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日胃口实在大,也不挑嘴,今日爱酸甜,明日爱苦辣,只要味道不差都要尝试一口。
    冬至热闹,街上好吃的东西定不会少,本来没情没绪的商蔺姜听到有好吃了,精神立马开爽,让红娥给自己个一窝丝杭州攒,再戴上金丝?髻,打上成套的金头面,耳边也低挂一对金飞燕。
    头发梳好,她换上一套簇新的衣裳,上身一件粉紫团花天鹅绒袄,项带串莲花形云肩,腰上是一条月白绉绸素裙,然后两边的腰际上束一条角上吊着个盛有香茶的乌银脂粉盒的豆绿汗巾儿,再挂一件金镶玉叁事儿,最后披上一领杨妃色顾绣花蝶的缎披风,穿上高底蓝缎粉提跟子鞋。
    穿了高底鞋,梳了个较高的发髻,站在傅祈年身边还是矮了一截,商蔺姜往上拔了拔花蝶顶簪,露出半截金体,试图让顶簪为自己的身高增几分高度。
    人儿不施粉黛也美如玉天仙,为容以后只说花儿也要掩面羞愧,傅祈年盯着粉粉白白的芙蓉面频频吞咽唾沫,视线落到抹着一点红的唇瓣上,喉间顿觉干咳,但他不敢凑到唇瓣取蜜水解渴。
    她在屋子里头为容了这么久,连发丝抹了香油,亲上去,少不得要做下一步,一场情事结束,精心上妆面花花,仔细抿的头发也飞蓬,她定会格外气恼,转而不出门,也不搭理人。
    傅祈年强压欲火,然后抬手把那根顶簪往下按了按:“换双鞋吧,穿高底鞋走久了脚会疼。”
    话说完,按压顶簪的手被商蔺给打落了。
    “你干嘛碰它啊!你是不是怕我比你高一些?”商蔺姜再次把顶簪往上拔高,只是没有镜子,她不知拔高了多少,只好凭感觉拔了。
    傅祈年哪里知道顶簪是商蔺姜自己往上拔高的,他还以为是红娥伺候不周,忘了将顶簪插好,手被打落后只觉得她的脾气发作得莫名其妙,但没说什么重话。
    不穿高底鞋站在他身边,和只鸟儿似的,商蔺姜宁愿脚疼也不愿气势减弱一分。
    她不肯换鞋,傅祈年也不强迫,让随行出门的喜鹊捎上一双软底鞋备用,而后喝了一口胡桃松子茶润润喉,便带着人形灯笼出门赏花灯。
    天没擦黑就出门,那些花灯还没点亮,说是赏花灯,倒不如说是有一只饿死鬼出门觅食了。
    这个饿死鬼自然是商蔺姜。
    商蔺姜午饭吃的不多,到了街上,鼻腔里闻到香味便饥肠辘辘,她看见包儿饭要吃,看见枣果蜂糖糕要吃,看见油角糖糕也要吃。
    从天亮吃到天擦黑,肚内还觉得饿,路过一家卖甘露饼的浮铺,她停下脚步,眼悬悬地看着甘露饼,两眼里写着想吃二字。
    眼里放出的汹涌饿光,一时间让傅祈年以为她是叁天叁夜水米不曾沾牙,他看了一眼浮铺说:“不吃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兰聚阁里吃晚膳。”
    这家浮铺卖的甘露饼洁白如玉,口感软糯,油煎一阵,酥皮层层放开后便飘香十里,商蔺姜爱它的软糯,定着脚不肯走了:“去兰聚阁里吃晚膳和多吃一个甘露饼又不冲突,我想吃一个。”
    “去买个甘露饼。”傅祈年对喜鹊说道。
    傅祈年见识到了她的大胃口,既然有肚子装晚膳,多吃一个甘露饼也无妨。
    喜鹊付了银子,老板从从油锅里捞出一个甘露饼递过去,笑说:“有些烫,凉一些再吃,要不然一口下去嘴里都是燎浆泡咯。”
    商蔺姜道声谢,眉眼弯弯,伸了手要去接,不料傅祈年快她一步接过。
    “你干嘛!”甘露饼在眼前被拿走,商蔺姜有种到嘴的鸭子忽然飞走的错觉。
    傅祈年怕她接过甘露饼就往嘴里送,烫出一口泡来,但他不解释,把饼高举头顶,逗一逗她:“我先吃一口。”
    “不成,你的嘴和老虎一样大,一口下去我的饼就没了。”商蔺姜小气极里,跌跌脚要去抢,可傅祈年手臂修长,她穿了高底鞋,手臂却没有增长一分,连蹦带跳也抢不到。
    穿着高底鞋的脚蹦跳起来,站也站不稳,傅祈年喜欢逗商蔺姜,喜欢看她气急败坏的俏模样,却也怕她跌倒受伤,另一只手臂时时刻刻横在她腰后护着。
    “你给我吃。”
    抢不到,商蔺姜心里头就着急。
    “我先吃。”
    “你自己再买一个。”
    “这是我付的银子。”
    “可你说买给我吃的。”
    一句一替的争吵下,商蔺姜差些掉了态,她想像个猴子一样,四肢攀在傅祈年身上去抢饼,只是这个念头才有,便被一道亲切而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岔断了:“这是……傅家的阿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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