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骏恍然大悟,依稀想起来在他那个年代,父亲龙天羽书房中摆设许多武侠小说,其中有一部书名为《情剑天下》,曾在封面有写道[情剑山庄]乃西剑,南仙是指[静云庵],没想到果真有此门派嫡传下来。(详见李晓枫《情剑天下》)
    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多翻一些古典书籍,叹道:“原来如此,难怪刀法不俗,可惜三人内功不足,悟性有限,只发挥出刀法三成威力而已,久斗下去必败无疑。”
    韦蝠王三人听到教主指出武学独到之处,纷纷凝神观战。
    但见三个夜袭的黑衣人挥刀劈砍,步似行云,与十八名武僧斗了三十余招,已将三人困在中间,忽然一声浑厚的佛号传来道:“阿弥陀佛,祁连山天刀门隐迹江湖百年,素来与世隔绝,何故夤夜来犯少林?”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天刀一出,嗜血成饮。成王败寇,多问做甚?”
    “执迷不悟,老衲只有得罪了。”从声音传出处飞身跃出一位老僧,凌空发掌,真气流转,吹得白须飘动,分别在两名黑衣人背心“至阳穴”,头顶“百会穴”各拍一掌,中招者身子摇晃,喷了两口血,登时昏倒在地。
    另一人黑衣人高僧出手不凡,拍是苦字辈大师,暗叫大妙,拔足飞奔而逃,这时由丛林中又窜出一道身影拦住去路,蓦地伸指,疾发如风,破空点在他胸口“膻中穴”,后者啊的一声惨呼,身体颤了一下,硬僵倒地毙命。
    老僧人凌空两掌变换方位,啪啪一连拍中,抽身反退,飘落在地,合十道:“罪过罪过,世人逃不开贪痴二念,普渡无法,希望尔等早入极乐世界。”
    龙骏在黑夜中借星光瞧清老僧宝相庄严,慈祥和善,正是苦字辈神僧中的菩提堂首座苦贤禅师。
    自上次中秋技武大会中,火工头陀欺师灭祖,击毙达摩堂首座苦智禅师,又将监管香积橱五名僧人重手打死,合寺大震之下,派出几十名高手四下追索,而寺中高辈僧侣更为此事大起争执,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之下远走西域,杳无音讯,少林五位苦字辈禅师至今唯有苦乘及苦贤二人而已。
    随他跃出山林的中年和尚一身灰袍,方圆大耳,脸色红润,眼光如电,犀利照人,适才一招出手,吞吐自如,功力委实不浅,龙骏瞧他背影顿觉熟悉,隐隐察觉此人似在哪里碰过面,仔细一想却又无从可猜。
    十八名武僧合十施礼,齐道:“参见太师叔。”按少林“苦天无渡”的辈分算来,这些罗汉堂的年轻武僧应是少林[无]字辈的弟子,与觉远倒是平辈师兄弟。
    苦贤叹道:“佛门善地,徒生罪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夜过三更,估计今晚再无潜入者了,你们先回寺歇息吧。”
    十八名弟子应声提起天刀门三人的尸体,转身快步向寺院奔回,那名灰袍僧人则道:“师傅,咱们上去吧。”
    苦贤点了点头,默然不置一词,徒步向峰顶平台宝塔处走去,灰袍僧人紧跟其后,衔尾登上山径,不徐不急拾级而上。
    龙骏心想这么晚了,苦贤师徒二人同上后山,难道是去探望清儿的?念及清儿安危,胸口一阵沸热,再也按耐不住,对着身旁三人道:“长草丛中尚有高手埋伏,你三人去将少林弟子引开,我到宝塔近处瞧个究竟!”
    三人同时点头,纵身跃出,脚尖踏在乱草上,急攀窜出几十丈,忽地从长草中现出十八名持棍的和尚,立姿不同,各成阵法。
    一名带头武僧喝道:“本寺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韦蝠王三人更不打话,凌空聚力挥掌虚拍,掌风轻飘飘地印到,十八名罗汉抡起禅棍,内蓄劲力,抵消无形掌力,苍雪羽、铁宗寒各施生平绝技“鹰爪手”“混元功”硬闯罗汉阵,韦蝠王则飘忽不定,借轻功之绝,缠住了六名罗汉弟子。
    十八名弟子与护教三法王相比,功底相差甚远,但结成十八罗汉阵,威力猛增了两三倍,坚守不攻,一时也不落下风。
    韦蝠王轻跃疾闪,寻到破绽处,立时拍出寒冰绵掌反击,他这股掌风也是以阴寒为主,奈何内力没有达到百损的等级,不然此路寒掌也令人忌讳三分。六名弟子持棍追打,却始终碰不着他分毫。
    铁狮王一道掌力劈出,掌中隐含风雷之声,混元罡气,浑厚沉沉,劈在铁棍上,震得少林僧手臂虎口微裂,鹰王的爪法堪成一绝,扣、刁、锁、抓一路擒拿,论起修为,罗汉弟子照对方可逊上许多了。
    三人意在引开镇守的弟子,出招多是轻灵的路子,嘿哦的两声,有两名少林弟子被拍了一掌,但内劲不透,也没受内伤,余下弟子更加发狠,三位护教法王边打边退,引开诸僧的注意力。
    龙骏趁机一个窜身,从众人身边掠过,身法之快,疾而无风,竟无一人察觉到,他跃过乱石草丛,飞身攀上岩石峭壁,借高处向宝塔望去,只见幻月塔伫立在光秃秃一片平地中央,由塔内散射着一道橙紫色的灵光,闪烁不定,照得周围忽明忽暗透着几分神秘之感。
    在塔周边有七樽座祠,按北斗七星阵法建造,隐有七星托月的气势,每樽座祠中恰容一人栖身大小的空间,借光线凝神细瞧,果然座祠中各坐着一名枯容高僧。
    苦贤立在宝塔前,正与其中一位坐枯禅的高僧对谈,只听苦贤合十道:“诸位师兄弟,近日来多有别派高手前来滋事,扰了七位师弟清修,方丈师兄与我都着实过意不去。”
    那名枯僧叹道:“阿弥陀佛,入世即出世,心中有佛,处处皆为清修之所,只是魔教教主石惊云暴毙,一切罪恶尽归尘土,本寺关押其女抵罪,未免有失本寺数百年清誉。”
    龙骏在旁听到枯僧佛法精湛,心下默默推崇称许,没想到他们闭关悟禅,不通俗世,反而如此明白是非,倘若不动干戈,救出清儿脱险,当然再好不过了。
    清风抚夜,柔而无声,整个月夜静谧安详。
    山林空寂,一道灵光萦绕在少室后山,佛光普照,璀璨生辉。
    苦贤当着七位高僧的面,娓娓而道:“本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当日石大小姐背负着身中寒毒的龙骏少侠来寺中求救,言明只需苦鉴师兄肯搭救龙少侠,她甘愿为魔教所有恩怨负责,以命抵命,苦鉴师兄慈悲为怀曾道,魔教与武林之间的恩怨,亦不能说谁对谁错,彼此立场不同,争斗再所难免,那也是前世业报,至于后世如何化解,自有因果相报,抵命便不必了。
    “但龙少侠身中玄冥寒毒,非一般内功能解,须得修炼少林易筋经方可驱除,但易筋经于少林数百年来不传外人,所以石大小姐便要用明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心法’来换,苦鉴师兄瞧她情根深种,被其舍身救夫之举所感动,便答应出手搭救龙少侠,至于乾坤大挪移心法少林不便接纳,留下石大小姐在幻月塔旁石洞幽居,盼她每日聆听心禅堂七位师弟枯禅,消去一身戾气,对武林百利而无一害,倘若没有方丈允许,不得她私自离去。”
    他长言甫毕,转首朝向山洞的方位,问道:“石大小姐,老衲所说这些话,可是有的?”
    龙骏听明其中来龙去脉,原来清儿她曾与苦鉴许下诺言,宁愿自己委屈在此,只求大师出手搭救,这份苦心龙骏又如何当得?此际凝神屏息,心中怦然乱跳,静侯洞内佳音。
    果然从石洞中传出一句娇美的声音道:“不错,大师所言句句属实,小女子甘愿幽居在此,只盼骏哥寒毒无碍,长命百岁,小女子便是死了也是心甘。”话音清脆,婉转动听。
    龙骏闻言胸口一酸,暗忖:“此时此刻,她一点不为自身考虑,被困于此,反而时时以我安危为念,龙骏得妻如次,夫复何求?”激动得险些落下泪来,心中狂喜:“是清儿,果然是我的清儿!”
    另一位苦禅高僧叹道:“善哉善哉,情海无边,苦海亦无边,女施主何苦如此。”
    石素清坐在石洞中,望着忽明忽暗的宝塔兀自出神,托腮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倘若世人都无贪痴之念,男的当和尚,女的做尼姑,无情无欲,那岂非后人都要灭绝了么?世间若无真爱,人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心禅堂七老闭关多年,长坐不卧,呆若枯木,终年参悟苦禅,七人心中参禅悟道皈依佛祖,实属份内应当,也是极尽毕生精力,要他们试想情为何物,却道不明白也无从辩起。
    苦贤合十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女施主执迷不悟,终会为情为累,那龙少侠被苦贤师兄收为俗家弟子,在本寺藏经阁中静修两个余月,身上的寒毒已然清除,更在中秋大会上,击败少林叛僧火工头陀和姑苏参合庄慕容雪公子,替本寺化解两桩恩怨,可算功不可没,早已离寺下山去了。”
    石素清听得龙骏寒毒被驱除,心花绽放,勉强道:“此话当真?骏哥的伤可全好了么?唉,为何苦鉴大师也不来跟我告知一声,好让我安心,也不必白担心了这些日子。”
    龙骏听她语气真挚,掩盖不住她心中欣喜流露,更是感激万分,心想今日豁出去了,怎也要救得心爱的清儿下山,决不能让她独个儿在此受苦,便是救不出去,我便留在这一直陪着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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