻生龙活虎起来,撒丫子四散,向村子飞奔而去。
    几秒钟不到,划过炫目抛物线的火*箭弹便落了下来,就如同是下冰雹一般,不少新兵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暴的炮火展示,这可是传说中的火力覆盖,炮*弹会炸出直径3米的大坑,黄沙裹挟着弹片在冲击波的加速下四射而出,有的游骑兵被直接炸成一团血雾,有的被掀到空中,而更多的则是被弹片击中,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
    皮特下意识地卧倒,想要躲避四溅的弹片,而身后一个身影猛蹿而来,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如同是拎小鸡一般拖着向前急冲。“白痴,这不是枪榴*弹,是107毫米的高*爆弹,你趴在地上会震碎你的内脏,站起来跑还有几率活下来!”
    炮击仅仅持续了十几秒,但又仿佛是几个小时一般漫长,剩下的游骑兵终于跑进了村庄,敌人果然有所顾忌,没有再继续开炮。
    中尉将已经吓傻了的皮特丢在地上,朝周围喊道:“米汉!统计伤亡!”
    “报告!跑出来的有14个,其中有5个轻伤,不知道留在外面的兄弟有没有活着的。”
    “废话!这种炮击,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能活下来吗?派8个健全的上屋顶,占领制高点封锁进村道路,把带来的定向*雷都交给轻伤员,在进村道路上布设,布好雷就挨家挨户搜索,把平民都聚集到一起!”中尉双眼通红,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这个村子实在太小了,一共也就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不到四十个人,而且多是老弱妇孺,被游骑兵们集中在了村长家里。村民们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反抗,只有老村长喋喋不休地朝中尉乞求着,不过4个懂阿拉伯语的队友都死了,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大概是在求饶或控诉吧,然而在黑洞洞的枪口下,语言和道德谴责都是苍白无力的,之前那些鄙视奥基弗的游骑兵们经过一轮炮火覆盖后也都丢掉了他们的道德标准,战争就是这么丑恶,不管其性质是正义还是非正义的,当绝对的武力失去了约束后,人类内心的恶就会如野草般疯狂滋生和蔓延。
    村外,共和国卫队也没有闲着,他们迅速包围了这个村庄,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如潮水般涌入,然后将这些美国大兵撕成碎片。一些侦察兵已经开始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靠近,打算摸进村里侦察了。
    枪声陡然大作,房顶上的游骑兵干掉了试图潜入的共和国卫队侦察兵,后者的指挥官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数百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向村子冲来,不管被射杀多少,都无法减慢他们冲锋的速度。布设在村口的定向地*雷开始逐一爆炸了,这种雷虽然对装甲车辆无效,但对付步兵却是杀伤力奇佳,钢珠和破片成扇形向前方喷射,冲锋的士兵如同割草一般成片倒下,鲜血在村中小路上流淌,就像是一条小溪一般。
    村长家,中尉在沉吟,真的把村民们推出去当盾牌吗?他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一个肩膀上包着绷带的游骑兵兴冲冲地冲进来报告:“中尉,后院有一辆皮卡,油箱是满的,可以发动。”
    米汉中士白了那士兵一眼:“一辆皮卡能拉几个人?我们有多少人?”
    奥基弗则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死死地攥着那台微型摄像机,对中尉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把证据送回去,不然兄弟们的死就全都毫无意义!”
    中尉打开了对讲机,对屋顶上的游骑兵说道:“观察村庄周围的包围圈,寻找到突围点立刻向我报告!”
    “报告,东南边四点钟方向的两辆装甲车主武器是107火*箭炮,近距离派不上用场。”
    报告刚在对讲机里说完,后院中就响起了皮卡发动机的声音,紧跟着便是后院栅栏被撞倒的声音。对讲机用的是公用频率,自然是有大聪明已经在皮卡车内等着明确突围路线了。一辆皮卡如何装得下十几个人?再说,没人殿后拖住共和国卫队,就算突围了,又能跑多远?生死一线间,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让队友当炮灰,这在战争中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越是在这种时候,人性的丑恶就越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报告!是米汉中士,他带着两个手下开着皮卡丢下我们朝突围点去了。”
    “卑鄙,这个狗娘养的!”众游骑兵群情激愤。
    而中尉则是笑了:“愿上帝保佑他们能多跑一段吧。”
    姜还是老的辣,靠一辆皮卡冲出有上千人加重武器包围的村庄,任何有军事常识的人冷静想想就知道,这纯属是异想天开。即便没有任何重武器,光十几个士兵手里的步*枪便足以把任何民用车辆打成筛子了。强烈的求生欲让米汉失去了理智,也成为了中尉手里扯动包围圈的一枚棋子。
    米汉中士和他的两个手下也不是弱鸡,第一时间用两枚单兵m136at4火*箭筒将两辆装甲车打成了两堆篝火,然后便是四散的枪榴*弹,顿时让对面的共和国卫队乱成一团,他们也成功地冲出了包围圈,扬长而去。反应过来的敌军士兵迅速登上卡车追击,还有几辆装甲车跟在后面,行进中用30毫米机关*炮乱扫,米汉早已砸碎了皮卡的后尾灯,又关掉了前大灯,漆黑中被机关*炮命中的几率不高,看上去的确是一次经典的成功突围。然而他们忘记了,t72坦克上可是装备有夜视瞄准系统的,这种坦克一炮命中急速行驶中的汽车虽然有些困难,但几炮呢?好几辆坦克呢?更遑论人家还有可以用于火力覆盖的107火*箭炮呢,你跑得越远,对付你的方法越多。
    毕竟共和国卫队出动的也就是两个营的兵力而已,加上大量战斗减员,眼下包围村庄的也就不到700人,追击米汉中士牵扯了大量的兵力,让包围圈立刻出现了很多漏洞。中尉终于开始了他的行动,村里所有的羊,大概有两百只左右吧,它们的尾巴上都被浇上了汽油,同时点燃的情况下,这些疼痛惊慌的羊疯了似的村里村外四处乱窜,甚至引燃了村里的房屋,游骑兵们将村民赶出村外,并且向天开枪,这些村民的腿脚比脑子的反应还快,四散奔逃得一点儿不比羊慢。一时间四处都是移动的身影,其中自然还包括了身上裹上阿拉伯长袍的游骑兵们。共和国卫队的士兵愣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开枪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分散开追赶,一边追赶还一边喊“不要跑”,希望村民们能够停下脚步,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确认身份。然而事实上这个方法并不好用,黑夜里有人吼叫着端着枪在后面追你,你会因为对方说的语言和自己一样就停下来看个究竟吗?自然不会。
    村庄就像是个炸了窝的蚁巢,一场原本比较严谨的围歼战,成了一个稀碎的笑话,军官都快找不到手底下的士兵了,坦克兵们更是打开舱盖探出脑袋来看热闹,而带队的一位少校军官则是脸色铁青,他觉得自己明天可能就会被上司枪毙。
    天色渐渐放亮,皮特独自架着一艘小渔船在河面上缓慢行驶,老旧的柴油发动机仿佛随时都会寿终正寝一般,此刻他所有装备和军服全都扔了,身上的穿着和一个伊拉克渔民别无二致。这船显然是他偷的,至于驾船,别说在部队里受过训练了,就是没当兵的时候,作为一个自小在佛罗里达海边长大的人来说,只要能漂浮在水面上并且能够载人的物体,都难不倒他。
    5天后,他来到了伊拉克与科威特的边境小城“赛夫万”,虽然海湾战争已经结束,但边境上的气氛仍然很紧张,纵然不可能整条边境都驻扎军队,但没有界碑的地方自然会有大量的雷区,在这种地方穿行,还不如想办法混过边境检查站更安全。不了解战争的人永远想象不到,即便是在这个时候,科威特仍然会有以往帮助过伊拉克人的亲伊人士,以及在伊拉克的亲美人士,都打算在被自己国家进行清算前逃到对面去。而把守边境的双方士兵又能怎么办?战争已经结束了,没有人打算胡乱开枪,击碎来之不易的和平与自己回家和家人团聚的希望,只要上面没有明确的命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所以边境关闭是不存在的,而混过检查站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对方的间谍和士兵是不能过界的,否则就算被打死,自己一方的长官也不会冒着重燃战火的责任去跟对面讨说法。
    皮特在靠近边境处的一片广场上驻足,他的牙关紧咬,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广场上竖着七八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有一个被扒光了衣服却仍然戴着头盔、穿着军靴,以彰显其军人身份的尸体。他看到了自己的战友,看到了施罗德、米汉中士,还有曾救过自己一命的劳伦斯中尉,他们全都遍体鳞伤、肢体不全,死状凄惨至极。
    皮特成功回到了科威特、回到了美国,活到了退役的那一天。然而这次任务的经历则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他的灵魂,时常在深夜中将他惊醒。好运的奥基弗军士带回了伊拉克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证据,为游骑兵取得了荣誉,也为第二次海湾战争的爆发和萨达姆政权的覆灭埋下了伏笔,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一枚国会勋章和在部队中的美好前程。然而皮特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军旅生涯给他带来的只有心灵创伤。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开朗,将这部分记忆尘封在脑海深处,不再触及,不再回想,直到硝烟和血腥味最终撕毁了封印,让那个满怀愤恨和杀意的战士灵魂苏醒……
    皮特,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战斗模式,而且手里还有致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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