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道:“能‘恰巧’和这么美丽的女士坐在一起,是我的荣幸。”他加重了【恰巧】这个字眼的读音。
    “波本,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贝尔摩德玩味一笑,举起杯子,同旁边的那人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碰,“怪不得清酒会中意你,哪怕你曾经是朗姆的下属。”
    安室透并不接话,贝尔摩德在组织内一直都是以一个神秘人的姿态出现,他们仅有的接触点都是基于清酒,而这个女人与清酒之间似乎产生了什么隔阂,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作为表面上为纯清酒方的人,他不方便和贝尔摩德扯上太多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少说即少错。
    或者说,其实最安全的方法是直接拒绝与贝尔摩德接触,但是这个女人手中掌握的情报让他无法选择起身离开。
    “要知道,这放在从前,但凡什么人和朗姆沾上点关系,清酒可都是一视同仁地看不顺眼的。”
    啧,没完没了了。
    安室透面色不改,快速将心中的烦躁感压下去。出身情报组是他在清酒面前最被诟病的一点,不过连清酒本人都不在意,其他人说这个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他淡淡道:“我只不过是曾经从朗姆先生那里路过过罢了。”
    不等对方再开口,他干脆直接挑起一个全新的话题,把主动权拿到手里,明知故问道:“贝尔摩德小姐看起来对我的上司很了解啊。”
    贝尔摩德轻轻摇晃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流转摇曳,她在心中估算出个数字,不紧不慢道:“毕竟我和他已经认识……怎么说也有十年多了吧。”
    安室透动作微顿,敛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借此掩饰一瞬间没能藏好的情绪。
    十年。
    如果清酒和贝尔摩德十年前就已经相识,那就说明在清水利明去世之前,其实清水清就已经加入了组织——清水利明绝对不可能像那份资料里表现出得那样“干净”。
    而清水清与他几乎同龄,十年前,那种国中生一样的年纪……不,也可能是更早。
    清水利明同清水清的个人资料中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人际关系淡薄,细想下来,那两份资料里甚至透露出几分熟悉的手法。
    ——是的,手法。
    安室透不认为那两份资料中呈现出的信息是虚假的,但是他坚信其中一定隐去了某些关键性的信息。
    因为那两份资料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逐字逐句去研读时,完全看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点,仿佛就像是觉得有人会查,所以特意给出这样的两份生平信息去应对。
    虽然心中思绪绕转,但金发青年面上的表情依旧自然得体,笑道:“原来你们已经是老朋友了啊。”
    金色长发的女人面露惊讶,随即掩嘴轻笑出声,在聊天对象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我和清酒并不是朋友呦,你用这个词形容我们,被他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
    “哦?”
    “让我想想,在他眼里……我大概是个能说得上话的同事?”
    贝尔摩德对自己的定位相当精准,清酒需要个人说话,她是个适合的人选,而她本人又对这个少年有几分兴趣,于是组织中就有了贝尔摩德和清酒关系良好的传言。而当她不再是清酒眼中“最适合”的聊天对象,这份关系就会被迅速撇清。
    毫无疑问,清酒的确会是个用这种方法将一段关系停留在他心目中最美好的阶段的人,简单粗暴但效果惊人。
    “哪怕你只是偶尔留意一下,十年下来也足以去了解一个人了。”更何况那个人还过分地简单固执,所有多余的深思熟虑都是对那份单纯直白的不尊重。
    “不过……”贝尔摩德扭头看向身旁一脸若有所思的人:“你似乎对清酒的过往很感兴趣啊,波本。”
    安室透握在酒杯上的手指骤然收紧,并未否认,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想对自己的上司多一些了解罢了,这是营造良好的职场关系的捷径,有什么问题吗?”
    贝尔摩德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当然没问题,但还是稍微提醒你一下,最好少做这种会消磨他的偏爱的事情。”
    嘈杂的酒吧内,吧台一角的空气却仿佛寂静了两秒,代号波本威士忌的青年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捏着杯沿在模糊的光下观察着酒液的色泽,淡淡道:“可你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去惹他不痛快吗?”
    贝尔摩德将垂在脸颊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被左手遮挡的眼神逐渐变冷,在手放下的一刻又恢复原状。
    “我只需要说‘抱歉,是贝尔摩德教唆我这么做的’,你说……他会原谅我吗?”
    “或者我换个说法,你觉得他会信我还是信你?”
    安室透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热情地用手中的杯子凑过去碰了碰女人手中的空杯,仿佛触碰的是什么空无砝码的天平,他在喟叹,语气却极为轻快:“我记得贝尔摩德小姐同我的上司之间好像产生了什么隔阂,这太遗憾了,毕竟这代表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甚至不会听你的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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