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际,信誓旦旦的保证反倒要让人心慌,听她如常的嬉闹,竟感觉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曾胜乙的笑透出了真心实意,将涨红了一张脸的萱草雅复又揽进怀中,温柔道:“若然当真有那样的境地,随你处置。”
    纵然先前将话说得那般的绝,可听见曾胜乙温柔的声音之后,萱草雅抛开了心中的怀疑,依然小鸟一般的贴在曾胜乙怀中,轻喃道:“站在巅峰位置上的是是非非,一代又一代总有相似,我家亦然,朦胧记得我尚年幼,却频频遭遇蹊跷的祸事,好在算是幸运,才保住了条命,母亲实在无奈,将我送到师父这里,年幼无知,总觉得师父不过是个老人家罢了,难不成还比母亲还能保护我的能力,自然心有不甘,师父的能耐,年岁长成之后才了然,那时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母亲,那年得了母亲承袭大业的消息,本是要接我回去立储的,实在不懂事,下了山,以为遇上了此生良人,却不曾想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倒也错过了与母亲相见的机会,后来身上的伤痕好了,心中却落了病根,心中百般的思念着,也有好些次徘徊在了边境,可到了之后心底反而生了怯意,催着肥妞驮我前行,告诉自己,我的命运由着它安排了,终究渐行渐远。”
    萱草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早些年的风雨飘摇,如今也只是几句带过,好像平静无波的讲着别人的坎坷,可曾胜乙毕竟懂她,将她揽得更紧了,下巴抵靠在她的额头上,小声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呢!”
    将自己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萱草雅窝在曾胜乙胸口喃喃的说着:“只有你才是没有任何要求的属于我,我只是已经好些年没有回到故地,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想回去见见罢了,长到这般年岁,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什么权势富贵的我都看得淡了,却惟独不能没有你。”
    曾胜乙是个不善甜言蜜语的男人,以前不认识,让他说什么‘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的,他倒是说得畅快淋漓,好像那些事情做出来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的稀松平常,可如今深交之后才发现,他竟是个极其羞涩的男人,就是让他说一句‘我爱你’,他也要将一张面皮憋成紫红色,终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现在听见了萱草雅这样的说法,此情此景,曾胜乙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说些什么,加之萱草雅将脸埋在他心口处,并不能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憋了好久,可还是没那么大的勇气,再小声不过的说了句,“我也不能没有你。”
    萱草雅窝在曾胜乙怀中,听见他这小小声的一句,将一双猫儿眼笑眯成了狐狸样,伸手将自己的手臂愈发的缠紧了曾胜乙的腰身,两个人之间更加的亲密无间,今天听见了他心底的话已经实在算得上是意外了,她只要在心中念着就好,若然直接追问,恐他将要推诿了,坏了此时的兴致,沉静了片刻,萱草雅才开了口:“其实这次也倒是要谢谢师兄的,不知情的会当他是在利用我,其实何尝不是替我解除了怯懦,若然他不这样做,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了母亲,可如今他需要动用母亲的军队,我便顺理成章的去接应了,这也算是我自己给自己寻一个‘逼不得已’的借口了。”
    这话曾胜乙是信的,苍双鹤会权衡利弊,做到最自己最有利的一面,他也是真心的待萱草雅好,不会刻意的利用她的!
    心中的郁结消散,曾胜乙做事愈发的殷勤了,萱草雅本就渴水,见曾胜乙心情不好,又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更是觉得口干舌燥,如今心结解开,咳水的难受感便浮了起来,只细声细语的说了个‘渴’字,只消须臾,不但有温热的水,且可有足以充饥的羹汤。
    萱草雅捧着热乎乎的汤碗,心中大感惊奇,免不得要问他如何能有真么快的速度。
    也不过草草的两句,又让曾胜乙这铮铮铁骨的汉子红了脸,诺诺的解释了,他见她歇下的早,且这几日食欲不错,怕她夜里起来会饿着,特别在灶里给她温着的。
    萱草雅感觉自己的眼圈有些热,问他今天怎么如此的反常了,曾胜乙并不多做思考,直接应了,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夜里给她温着果腹的汤水、肉粥什么的,只是前几晚问过她,她说不觉得饿,他也就没专门搬出来让她吃。
    这个回答是真的出乎了萱草雅意料中,心中的感动一瞬间充盈了起来,曾胜乙万万没有公子野俊逸风流的外貌,也没有公子野高贵的出身,可是,她却觉得这辈子能遇上曾胜乙,实在是万幸的,或许,前半生的颠沛波折便是为了换取与他一世的相守,没有令人嫉妒的权势地位,不必山珍海味的奢侈生活,只愿——在这寂寥的夜里,有一小碗暖身暖心的热汤!
    萱草雅自认为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一生流的泪屈指可数,上一次是因为与那个畜生了断,可这一次,曾胜乙这般的宠着她,她却捧着汤碗,为他落了泪,久久不敢抬头。
    她这样的反应令曾胜乙慌了神,他不怕浴血沙场的生死一线,更不会畏惧所谓仕途上的强权,却在面对着萱草雅的眼泪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着萱草雅:“雅雅,怎么了,可是这味道不可口,那我再去给你换一碗过来?”
    萱草雅抽抽噎噎的说着:“你一定是不爱我了,竟让在夜里给我备下吃的,一定是想让我变得很肥很肥,然后借口将我甩了。”
    这叫胡搅蛮缠,可萱草雅不知道除了用胡搅蛮缠掩饰自己的尴尬外,还能怎么办。
    听她这样说,曾胜乙竟笑了起来,他的语调很柔,好像哄着稚子一般,“即便你变成了蓄养的小猪,我也是爱你的。”
    他终于肯说爱她了,不过他又将她比成了小猪,她想,若然能得了他一辈子如此的呵护,即便成了猪也无所谓的,不过她是不会在面上承认心中的想法的,红着眼圈和圆润的鼻尖,半仰了脸看着站在榻前的曾胜乙,强自坚持道:“我才不要变成猪,你为什么不变成猪。”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曾胜乙笑得更加的开怀,萱草雅看着他的笑,看得久了,也跟着笑了,笑过之后还不忘记问他:“这汤的味道很特别,是郡衙的厨子做的?”
    曾胜乙面皮又微微的变了颜色,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他们歇下了之后,我才给你备下的,我问过先生了,他告诉了我你现在适合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完全照着他的说法给你准备的。”
    萱草雅捏着羹匙,轻挖起一小口的汤,浅尝之后点头道:“却是没想到,我这随意捡来的,竟会是个挖不空的宝,真赚了!”
    不管她是如何说法,曾胜乙都不在意,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将他给她备下的汤喝完,只觉得满足,本是武夫出身,在这个时候,也挤出了个酸溜溜的词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了心事之后,日子过的更快了,萱草雅因为双身子的原因,没人会准许她靠近危险,只是每天夜里听着出去探听消息的曾胜乙将与西申的战事情况说给她听。
    五月初上,西申侵袭了距谷池沿线东北方向的一个小村子,好在沿线密布了大央的精兵,不然免不得屠村的残暴事件,战事正式打响。
    由于见识到了大央滴水不漏防控,西申的主帅难免有些担心,又得消息说此番大央调集了全部的兵力,要与西申一决雌雄,虽然西申的主帅先前对大央并不十分的放在眼里,在他的感觉中,先前败给大央的两个国都是有问题的,会战败并非是大央有多么强盛,而是他们太弱。
    虽然有了那样的认知,可还是在听说了大央的兵力,又见识到了布控的严谨之后,他还是与申厉王进言,说要速战速决,唯有调派更多的兵力,只一战便让大央再也站不起来,挫了大央的士气之后,日后再让睿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西申的主帅乃申厉王的妻舅,且战功卓越,在申厉王晏忠,自然是值得全然信任的,听他这样说,觉得有些道理,便下令连守卫京师的将士也调到谷池来了。
    这等做法实在有些冒险,不乏谋臣上奏谏书,申厉王只说当今天下,唯有大央毛没长齐的无知小儿敢与他叫板,大央已经将先前最有可能与之一较高低的南褚给灭了,余下也便只剩下堰国和伍国两个弱势小国,他们是没那个胆量敢在这个时候生事,且借调之后,也不需很久便可回归,实在不必如惊弓之鸟一样怯弱,反倒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申厉王一意孤行,再有谏言的,申厉王便要动人家满门性命,申厉王的暴戾是出了名的,他这样说了,当真就没有敢再出言反驳的了,随后下令,包括京师在内,各地又增派了五十万大军去谷池延境。
    也就在这批人马调走的三天之后,波斯大军突破西申近乎悬空的西南边境,一路长驱直入,锐不可当,直逼西申京师。
    消息传到西申王宫的时候,申厉王正看着宠姬歌舞,听见这样的消息,甚感震惊不可信,竟让人将‘谎报军情’,以致惊吓君王的传令官给斩了。
    传令的斩了,可真实的消息却是斩不了的,方才觉得惶恐,急忙传令给谷池的主帅,令其速速回调人马。
    可驻扎在谷池的西申主帅接到了申厉王的命令,却无法立刻做出回应,申厉王补派的五十万人马也被套住了,进退无路,又怎能回调。
    西申主帅承认自己先前是低看了大央,感觉苍双鹤、卿玦还有晏亭,三个人加起来不到八十岁,卿玦先前还败在了初南手下;而苍双鹤藏头缩尾的,大概是徒有其名,想来是大央编排出来的本事吓唬他们西申的;至于晏亭,就更好办了,他是三个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传闻中他性好男色,不见有十分出色的作为,倒是常常与男男女女的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来,因此以为这三个人凑在一起,不能有什么大作为也是正常的。
    不过随着桩桩件件的小战事让西申主帅对大央的看法一再改观,事后倒也不再儿戏看待这场战事,自以为已经尽量做到高估大央的能力,却还是被大央打得措手不及,如今又接到了申厉王的旨意,更觉火上浇油,闷躁非常,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谷池这边主帅病倒了,西申王宫久久得不到回应,申厉王眼睁睁的瞅着树还未倒,猢狲已散的局面,只觉痛心疾首。
    申厉王调兵之前冒死进谏的重臣,其家中的门客多数劝他西申气数已尽,大央与波斯两面夹击,申厉王出现了致命的失误,倒也怨不得他们这些底下人,还是明哲保身,随着他人去吧。
    这忠良之臣竟痛斥门客,说其不懂大义,留下无用,将其驱出府去,其家人也觉得西申这次恐真的不行了,他是怎么也不肯承认,只觉得西申乃六国之首,百年基业,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倒下,总相信会出现一个旷世奇才,能力挽狂澜,助西申立于不败之地。
    他是这么的肯定,之后听闻主帅病倒,申厉王震怒,连夜入宫觐见,不曾想申厉王得知如今的局面,正在气头上,看见此重臣,不觉感动,只是想到他先前料想过的危险,觉得他这人是个污秽口,好得没见怎么灵验过,这坏的一说就成了真,满腹的怨气正寻着发泄口,这重臣来之前他已经赐死了十几个宫娥、内侍,尤不觉解气,见了重臣那张满是悲伤的脸,怒火更炽,话不多说,直接命人将其拖出去杖毙,适才吐出了一口闷气。
    申厉王暴戾了几十年,没有人敢挑衅他的王威,如今大势已去,聪明的知道急流勇退,不过现在也只是暂时的危险,还有许多重臣行观望的势头,若是大央败了,他们还是位高权重的重臣,而西申若是有失败的苗头,他们也想好了要么缴械投降,要么退隐世外,不过如今在看见重臣惨死之后,那些心性不稳的不再迟疑,也就在杖毙那重臣的消息传出之后不多时,西申竟跑掉了四分之一的重臣。
    内忧外患,苦等公子野和公子舒不见回转,在申厉王下令封城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的当天,潜伏在大央的探子携了一个漆木盒子匆匆赶回西申王宫,胆颤心惊的将盒子交给了内侍总管。
    内侍总管掂了掂盒子的份量,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开口问了探子,探子含糊其辞,只是匆忙的说了句是公子舒的东西。
    内侍总管看着那探子的表情,虽觉事有蹊跷,不过这几日申厉王心情不好,如今有了公子舒的消息,他哪里敢耽搁,拎着箱子一路小跑的去了申厉王的寝宫。
    御医给下了凝神静气的方子,内侍经过准许进门的时候,申厉王正饮着药汤,听见脚步声,头不抬眼不睁。
    内饰总管躬身立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有公子的消息。”
    听见是日思夜盼的消息,申厉王顿时来了精神,抬了头看着内饰总管,急声道:“有什么消息,速速禀来。”
    内饰总管得了申厉王的准许,才将手中捧着的盒子举高,道:“大王,方才安排在大央的细作回返,送来了这个箱子,说是公子的。”
    申厉王盯着木头盒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内饰总管断然道:“敞开,看看是何物。”
    内饰总管先前心中存疑,可也不敢私自敞开盒子,如今得了申厉王的命令,不再迟疑,伸手便掀开了盒子,打眼望去,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在了申厉王面前。
    申厉王第一眼看见这箱子就觉得不好,如今见内侍总管的反应,心直往谷底沉去,再也顾不得什么王者威仪,仓皇的站起了身子,一并将药碗掀翻了,药汁洒在了申厉王的王袍上,他曾是个受不得一点点污秽的君主,如今好像并没有发现衣袍上挂着的药渣子和滴水的袍边一般,三两步来到跪地的总管身前,低头向盒子里望去,随即身子一抖,厉声道:“这是什么?”
    内侍总管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禀大王,这是人的一只右手和一双耳朵。”
    申厉王暴喝道:“孤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孤说这是谁的?”
    其实他怎会不知这手是谁的,在他众多的公子中,只一个人的手是特别的,右手上较之常人多出一根手指,这个儿子虽不及他的胞兄那么有才能,可申厉王却十分喜欢他,他便是迟迟未归的公子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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