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谦显然没有料到胡人大军会如此不济,不过他总算在张弛之前达到了梁州关。
    梁州关的守将叫做陆胜,他本是实实在在的本地之人,在胡人没有攻陷汉中之前,他也是一个本地的将军,着实有些军事才能。
    可是胡人打过来之后,其他将领早就已经弃城而逃,陆胜独力难支,最后终于兵败被俘。
    攻陷汉中之后,胡人虽然没有杀尽俘虏,可也对他没有什么好的待遇,在异族的欺压之下,他带着昔日的部下被驱策到了梁州关来服劳役。
    张弛收复汉中之后,幸亏有史可安举荐,张弛才知道有了这么一个人才,因为汉中初定,也正是用人之时,张弛便让他就近做了梁州关的守将。
    此时他当然也听闻了张弛大军前线吃紧的消息,可是他却不敢贸然出击。
    梁州关是梁州与秦州交界之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虽然他手上也有不少士兵,可他并不知道张弛大军的确切位置,如果贸然出击而使梁州关有失的话,那可才是大事。
    所以他也只是派出了数批人马到前面去探听消息,只等一探听到张弛大军的具体动向,他便亲自点兵,出关接应。
    还在他站在城头向远处张望的时候,忽然有兵士来报,说荆州人马来了,说要出城接应北伐军大都督,共挫胡人。
    陆胜一听大喜过望,连忙亲自下城来出关迎接。
    陆胜只不过是一名寻常将官,平时也并不在张弛身边,对于各处军阀之间的权利争斗,他自然也都不甚了然。就像有的时候,人不处在那个特定的位置上,根本就不会了解其中的内幕一样,更何况是在这个根本就不存在舆论的时代。陆胜见荆州兵马强援到来,只剩下满心欢喜了,他只知道胡人乃是全国公敌,他又怎么知道大敌当前,而军阀之间竟有这么许多的权利争斗?
    荆州兵马的统帅,自然就是桓谦,此时笑呵呵的正在城关之前,而他的身后,就是来自荆州的人马。
    桓谦说话倒是好听的紧,见陆胜出城来迎,笑着说道:“前次胡人犯边,我奉荆州南郡公桓玄之命,领兵入蜀,助蜀中驱逐胡兵,本来胡人已败,我也正要撤兵,却听闻北伐军在梁州关外身陷重围,所以还望将军借道,让我大军出关去助北伐军一臂之力。”
    “末将替梁州军民人等多谢将军救危解难!”陆胜抱拳说道。
    他说的可是心里话,说的发自肺腑。
    不过桓谦说的却是假话,但似乎一样的发自肺腑:“家国大义,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义不容辞,义不容辞。”
    陆胜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迎桓谦入关,洞开城门,让荆州兵马出关。
    不过这时陆胜就察觉出有一丝不对劲了。
    荆州兵马前军入城,却并非是出城,而是在城中集结,而后军也是不断的涌入城中。
    “将军,何不让入关的兵将直接出关,在关外另行集结?”陆胜狐疑的问道。
    话音刚落,陆胜就见桓谦身后众将目光中似有杀机,赫然间恍然大悟:“莫非你以借道为名,而要图谋我梁州关为实?”
    陆胜猜的不错,只可惜他虽然看出了问题可却已经迟了,还不等他“速关城门”出口,桓谦旁边已经闪出两名将领,不容分说将陆胜擒住,桓谦身后大将楚雄飞紧跟着踏步上前,拔出腰刀,只一刀就**了陆胜的心窝。
    可怜陆胜当初没有死在与胡人征战的沙场上,却丧命在了国人之手。
    其实陆胜死的并不冤枉,别说是他一个守关的小将,在中国源远流长的历史上,就算那些名垂千古的绝代名将,就像岳飞死于风波亭一样,何尝不是都死在了国人争权夺利的争斗之中?让名将死于疆场,坦白说,那已经是名将之福了。
    正午之时,桓谦进驻了梁州关,而等到了日落之时,张弛来到城下,当然叫不开城门。
    退路被截断,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三桐最是着急,叫道:“难道胡人围困我们于略阳之时,已经趁机夺下了梁州关?”
    “你看城上依然是晋军旗帜,如果是胡人之前已经夺下了梁州关,此时应该早已经换了旗帜。”张弛摇了摇头,说道:“况且如果是胡人夺了梁州关,早就已经一轮箭雨射了过来,岂容我们在城下叫城?”
    “对啊。”三桐摸着脑袋苦思不解:“那又是为何叫门不开?”
    张弛众人在城下当然猜不出来,此时梁州关已经被桓谦所占,任凭城下大军不断叫城,可城上的兵将却仿佛不听不闻,毫无动静。
    此时桓谦就在城上,望着关下数万大军微笑不语,他想的很清楚,我既不出关与你交战,也不让你入关,借胡人之手将张弛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拔除。
    张弛在关下望了望眼前雄关如铁,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落日黄沙,心中忧虑。
    虽然他不知道梁州关发生了什么变故,可是向前无路,而身后还有胡人大军,若是这么耽搁下去,恐怕不是办法。
    姚硕德那一支军队虽然已经被含香和孙如柏杀得四散而逃,可毕竟那只是胡人大军中的一支,姚硕德也没有擒住,再调集胡人大军追赶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胡人赶上来,到那时自己可就被胡人大军和梁州关夹在了中间,进退不得,那就有死无生了。
    可虽然问题看得清楚,要想解决却并不容易,进退维谷,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月上中天的时候,胡人大军果然杀到。
    姚硕德连番在张弛手中吃了大亏,现在的确是不敢冒进,见张弛大军列阵凉州城下,一将问道:“将军,晋军将兵将驻扎关下,这是何道理?”
    其实连姚硕德也蒙了,哪本兵法上也没有说过这个道理啊。可是姚硕德却不敢贸然攻击,这个张弛常常会使出一些新招,就好像当初以桐油涂蝙蝠放火,喷洒巴豆的这种事情,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想得出来?
    搞不好现在就又是张弛的什么诡计。
    姚硕德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行事稳妥些一点比较好。
    所以他先命弓箭手掩护,骑兵佯攻,冲突之后便又迅速退了回来静观其变,如是几次,姚硕德才终于看明白了几分情况,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这次又是张弛的诡计,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一次恐怕他插翅难逃了。”
    “将军是如何知道这并非晋人诡计?”姚硕德身边一名将领不解的问道。
    “我命人数次佯攻的用意就在此处,我军佯攻数次,可梁州关上毫无动静,想必这次又是他们自己人之间争权夺利所致。”
    在姚硕德眼中,晋人内部之间相互争权夺利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要说五胡乱华以来,晋朝也有不少次北伐的人,其中也不乏一些千古留名。
    比如说当年曾在渡江时中流击水,说过不灭胡人誓不过江这种慷慨之声的祖逖,只是可惜,这些人大多并非是因为战场之上打不过胡人,往往是因为自己人拉了后腿罢了。
    有这种朝廷,朝廷中有这么许多派系之争,门阀之争,北伐又怎么能够成功?
    此时姚硕德已经看出来了,这一次想必又是如此,张弛虽然战场上厉害,可是必定有人不愿意让他的势力过大,所以断了他的后路。
    虽然连自己也被利用其中,可是这样的被利用姚硕德还是满心欢喜的,下令三军列阵冲锋。
    万千胡人狂呼呐喊,战鼓震天,直奔着梁州关下张弛大军的列阵冲杀了过来。
    张弛曾经说过,不止是二十一世纪,到了古代,也依然是人才最贵,而到了现在,终于发挥出了人才的重要性。
    杜希名、秦搏、孙如柏、三桐、含香、仓鼠、道玄,这些人无一不是以一当百的猛将,而有暗刃在身边,也可以更大限度的保证张弛的安全。
    张弛虽然不会武功,可却又一匹天下无双的宝马,况且细算起来,张弛也经历了不少次战场厮杀,此时生死存亡之际,他又怎么会坐视旁观?
    其实此时张弛的心中,更多的是一股悲凉的感觉。
    他不否认这个时代有很多让他也肃然起敬的热血男儿,这些男儿,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如果没有这些人,恐怕五胡早就已经瓜分了江南仅剩的大好河山。
    可热血男儿虽然不少,同样有更多的人,却是心中只怀私心私利,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们看不到天下生灵涂炭,看不到江山支离破碎,看不到百姓骨肉分离!他们看到的,只有权势。
    热血男儿战死沙场并不悲凉,可他们却又是为谁而战?
    无数健儿为保天下苍生埋骨沙场,可却只不过是某些人争权夺利的棋子罢了,张弛不是为了他自己感觉悲凉,而是为这个时代感觉悲凉!
    “md,我和你们拼了。”张弛难得的爆出了一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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