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地区的盛夏,干燥无比。数十天未见一场雨,偏巧不巧的就在昨日下了一场暴雨,令李傕、郭汜的部下好不欣喜。
    洛阳,当年被他们铁蹄践踏,破败不堪,千里之内,几无人烟。
    满眼望去,除了荒芜,还是荒芜,没有一丝人气。
    “粮食,没有粮食,可怎么办呢?”李傕喃喃自语道。
    郭汜不屑的低眉冷目瞅着李傕,心道:“若不是你心生间隙,我等又岂会落到如今天地?”
    二人之事,还要从马腾攻打长安说起。
    樊稠带兵阻止马腾进军长安,却不知为何?樊稠与马腾的同党韩遂,竟然在阵前攀谈起来,谈至兴浓,有说有笑。
    后来,马腾退兵了,但李傕却深深的嫉恨上了樊稠。终于,在一次宴席上,李傕突然发作,杀了樊稠,吞并了他的部队。
    若说李傕对郭汜,那还是相当好的。经常邀约其过府欢饮,同塌而眠。
    但郭汜的部属,还有他的妻子,却对李傕甚为恐惧,尤其樊稠被杀后。
    李傕、郭汜二人互相猜忌,很快发生交兵,争斗到帝阙,都想挟持献帝。
    弘农郡守张济率军为二人和解,达成协议,互相交换儿子为人质。未料想,李傕的妻子爱子心切,死活不肯。无奈,再协议,交换女儿。
    众人商议,最终李傕、郭汜相争不下,都向张济妥协,使献帝东归去张济的地盘,弘农。实则,献帝与董承等人计议,想趁机回到洛阳,彻底摆脱李傕、郭汜、张济的魔掌。
    董承联络了杨定、杨奉、段煨等董卓旧部,沿途又不断有官吏前来拜见,秘密收编不少部队。
    尚未至弘农,董承便向张济发难,赶跑了他。张济带着败军,往长安逃去。
    董承等人走后,李傕、郭汜幡然悔悟,二人重归于好,合兵去追献帝。正遇到张济,三家一起,与董承的部队在弘农大战。
    后面的事情,已有交代。董承大败,少数人保护着献帝过黄河,由张燕、韩暹等迎入洛阳。
    张济见追不上献帝,在军师贾诩的劝说下,放弃弘农,往荆州而去。后在南阳城下,被弓弩射死。贾诩辅佐张济侄张绣,掌握军权,与刘表和解,攻守荆州东北门户宛城。
    再说李傕、郭汜,渡过黄河,满目皆是疮痍,根本收不到粮食。再往前,有张燕、韩暹部众十余万,虽为乌合之众,但也不可小觑。
    二人到现如今,仍然不知中了杨彪的离间之计,种种策划均出于杨彪。马腾攻打长安,韩遂主动攀谈樊稠,散播流言于李傕、郭汜、樊稠部下之间等等。
    猜忌未去,便要互相防范,尤其现在进退两难之时,更添了各自的打算。
    “大司马?何去何从,请示下。”郭汜有些揶揄的言道。
    献帝封李傕为大司马,司隶校尉,总掌朝政。郭汜是车骑将军;张济,骠骑将军。
    “呃,此事··还是问问侍中。”李傕被噎到了,答不出。
    侍中乃何人?老熟人,李儒。
    。
    李儒自虎牢关逃脱,辗转反侧,终于奔到了长安。其时,董卓已死,便投靠李傕。
    李傕推荐李儒做侍中,但献帝记恨他杀死了弘农王,就是少帝。不允,并要加罪李儒。
    献帝怎能得逞?李傕寥寥数语便消除了李儒的罪状,加封侍中。
    可想而知,李儒对李傕那是死心塌地的效命。
    “恩公!”李儒肉麻道。
    郭汜每每听到这个称谓,浑身就起鸡皮嘎达。
    当年,李儒也是董卓手下第一谋士,虽董卓手下五大将领,徐荣、段煨、胡轸、牛辅、董越,也要对其恭敬有加。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不过牛辅的部将,牛辅自己是董卓的女婿。
    “可以郭车骑为前部,攻打洛阳。张燕等不过乌合之众,部下皆是民匪,怎是敌手?”
    郭汜听着,要自己做先锋,万一打不过,岂不是吃亏在前?
    “输了怎么办?”
    李儒低眉顺目,看不出任何表情,言道:“回凉州故里。二位,一为凉州刺史,一为雍州刺史。”
    哪里来的雍州?兴平元年(194)六月,李傕控制下的汉献帝分凉州河西四郡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海设立雍州,治所在姑臧。
    “嗯?”郭汜感觉被利用了。打仗在前,逃跑在后,自己成垫背的了。
    “不行!我为大司马掠阵,请大司马先向洛阳进军。”
    李傕当即大怒,拍着案几,喝道:“既知我为大司马,位列三公之上,如何敢指使我向前?”
    郭汜自前番与李傕反目,与他也早了昔日兄弟之情,见李傕反目,也不客气,干脆踹翻了跟前的案几,怒骂道:“杀死樊稠尚显不足,想杀我麽?”
    帐外,李傕、郭汜的部将听到里面动静,都冲了进来,拔剑而立互相指着对方。俱都是骄兵悍匪,一言不合就要火并。
    此刻其实已经夜深,中军帐内如此大的动静,外围的军士怎么听不到,整个大营都开始糟乱起来。
    “要打仗了吗?”
    “敌袭?”
    “鸟!老大们快打起来了。”
    “真的!又要打起来了,够热闹。”
    “小心点那边的人,都靠过来。”
    “外面怎么有动静?”
    “还嫌不乱?”
    正当两军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营外确实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朱铉军到了。
    牵招引着三千兵在前,其后,朱铉令两千兵于两翼包抄。深夜中,火箭齐射营内立时着起火来。
    正在内讧的李傕、郭汜两军,不知所措,一个字“乱”。
    深夜踏营,本就难于防范,又值军心慌乱之时。于是乎,各自忙着逃亡。
    “放敌军出营,于路途上追杀敌军。”牵招令道。
    己方都是骑兵,在敌军营内施展不开,还要提防反扑。一旦敌军开始溃逃,鲲鹏骑的速度优势,将被发挥淋漓尽致。
    朱铉此刻,依旧冷峻的面庞,由着牵招指挥战局。
    “主公,咱们往哪儿追?”朱贲等问道。
    “分四路,往四个方向追。别管那些游兵散勇,给我抓李傕、郭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跟弟兄们讲,有擒得二贼的,我朱铉有求必应,绝不含糊!”
    “着嘞!”
    “我往东去!”阎行抢先道,似乎看着有’李‘字大旗往东而去。
    朱贲也喝道:“都听真嘞!大将军有言在先,抓到李傕、郭汜,以后管你全家衣食无忧,要啥有啥!跟我去北边。”
    “这小子,他倒不傻,知道往北追。”辛毗道。
    朱铉也也拔出剑,对着张逸吼道:“你去往南边,我往西。”
    张逸抱抱拳,引着手下绝尘而去,朱铉也执辔搓蹬,向西方追下去。
    李傕、郭汜二人,手下部众数万,因内讧,军心已乱。突然被朱铉的骑兵冲破大营,一时间慌乱,斗志全无。
    待到主将们反应过来,想召集兵马聚拢。怎奈到处是乱兵,根本不听指挥,还有互相攻打泄私愤者,场面混乱异常。
    李儒与李傕的部将,簇拥着李傕往南逃,却令人打着李傕的大旗往北而去。
    “谁的兵马?”李傕伏在马鞍上,倍感窝囊的问道。
    手下部将答曰:“我等都看到‘朱’字大旗,还敌军口中喊着‘鲲鹏骑’,可能是镇南将军朱铉。”
    “朱铉···他与我何干,要来攻打我?”
    李儒见李傕不知情,慌忙说道:“这番真是祸事了!朱铉骁勇善战,手下骑兵横扫中原。他是··他是朱儁的义子。”
    “朱儁··朱铉是朱儁的义子。为何没人告诉我?”李傕怒道。
    早知道,就不该让朱儁那个倔老头,这么轻易死在自己的大营内。
    话说这位三朝元老,朝之柱石,脾气未免太大了。自己对其不可谓不尊敬,还是死心塌地为献帝为臣。日前,将其扣在营内,仅数日便暴怒而亡,当时仅仅草草掩埋了事。
    “主公,我听着敌军满口乱喊,要诛杀您和郭汜的三族。”
    李傕不禁大怒,怒骂道:“小子,狂妄!”
    李儒等人,哪管顾李傕在哪儿乱骂,裹拥着他,快速向西南而逃。
    正所谓,前有逃兵,后有追兵。李傕等人将将过去不久,张逸带着人追了过来。
    “将军,前面那些人,看着都是将官呢。中间夹着的,好像还是个大官。”
    “弓上弦,一个别放过。”
    “喏!”
    “将军,瞧好吧!”
    鲲鹏骑何其快速,追了有半个时辰,眼看双方越离越近。
    “贼子,看箭。”
    “咻”一声,利箭划破长空,带着劲风“噗嗤”钻入肉里。
    “哎呀!”中箭之人,痛叫一声落马。
    李傕、李儒听着旁边有部将落马,吓得魂飞魄散,不断拍马加速。
    正在此时,迎面撞出一军来。谁?朱铉来了。
    李傕、李儒本是向南逃,本意迷惑追兵,再弯向西,企图绕圈折回黄河岸边,不期正与往西追的朱铉遥遥相见。
    朱铉看到这边尘土飞扬,便知道有大股骑兵。策马转向这边,正遇到落荒而逃的李傕。
    虽不认识李傕、李儒,但对方俱是西凉武官打扮,有此一样,便不能放过。
    “杀!”
    一场混战,骑兵对决,电火光石之间便见分晓。一方复仇心切杀意正浓,一方若丧家之犬内心惶惶,结果可想而知。李傕部下纷纷被斩落马下,少数逃脱的,也被弓箭射落,竟是无一漏网。
    因李傕、李儒装束有别于他人,所以均被活擒。
    “你二人,报上姓名来!”张逸喝问道。
    李傕鼓鼓嘴,刚想说,不期李儒抢先一步道:“我等无名之辈,不过李傕那贼部下文书、偏将。”
    言罢,李儒向李傕暗暗挤眼示意。李傕也不傻,忙闭了嘴。
    朱铉却是催马上前,剑尖指着一名受伤校尉,喝道:“说!此二人为谁?讲实话的,免死!”
    “啊!我···我··不知。”
    就在此时,另有一员校尉却是喊道:“他们就是李傕、李儒。”
    “竖子!敢出卖我。”李傕怒吼道。
    尚未待他起身,朱铉已经跳下马来,上前抓着李傕衣领将他提起,“老贼!今日为我所擒,必要剖腹挖心,祭拜我父亡灵!”
    李儒在一旁,却已是吓得晕死过去。
    “张逸,放那人走。其余的,全杀了。”
    “喏!”
    须臾之后,黄土上仅余百余具尸身,鲜血淌在土中,呈黑褐色。包括李儒在内,李傕部下均被杀,唯有李傕本人,因要活祭朱儁,才暂且留下一命。
    待到朱铉、张逸回去,牵招已经开始指挥人打扫战场,收拢降兵和物资。
    “将军!阎行回来了,没有追到郭汜。”张逸秉道。
    其实阎行在那边大喊“晦气”,朱铉早听闻了,必是没有追到人。
    “快看,朱贲回来了。”张逸指着前方说道。
    不待朱铉打马上前,阎行已经奔了过去。
    “嗨!大个儿,可抓到人?”
    朱贲骑在马上,咧着嘴笑道:“那还能有跑?这不,郭汜被俺擒到了。”
    “早知如此,我该往你那边。”
    “嚯!你这人,属你抢的急,又想占俺功劳。”
    朱贲不理阎行,向朱铉奔过来,大喊道:“将军,抓到那个郭汜了。您看!”
    言罢,已是来到跟前。伸手一使劲,将马上压着的一人拨下马来。
    “匡彤!”
    那人落在地上,却没有一丝动静。
    “嗯?”朱贲面色一沉,慌忙下马,俯身去试探,早没了鼻息,口鼻都是鲜血。
    “死啦!晦气。”
    朱铉令道:“割下首级来,让人辨认。若是郭汜,便与李傕一起押到义父坟前。”
    “喏!”
    牵招此时也赶了过来,“主公!捉到李傕、郭汜亲属众多,如何处置?”
    李傕、郭汜此次乃是倾巢而出,本意裹挟着献帝去往西凉,所以将亲属都带在军中。
    朱铉面无表情,冷冷言道:“全部带往义父坟前,不分老幼妇孺,杀完!”
    辛毗想劝,又知不合时宜;再者李傕、郭汜二人作恶多端,罪恶滔天,天下人都恨不能灭其九族,朱铉此为也不过分。
    在朱儁坟前,李傕及李傕、郭汜三族亲属,被杀殆尽。
    朱铉也再次祭拜了朱儁在天之灵,也算大仇得报,为人子无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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