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罗娜黑着眼眶站在煎台前,看着荷包蛋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一不留神就掩下沉重的眼皮子,打起盹儿。
    “娜娜,荷包蛋焦了!”罗母没好气的戳了戳女儿。
    “呀!”她手忙脚乱地铲起焦黑的荷包蛋。
    “瞧你眼眶那么黑,活像是整夜没睡,昨晚是上哪儿作贼了?”罗母讪讪地斜腕过去。
    罗娜小心肝用力震动一下,两颊悄悄浮上红晕,内心既甜蜜又羞恼的骂骂咧咧。
    都怪那个死鬼啦!从前看他一副老僧入定,luo女在怀都无动于衷的寡欲模样,还以为没吞颗蓝色小药丸没法施展雄风,谁知他“性”致一来,那可是天翻地覆、惊心动魄外加惨绝人寰。
    直到这一刻,她都不愿意回想昨晚所受的“折磨”实在是太狠、太狠了!
    “早安。”她正悲绝的想着,罪魁祸首却如沐春风的下楼,俊美的脸庞丝毫瞧不出疲态,彷佛昨夜的激烈奋战他并不在现场。
    “早个屁。”她嗤骂,继续回去煎蛋。
    “我来帮忙。”高大的身躯挤进不算宽敞的工作区,他单手撑在料理台上,一手亲昵地环上她的腰间,浑身散发出惊人的费洛蒙。
    “你?你会煎蛋吗?”她可不敢奢望他这种凡事只会动口的贵公子。
    “别小看我,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也经常自己下厨。”他将下颚靠在她肩头,姿态无比亲昵。
    “喔,所以你之前也帮陪一晚煎过蛋罗?”她斜眼睨他。
    “当然没有。”差点忘了,她是个小醋桶。陆至权笑了笑,说:“她跟你不一样,温柔又贤慧,什么事她都会先张罗好。”
    “那很好啊,你后悔还来得及,快回去找她。”她撇唇,拿起篮子里的鸡蛋狠狠一敲,蛋汁淋漓地洒上铁板。
    “是挺好的,不过我发现我大概天生有点犯贱,不喜欢完美型的女人,反而比较喜欢处处不完美的老婆。”
    话一说完,他俯近她鼓起的脸颊,轻轻一吻,满意地见到她脸蛋漾成绯红色。
    他完全戳中重点了,他提及裴意琬的时候,是用女人称呼,至于她却是爸婆,完全确立了她正宫的地位。
    “别煎荷包蛋了,改煎鸽子蛋吧?”他意有所指,暗示她重新戴回那婚戒。
    “鸽子蛋太俗了,你拿回家自己煎吧!”她狠狠刨他一眼,拿起铁铲用力炒蛋。
    “哎唷喂呀!我是要你煎颗荷包蛋,不是要你做炒蛋。”罗母抢过罗娜手中的铁铲,将小俩口驱逐出工作区。“去去去!帮不上忙就别在这里碍事。”
    “你听见了,岳母要我们别在这里碍事,我们上楼。”陆至权从善如流,随即牵过罗娜的手往楼上走。
    “别闹了!”罗娜甩开他的手。
    “不想上楼也可以,跟我回台北一趟。”陆至权很好商量的提供另一个选项。
    “死鬼,你当我是你请的员工吗?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待在哪儿就待哪儿,我跟裴意琬不一样,才不会苦了自己配合你,你要是不喜欢,立刻就给我滚蛋。”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插着一根刺,那剌的名字叫作裴意琬。
    即便他昨晚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即便他不断用“身体力行”证明对她的情意,可毕竟当初他会挑中她,全是为了羞辱他的家人与最在意的女人。
    “有话好好说,何必这么冲。”自封为宜兰棋王的罗父还跳出来缓颊。
    “经过了昨晚,你们还没和好?”罗母也向着陆至权,昨晚还出手帮了一把。
    “所以你们昨晚是串通好了,让他睡我房间?”了解实情后,罗娜呕得快吐血。
    “夫妻一起睡又不犯法,干嘛大惊小敝。”罗母白她一眼。
    “陆至权,你快给我滚回台北!”罗娜恼火的娇吼。“嗯,正有此意。”陆至权笑了笑,泰然自若的接话,害某人一时之间气势大减。
    “啥?你要回台北了?不是约好了今天还要陪我下棋?”万万想不到,罗父竟然是第一个跳出来留陆至权的人。
    “是呀,干嘛这么早走,我还打算中午再煮一桌拿手好菜让你尝尝。”罗父更是一脸舍不得。
    听见拿手好菜,脑中自动联想起昨晚那一整桌辣油油的菜肴,陆至权眉角汕搐两下,俊脸笑得有一丝勉强。
    “哼,是不是想你的陪一晚了?”罗娜冷笑。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老实,怎么可能舍弃那么完美的旧情人,改抱她这个从来不是他的菜的交易老婆。
    望着她眸内闪烁的不安,陆至权在心中轻轻叹息。
    是他的错,先前的同居生活从来不曾真正善待她,才会让她无法轻易相信他的情意,这不能怪她。
    “什么赔一碗?你砸了谁家的碗?”罗家两老一脸困惑。
    “不是碗,是他的旧情人。”罗娜口吻尖酸刻薄的拉长尾音。
    “哎,谁没年轻过,总会有几个旧情人的。”罗父一脸惺惺相惜地拍拍陆至权的肩膀。
    “是呀,都当人家老婆了,何必这么小心眼,旧情人终归是旧的,老婆才是一个男人的现在和未来。”罗母开始用过来人的经验劝说。
    “岳父、岳母,你们别听娜娜胡说,那不是什么旧情人,只是之前短暂交往过的女朋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陆至权很有耐心的解释。“我只是必须回台北换个衣服,处理一下公事,过两天会再回来。”
    他不是说“过来”而是说“回来”这代表他已经把自己看作是罗家的一分子。
    “也对,你还有事业得管理。”罗家两老一脸可惜的点着头,罗母更是不断温声叮咛:“那你千万要再回来呀。”
    “一定会。”陆至权微笑承诺。
    “少来!”罗娜翻了个白眼,才不相信他离开之后会再回来这里。
    “老婆,那我走了。”陆至权没有反驳她,只是靠过来抱抱她,低下头亲吻她冷哼撇开的颊。
    “要滚快滚,少在这边离情依依,老娘不吃你这套!”她伸长手臂推开他,扭身窝回煎台继续煎荷包蛋。
    陆至权笑瞅她片刻,才跟罗家两老道别离去。
    “娜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可是特地为了你而来,你连留都不留,就不怕他真的再也不回头?”罗母忍不住数落起来。
    “妈,我老实跟你说好了,陆至权当初会娶我,全是为了报复他的办怙人,还有气死他父亲,他根本就不爱我。”
    “你真傻,一开始不爱,不代表后来也会不爱。他要是对你没心,又怎齐浪费时间来这里巴结我跟你爸。”
    “可是”
    “你当你老爸和老妈都老眼昏花了?要是看不出他真对你有心,我跟你爸也不会让他住下来,还帮着他,让他跟你睡同一间房。”
    她不是不相信爸妈看人的眼光,而是她对自己没信心呀。
    曾经那样努力去争取他的心,不管在他面前出过多少糗,哪怕一次又一次被他以各种方式拒绝,她还是不愿放弃。
    直到她彻底认清自己是一个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能衬得上他这个黑马王子的人,只有裴意琬这个真正的公主,她才终于从这场卞艳的美梦,心碎的醒来。
    可就在她转身离开有他在的城堡,返回自己的世界,他却忽然抛下公主,跑来告诉她,其实他是爱她的。
    她怎能够轻易相信?
    “唉,要是这个姓陆的真的跑了,到时你哭天抢地可都没用罗!”见她神情犹豫,罗母忍不住又搬出重话予以训诫。
    “反正我早就做好跟他离婚的心理准备。”她嘴硬的回道。
    “是吗?到了真要离婚的时候,你可别怪老爸老妈没劝你。”罗母白她一眼,懒得再劝,转身忙其他的事。
    陆至权不会回来了吧?昨天那一切,只不过是他一时脑筋打结,或是偶发的恶作剧吧?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可能这样轻易离开?他怎可能真的忘得了裴意琬?
    罗娜啊罗娜,你别再奢想不属于你的男人,陆至权这一走,肯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失神地望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荷包蛋,罗娜发觉此刻她的心,就像这颗荷包蛋一样,逐渐焦黑
    入夜,没有严重的光害,宜兰的夜空星辉湛然,附近田野传来唧唧虫鸣声。
    罗娜侧躺在床上,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发着呆。
    已经凌晨一点半,从早到晚,陆至权没来过一通电话,也不可能这么晚还远从台北驱车来宜兰。
    别傻了,他不会再回来。这个嘲讽的念头始终盘旋于脑海,抹煞她心中隐隐约约存有的一丝希望。
    王子回到有公主的城堡,哪可能还记得住在废墟里的灰姑娘?
    眼眶发烫,可她不允许自己落泪。没有什么好哭的,这样的结局自一开始便已注定,是她太傻、太天真,一度奢想能得到王子的心。
    “死鬼,昨晚被你占尽便宜,天价赡养费我是敲定了!”抹抹眼角,她打住那些自艾自怜的想法,躲在角落悲叹从来就不是她的作风。
    好好睡上一觉吧!如同十二点钟响,美丽的魔法转瞬便烟消云散,明早醒来,她还是得面对丑陋的现实。
    闭上眼再拉高被子,她努力对抗脑中某道挥之不去的挺拔人影,想尽快将自己抛入无边无际的睡梦。
    蓦地,一阵窸窣的声响飘入耳底,随后是拉下门把的声响。
    罗娜翻了个白眼,懒得翻身查看,只是没好气地说:“绿油精不在我房间。”
    会在半夜开她房门的人,除了为找绿油精而来的老母,不会再有别人。
    片刻后,她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通常在家为了方便,除非换衣服,否则她罕少上锁。
    “妈,我说了,绿油精不在我房间。”数羊数到一半被人打扰,罗娜不耐的翻身瞪人。
    这一瞪,彻底傻掉。
    十二点的钟声早已响起,她这个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睡在陈旧老式的民房中,一身邋遢的宽大长t睡衣,长发凌乱披散,只堪称为清秀的脸蛋没有一丝妆点
    但是那个应该待在公主身边的王子,那个许多女人渴望又不敢贸然接近的黑马王子,此时此刻正站在房门口,俊美的脸庞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深邃惑人的褐阵紧睇着她这个灰姑娘。
    “老婆,你太不够意思了,从前不管我多晚回家,你都会为我等门,怎么今天没有?”陆至权穿着一身她熟悉的笔挺黑西装,似乎刚从公司赶来,手中还拎着赭红色牛皮公文包,眼角凝着淡淡疲意。
    她还在傻,怔怔的看着他放下公文包,扯松束缚颈部的领带,迈动长腿走向床铺,然后在床畔地板上单膝跪下。
    “你你干什么?向我跪安吗?”她戏谵的问,眼神却依然充满震惊。
    “你说得对,鸽子蛋太俗气了,所以我下班的时候特地绕到珠宝店,帮你挑了另一只婚戒。”语落,他扬着笑,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方形的红绒戒盒。
    罗娜怔忡地垂下双眸,望着他递过来的戒盒,迟迟没有接下,纤细的咽喉轻轻颤抖,片刻挤不出半个音节。
    “不喜欢吗?”陆至权哑着嗓低问,兀自替她打开戒盒,递到她眼前“你都还没看过我帮你挑的样式,怎么可以未审先判?”
    那戒指,是切割成心形的单颗白钻,没有多余赘饰,简单而纯粹。
    她凝眸不语。
    陆至权不着痕迹地微拧眉心。从没想过他也会有紧悬着一颗心,害怕心爱的女人不愿接受他的这一天。
    他伤她太多,亏欠她太深,假若她是铁了心放弃他他想都不愿意再想。
    为了驱散心中深浓的恐惧,陆至权挑唇一笑,故作轻松地说:“真的不喜欢吗?可是我挑了三个钟头,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戒指最适合你。简单的一颗心,就像你给我的感觉。”
    雾气,氤氲了眸面,罗娜的眼底下起细雨。
    见泪水滑过她的脸颊,陆至权胸口一紧,心直直往下沉。
    “真的不喜欢?那我把它扔”正要收回的大掌霍地被一双纤手拉住,他微诧,褐阵扬起,看见她泪眼婆娑的绽开笑靥。
    心脏猛然一记紧缩,绵密的情意在胸中汇集,他无法形容当下的心情,只是僵在那儿,看着她接过戒盒,取出钻戒戴上。
    “我喜欢。”她哽咽的说,心口涨满对他的爱。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在一场上流派对中见过他王子般翩翩英姿,那时的她,芳心便为之悸动,可是她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所以她将他的身影放逐出脑海,不愿再去记忆与他相关的讯息。
    很久很久的之后,他却跪在她的床下,捧着他亲自挑选的钻戒,问她愿不愿意继续当他的妻子。
    假若这是一场施了魔法的美梦,请永远别让她醒来。
    “娜娜,别哭别哭了,好不好?”陆至权心疼的起身抱住她,将她紧紧嵌入胸膛。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反手圈紧他强壮的腰杆,把哭丑的脸蛋埋进他的心口。
    “你也知道我不爱逛街,要送的对象又这么特别,我怎么可能马虎行事,所以在珠宝店耽搁了一些时间。”
    “不是我以为你是回去找裴意琬。”她哽咽着抽泣。
    “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她,可是那都过去了,我爱的人是你。”他搂着她一起躺上有些狭窄的床铺,两人上身靠着床头,紧拥在一起。
    窗外的溶溶月光,像一抹宁静的温柔,流映在他们身上。
    “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你后悔没选择公主,而是选了我这个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她仰起脸蛋,不安地凝视他。
    “公主?裴意琬怎么会是公主?”陆至权皱了皱眉头,实在无法理解她脑中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我看来她就是!”她瞪着泪眸刨去一记眼刃。
    “好好好,她是公主。”跟老婆争论是最笨的事,他要谨记这一点。“我不要公主,我就是喜欢灰姑娘,我爱灰姑娘。”
    “真的?”她狐疑地斜瞅,眼角还挂着数颗泪珠,瞧上去可爱极了。
    陆至权喉头稍紧,目光忍不住顺着她敞开的领口瞟去,他可爱的老婆竟然没穿胸衣
    shit!扁是窥探一幕青光,他立刻起了反应,昨夜激烈热爱的画面在脑中闪灿,刺激着感官神经。
    “死鬼,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见他俊脸紧绷,下颚抽紧,神情古怪,她不由得掐他侧腰一把,殊不知这个举动对欲望沸腾的他,无疑是火上浇油。
    陆至权猛然一个翻身便将怀中娇软的人儿压在身下,大掌捧起挂满泪痕的脸蛋,深深封住那张水嫩红唇。
    “比起用说的,我更倾向用行动证明。”他舔吮着嫣红唇瓣,挑起一抹邪气的坏笑,充满野**望的褐眸勾引着她。
    几乎是在他肉欲的凝视中,她一瞬间便全身着了火,每个女性部位都在发烫。
    “老婆,我爱你,而且我现在非常、非常渴望跟你**。”他大胆放浪的对她做出请求。
    “那也得看你的表现好不好,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进来。”即使浑身发软,她还是扬高细眉,故意摆出高姿态。
    “我相信我的表现一定会让你很满意。”
    语毕,他勾起一抹性感得让人心跳暂停的笑,俯身封住她的唇。
    灵活的悍舌勾吮着软腻香舌,他用高超的吻技使她头晕脑胀,娇软的身子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的黑马王子,她的丈夫,用整整一夜的时间证明他对她的渴望与情意,她在高潮中被拥抱,被贯穿,被热烈地爱着,肉体与精神都浸yin在欢愉中。
    “老公,我真的很爱你。”急骤的欲望节奏中,她紧攀住他的颈子,吻住他优美迷人的薄唇。
    他抵着她红肿的唇瓣,用最直接的肢体语言回复她,让她一次又一次被抛上高潮浪尖。
    她娇哼着,胸口漾开一片暖意,抱紧伏在身上强壮的男人身躯,弯起红唇,锭开一朵幸福笑花。
    很久很久以前,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只能偷偷暗恋黑马坏王子很久很久以后,当不成公主的灰姑娘,终于得到她的黑马坏王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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