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浒并未得?到马车里面?的任何吩咐,故而?抬起手中袖箭,将?那?些逃窜的刺客射杀。
    一共三十?四名刺客,武艺中上乘。
    安浒清点完后前去汇报。
    “三十?四名?”
    马车里面?传来?徐徐如雪的轻笑声,看不见面?容,却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不是说三十?五名吗?另外一个趁乱跑了吗?”
    马车竹牖被风吹得?微动,苏忱霁斜躺在铺满清凉玉簟上,修长素净的手上捧着一本竹书?。
    方才外面?的厮杀好像对他半分影响都无,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腔调微懒道:“还真是可惜了,三十?四名也算是下了大手笔,我还没有急着寻他,他倒是过河拆桥起来?了。”
    “这可是他人要杀我,她总不会怪罪我罢。”隐约含着几丝冷漠的期待。
    欺负过沈映鱼的人他都记着,一个也不想放过。
    安浒垂着首道:“主子,这些人可需如何处理?”
    “先去将?那?名不知去向的人寻到,大家一起来?的,该整整齐齐的一路作伴。”
    马车里传来?温和?的声音,似天生柔情堆砌出来?的性子,与谁都亲近般。
    语罢他轻‘唔’一声,接着道:“剩下的等等吧,处理麻烦的人就快来?了。”
    “是。”
    果真,苏忱霁的话还未落下许久,便有金甲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冒着细雨奔来?。
    “左翼将?救大人来?迟,请大人恕罪。”
    金甲左翼将?惶恐请罪。
    “无碍,将?军来?得?正?及时,劳驾让你的人处理一下吧,这些人暴尸此地格外可怜。”
    马车帘子被人撩开,从里面?露出一张风骨俊秀的少年,红裳如血,额间装饰更添几分姝色。
    是一张极其具有迷惑性的脸,眼尾上扬,嘴边噙着柔情的笑,像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
    然,金甲左翼将?目光微转,看着周围的雨水混合的血水,心?中却明白,眼前的这位年纪尚轻的巡抚,绝非如表面?这般无害。
    “是。”他垂首领命。
    苏忱霁笑吟吟地颌首,搭在帘上的手指微往下滑,俄而?微顿,状似无意地温良问道:“小将?军是与瑞王相交甚好罢?”
    朝廷局势错综复杂,这些人是哪一派的,互相都了然,但像他这般直白问出来?的甚少。
    金甲左翼将?微怔,继而?应答:“有幸得?过殿下赏识。”
    他的语气谨慎又晦涩。
    马车中的人闻言和?煦地点头。
    帘子缓缓落下,将?里面?如尊白玉菩萨像的人彻底遮掩住。
    经?历此番暗杀,深陷的马车已经?被推起来?了。
    烟雨朦胧地下着,车轱辘压过官道,留下深陷浅不一的印子。
    待到人行去许久后,金甲左翼将?才回?过神来?。
    他望着已经?行驶至老远的马车,倏然一股寒意直直地窜在周身。
    行过几日,终于在雨停际顺利入了盛都。
    圣人本就对他寄予厚望,当天便让苏忱霁入宫,临至深夜才出来?。
    谁也不知道当日圣人究竟吩咐了什?么。
    而?当天苏忱霁离去后,瑞王留在养心?殿、圣人寝宫的暗探,几乎都因犯事而?被秘密处决。
    随后圣人又启动了皇城卫,下令暗地彻查朝中官员。
    本来?众人眼见太子意外而?亡,如今北齐只剩下一个能担当重任的只有瑞王了,谁知如今又出了这等事。
    一时间众说纷纭。
    瑞王得?知苏忱霁入了京后,设宴款待将?人邀入府邸。
    苏忱霁含笑赴宴。
    筵宴杯盏交错不赢,烛光摇曳,纸醉金迷的奢靡跃然于人的眼底。
    苏忱霁款款落座,半觑掠过上堂而?卧的瑞王。
    瑞王自他进来?始,目光便未曾移开过。
    “多谢长德款待。”苏忱霁莞尔勾唇,举着琉璃金盏,敬之。
    瑞王轻咳嗽一声,借着酒杯掩饰自己的失态。
    “听说子菩此番入京,路上遇了歹人,可有伤在何处?”瑞王问道。
    苏忱霁缓饮一口酒,语气如常道:“无碍,谢过长德关切。”
    未了他顿了顿,又道:“此事还多谢长德的人及时赶到,不然那?些东西可能就要挡路了,这几日的延绵雨水浸泡后,再由炽阳暴晒,恐怕要发恶臭了。”
    他徐徐地说着,好似在讲一些寻常的小事。
    瑞王拿不准苏忱霁此刻究竟,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他派去的。
    若知晓他如何又敢来?赴宴?
    可若是不知晓,以他的足智近妖,似乎很难让人信服。
    “那?是自然。”瑞王笑了笑,一双敏锐的眼神打量在底下的少年身上。
    不经?意地开口道:“子菩晓得?皇后他们?如今再寻什?么人吗?”
    皇后现在保的是齐王,而?齐王尚且太年幼了,想要与他夺嫡恐怕有些难。
    故而?,瑞王听见一些不该出现的风言风语。
    圣人早些年在民间暗访,曾经?临幸过一名女子,后来?那?名女子似乎有身孕,但下落不明。
    若是仔细盘算,便能算出来?,那?名孩童若是尚且还在,恐怕业已年纪不小了。
    但此事与苏忱霁无甚关系,他只是试探一二。
    因他发现苏忱霁此人太不可控了,竟背着他将?晋中知府,以贪腐受贿之罪押送盛都。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苏忱霁绝对知晓,那?晋中知府是他的人。
    如此堂而?皇之将?人锒铛入狱,他已经?万分恼愤了。
    更何况,他还去看了晋中知府,四肢经?脉被挑断,手指和?脚趾亦是皆断,甚至连舌都被拔了。
    其惨状见之生畏。
    那?些押送入京的人却道,是晋中知府贪污、欺压百姓多年,当被人得?知入狱后,有人潜进去将?晋中知府弄成这般。
    对于这些说辞,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如今他已将?蛊虫放入父皇的体内,只待时辰适合,他就能顺利登基。
    届时苏忱霁这样不可控的人,于他无用?,可弃之。
    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将?瑞王的思绪拉了回?来?。
    “寻个少年。”下坐的苏忱霁弯眼带着几分狡黠,似丝毫不知上座的人,已将?他列为可杀的名单首位。
    “当年圣人游历,临幸一名江南女子,后来?那?女子诞下一名男胎,至今下落不明。”苏忱霁饮了半盏酒,眸中泛起潮湿的醉意,慢条斯理地说着前因后果。
    “齐王虽年幼,但却还是向往之前教养过自己一段时日的宸妃,皇后犹恐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后无意间得?知此事,想将?那?流落在外的孩子寻回?来?,当做掌中的傀儡……”
    现在的盛京人,谁都想找那?个孩子。
    “是也。”瑞王颌首,心?下有些犹豫。
    他派李洛川去晋中寻苏忱霁协助查此事。
    李洛川比苏忱霁早几日入京,将?两人查的事已经?禀告给他过。
    所以苏忱霁究竟有没有反心??
    瑞王一时半会拿不准,但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一个流落在外无权无势的皇子,比不得?他。
    这般想着,瑞王心?中的杀意渐褪,跟着浅笑饮酒,全然当那?场杀机并未出现过。
    “本王尚且有一事不明白,子菩和?晋中知府可有什?么私仇吗?”瑞王似无意地问道。
    苏忱霁眨了两下眼睫,莞尔笑道:“无仇。”
    “既然无仇,子菩何必将?人弄成这般模样呢?”
    瑞王放下酒杯,眼中暗藏着不悦,觑着下方似玉月菩萨般白净无害的少年。
    “长德何出此言?”苏忱霁头微一偏,神情茫然,温言应:“晋中知府手脚不干净,暗自制做账本,企图要挟长德。”
    账本的危害如何不用?细说都知晓,若是流落在外,恐会掀起轩然大波,而?且如今还正?是争储之际。
    瑞王闻言半眯着眸,亦不知信否。
    瑞王将?此事轻描淡写地掠过,聊起了旁的事情。
    此时盛都君臣和?睦,兄友弟恭,不外乎如此。
    酒过三巡,众人双腮陀红,尽兴而?去。
    待到赴宴人散去后,瑞王蓦然将?桌前的东西推翻,瘫在位置上喘气。
    苏忱霁!
    他半眯着眸中,危险一闪而?过,随后召暗卫前来?。
    “听说苏忱霁有个人还留在晋中,去将?人寻来?,若是那?女人不从,也不必留了,权当给他越俎代庖的教训。”
    还就不信一个平民出身的人,他会驯服不了。
    竟骑到主子的头上来?撒野,他倒要好生驯驯这一匹野心?勃勃的小狼崽。
    这边马车趁着月色朦胧行驶,里面?的人玉般白净的脸上除染上三分浓色,其余的神情一概全无,似尊精致漂亮的玉佛。
    须臾,外面?驱车的安浒,终于听见里面?传来?半哑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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