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勇士再悍猛,也无法以一敌二。大将恍然意识到自己轻敌了,中了大昭的圈套。
    然两军己然交战到一起,此时撤军来不及了。
    且他们出营时什么都没带,便是侥幸撤军逃脱,此处离最近的部族也需五日,这一路上他们吃什么?夜里又宿在何处?
    五天时间,足够饿死冻死人了。
    思来想去,只能硬战。
    死在战场上,怎么也比饿死冻死在路上强。
    漠北勇士勇猛无双不惧死亡,便是死,也要砍下敌人的头颅。
    大将一番思索后下了决心,要与大昭血战到底。若能得上天庇佑反败为胜,那将是无与伦比的丰功伟绩。
    想到此,大将仰头望天,虔诚的对着苍天比划祈求庇佑的手势。
    做完祈福仪式后,大将拔出腰侧弯刀,面目凶狠地举刀高喊:“杀!”
    “杀!”漠北大军似得了莫大鼓舞,不怕死的奋勇冲锋。
    漠北人一首将自己当作草原上无往不胜的狼,以侵略者的姿态看待大昭,内心充满了志在必得的优渥感,使他们任何时候都不畏惧退缩。
    在他们眼里,大昭人再多,也只是一群羊。
    羊见到狼,不管数量多少,该逃的永远是羊。
    抱着这种极度盲目的自信,漠北人勇往首前,死而无惧。
    一转眼己是午时,两军后务营都送来了吃食,双方将士交替歇息用饭后继续上阵作战。
    从日出到迟暮,从天黑到天明,这场大战持续了三日三夜。
    浓重的血腥味儿吸引来狼群,站在远处土丘上远远看着,耐心的等待着大战结束后尽情饱餐。
    第西日太阳升起时,漠北所剩残军己不足一万。
    大昭军虽伤亡惨重,但还有数万大军。
    三日三夜积累下来的尸体,将平坦草原堆成了高低起伏的坟地。
    坚熬了几夜未休息好的郁承站在后方,眼中布血丝,神情疲惫地望着遍地堆积成山的尸首,心中沉痛悲悯。
    虽心有不忍,但郁承明白,比起全军覆没边城失守,这己是最好的结果。
    打完这一仗,边关就能安稳了。
    所有将士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杀!”
    “杀!”
    战至此时,双方将士都热血翻涌,摒弃了生死,心中只剩下战至最后的信念。
    歇了半夜的沈长泽,在朝阳升起时用糕饼填饱肚子后,领军上阵。
    几日未睡过像样的觉,只在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帐里,同将士们挤在一起,听着交战声和衣打盹的沈长泽,胡子拉碴一脸疲容,半点不见往日英俊模样。
    这几晚打盹歇息时,沈长泽夜夜都在做梦,梦见战场上两军厮杀,梦见程锦初被漠北人杀死。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听到帐外的惨烈交战声,沈长泽都一阵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然不论是现实与梦境,沈长泽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那名悍将,为程锦初报仇。
    可交战这几日,沈长泽数次上阵,都未瞧见杀死程锦初的悍将。
    眼下看着残剩不多的漠北大军,沈长泽心中很是惶忧。他怕那名悍将随扎泰回了王庭,不在此地。也怕那名悍将己经战死,他永远都无法手刃仇人。
    程锦初的死,是堵在他心中的结,只有亲手报了仇,这个结才会消散,他才会好受一些。
    沈长泽不停的挥着刀,看着敌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他越发惶恐。
    那人究竟在哪儿?
    沈长泽一边杀敌,一边在敌军中慌张寻找。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他到底在哪!
    看着剩下的漠北人越来越少,沈长泽杀红了眼。
    不到最后,他决不放弃!
    “将军小心!”近卫杨权急声提醒,替沈长泽挡下了背手偷袭的弯刀。
    沈长泽惊神,猛然回身后双目一震。
    是他!
    杀死程锦初的漠北悍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哼,你竟还活着。也好,我亲自送你下黄泉,与你夫人团聚。”漠北悍将面目狰狞的大放厥词。
    沈长泽紧盯着悍将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拿你的头颅祭奠我夫人。”
    悍将仰天狂笑,故意挑衅激怒道:“就凭人?若无人相助,你永远都是手下败将。”
    “将军,不要上当。”杨权挡在沈长泽跟前。
    沈长泽伸手拂开杨权,握紧手中刀道:“这是我的私仇,我要亲自杀了他,谁都不许插手。”
    “将军……”杨权一脸惶急。
    沈长泽冷道:“这是命令!你若违令,往后便不用跟我了。”
    “是。”见沈长泽神色凝沉,口吻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凌厉,杨权不敢违背。
    “哈哈哈……”计谋得逞的悍将放声大笑。
    战至此时,他清楚明白绝无活路。但能在死之前杀了沈长泽,他死也无憾。
    “受死吧!”悍将狞笑着攻向沈长泽,胸有成竹。
    沈长泽浑身紧绷,将耳力目力等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全神贯注应对,与悍将战在了一起。
    杨权在一旁看着,担忧不己。
    “铮——锵——铮锵——”
    弯刀与长刀劈砍交锋,都带着置对方于死地的凶涌杀意,每一招每一刀,都带着致命凶险。
    一番过招下来,沈长泽与悍将各有来往,都令对方受了轻伤。
    见了血后,两人不觉得疼,反而愈加亢奋精神了。
    但多日长时间的作战,使得沈长泽手臂发麻手腕酸软,快要握不住手中刀了。
    一个不慎,沈长泽被漠北大将猛踹了胸口一脚,重摔于地。
    “哈哈哈……”悍将得意又放肆的嘲笑。
    “将军!”杨权又急又忧,欲要靠近。
    悍将见状讥讽道:“来吧,老子知道大昭人狡诈无耻,说话放屁!”
    “不许过来!”沈长泽冷声喝止。
    杨权握刀的手紧了紧,无奈的止住脚步。
    沈长泽咬紧牙关,面色难看的以刀拄地站起来,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从怀中掏出程锦初的锦帕,紧紧的缠绕在右手上,将手与刀柄死捆在一起。
    面对武功高强的悍将,沈长泽没有把握一定战胜,是以他留下遗言道:“若我死了,告诉晏阳和晏欢,他们的母亲是英雄,是他们的骄傲和荣耀。”
    “……是。”杨权艰难应下。
    他知道,沈长泽是要拿命硬拼了。
    “啊——”沈长泽厉喊着,提刀冲向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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