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想在这样的温情的场景下说什么煞风景的话,白皙的手落在他的手心中,显得小巧,她一翻手,他的手指便追了上来,十指相扣,热意沸腾。
    便是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真诚和舒心,来日方长,其实说不准什么那些情啊爱啊,此时的欢愉便可留于心间。
    “楚楚,缪老太医的案子我在查,他身负冤屈,给我一点时间。”
    缪星楚怔忡,相扣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她想要抬头去看他,却被他紧抱在怀里不放。
    “你……”
    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是喜悦和欣慰,她祖父的冤屈终有一日可以得到洗刷,以慰亡者生灵。可接下来蔓延上来的便是担忧和疑虑。
    她祖父的谋害先太子的案件是在前朝,子翻父案,又会引起多大的舆论喧哗。可他这般说想必是有了一些证据,不然也不会轻易许她。
    “可有什么确切证据了?”她垂下眸,压下惴惴不安的心,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悲喜混杂。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裴怀度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清冽,“找到当年陷害的人了,关系复杂,你莫要牵扯进去。放心,我要你安心嫁我。”
    最后的几个字添了分缱绻,缪星楚心微动,破土的心绪生根发芽,有拼命向上长的趋势,她转过身抱上了他的脖颈,侧脸相触,彼此体温传递。
    她声音有些闷,“我还没答应,你就自己许上了。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就笃定我会嫁你是吧。沈镜安还说你找他试什么合卺酒,你还真是闲。”
    “什么闲?我那是高兴,一切规章制度皆有礼部安排,头一次成婚有些好奇罢了。”
    缪星楚想要抬眸去看他的神情,却不经意轻擦过他喉结,感受那股热意,她轻咬着殷红的唇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接着他灼热的呼吸探下来,凑上她的唇角,试探着轻轻啄吻。
    下意识她想要逃避着过分暧昧的氛围,身后一退,不料却被他强势的手紧紧锢住腰,铁臂如火,烧起她衣下皮肤滚烫,迫使她往前凑近他。
    唇瓣被湿热的唇含住,舌尖撬开她门关往里头探去,津液靡靡,唇齿相依,错乱的呼吸让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只睁着迷蒙的眼去看他,水光润泽的眸子清亮,泛着一汪春水,面色潮红,在灯影的打照下晕出朦胧的光来,盈盈水波荡开涟漪,如染胭脂色泽的脸娇媚动人。
    他的吻铺天盖地袭来,强势着霸占她每一寸呼吸,每一寸领地,她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只仰着头承受着他绵延的情意,眼尾泛起水痕,勾起一点晶莹剔透的泪珠。
    耳畔传来低低的呢喃:“楚楚。”
    如沉浸在温热的水之中,她浑身都发软,手指微收紧,耐不住他的每一份热,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前,软弱无骨的娇柔。
    下一秒他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她被颠簸地有些迷糊,睁开眼逆着光看他,眼睫上沾了水光,她收紧了揽着他脖颈的手,整个人依靠在他身上,呼吸有些稀薄,惹得她有些眩晕。
    雪霁居不大,走到床榻边的几步却像是被无限拉长,她像是一只脚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不知身在何方。
    纱帐委委垂地,她眼底印刻下一片朦胧的天青色,细腻的丝线柔滑流畅。
    意识还沉浸在温水之中,渐渐攀上心扉的热意荡漾,划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面上热汗涔涔,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跌入沉醉的梦里。
    裴怀度心头的火气越撩越盛,雪白滑腻的肌肤让人心沉醉其中。
    他湿润的吻落在她眼角处,继而炽热滑到了鼻尖,轻轻吻过后落到了唇上,被反复研磨吮吸的唇瓣润亮,受着他不舍地摧残。
    娇嫩的花在风雨里颤颤巍巍,只收拢住枝条花瓣,细密的雨从花瓣处滚落叶茎。
    屋内暖意浓浓,弥漫着春情。
    屋外早早听到动静的郑明不敢凑得太近,只好将守着的人都暂时赶得远远的。
    四野寂寥无声,唯有秋风扫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然略过的鸟儿扑哧着翅膀,羽毛轻飘飘的浮落。
    郑明拢了拢衣裳,秋风萧瑟,皮上都起了些鸡皮疙瘩,他缩了缩脖子,估摸着一时半会是结束的不了了,脚步一顿,亲自去看着人烧热水,准备干净的衣裳。
    这时,无声无息处落了一个人影,他站立如松,背脊僵硬着,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他面色扭曲着,从前清越的线条每一分如刀锋,锋利地可以撕裂开凛冽的秋风,如镜破碎,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愤怒和绝望从心底里一节一节攀升,带着沉重的枷锁,背负荆棘,将血肉都勒进了皮下,被切分的血管藏着暴虐和痛苦。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人打散,五脏六腑浸泡在粘稠的死水之中。
    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他闭眼处世界陷入了灭顶的黑暗之中,只有耳畔传来的喘息声将他狠狠踩在地里,青石板下他浑身血液冰凉,每一寸呼吸被遏制住,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像是要扒开着令人绝望的寂静。
    裴晋北目眦欲裂,眼球中的红血丝密密麻麻,交织着诉说着巨大的悲哀和苦痛,他死死咬住牙关,什么君子之风,清朗润玉,通通被他撕扯开来。
    眼前的一切让他陷入莫大的绝望和苦楚中,他想起在边关时星楚转过身来时不经意的浅笑,温软的嗓音,那声渐渐与眼前的声音重叠,他耳朵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任何声响都变成的尖锐的刮擦。
    老天何其残忍,要将这样赤/裸/裸的现实展现在他面前,冰冷地嘲讽他她已经不是他的,她在别人的怀中流连。
    他像是一个赌徒,蹲守着一个可能,不料却被眼前的一幕狠狠撕裂。
    强逼自己忍下,骨骼都紧绷着,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肝肠寸断,莫过于此。
    有什么比亲眼所见自己所爱之人同他人欢好更凄楚悲哀的。
    而那人是手握权柄,御极四方的天子,富有四海,杀伐于千里外,赫赫威名。
    头一次,他如此颓丧,找到星楚的莫大欢喜都被此刻兜头浇灭,接着便是怒火焚身,让他再难忍耐。
    可他告诉自己要忍,等一个时机,他相信这个时机会很快会到来。
    沉闷的云流走,皎月朗朗,疏离的星闪着。
    脚步声传来,黑影散去。
    “动作都清点!”郑明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听到了里头唤水的声音,他动作极快,指挥若定。
    一旁的青然早就候着。
    夜幕低垂,唯有门前的灯笼打照下的光晕开了一片温柔的月色,照进窗内同烛火辉映,屋内人影晃动。
    净身后,缪星楚已全然没有了力气,耷拉的眼角还存留着娇媚的红痕,沉重的眼皮垂下,皙白的手指上残存齿印。
    她有些倦懒地撩开了松垮的衣领,优美的锁骨上星星点点,随即手就被人握住。
    困到了眼睛都睁不开,长睫轻颤,试图睁开却无果,她软绵绵的手推开他,“我热。”
    意识混沌着,屋内刚刚点起的清幽的香气更让她沉沦在梦乡之中。
    接着感觉到了锦被铺盖在身上,柔软丝滑的触感更是惹人困懒,她卷着被子侧身躺着,身子绵软,就连抬手都觉得酸痛,可以预想,明日起身是何等的麻烦。
    如此想来,她眉上落了分忧虑,身体上的绵软无力让她轻蹙眉头,迷迷糊糊中骂了一句混蛋,也就再说不出什么了,刚刚欢好的时候不知道骂过多少声,可他愈发强势。
    裴怀度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冷静克制,不带半分情/欲。
    他声线低沉缱绻,“楚楚,你这般睡了,我睡哪?”
    缪星楚本是随意躺下,只卷了锦被就不想再动弹了,哪里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被这话从梦境里暂时拉了出来,她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是斜着躺的,还真是连一点位置都不给他留。
    “我不想动了,要不你走吧。”她闭着眼睛声音都含糊着睡意。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让裴怀度无可奈何,这小没良心的自己睡了便想把他一脚踹开。
    但他哪里肯依她,伸手将她抱起挪了个位置,适才安安稳地躺下。
    随后他将手放在她腰上,想要将她圈揽在怀中。
    不料被她抵住拒绝,水盈盈的眸半开半阖,有些警惕,“干什么?”
    她可没有忘记刚刚的种种,不然怎么会她连手都酸软抬不起来。
    耳畔传来了某人的低笑,他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哄着,“不闹你,睡吧。”
    本就累到极致的缪星楚听到这话很快就垂下眼皮,沉沉睡过去,睡前一声浅浅的低语,“骗子。”
    ***
    日子又过去一个多月,秋风更紧,四散枯黄凋零的枝叶被席卷着飘荡。
    缪星楚近来忙着开义诊,还请了几个之前相熟的大夫来帮忙,同时也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回仁安堂。
    普宁观僻远,裴怀度来一趟不方便,总是他隔几日就来此处,然后没呆多久就要离去。他软磨硬泡了许久才哄着让缪星楚搬回仁安堂去。
    华宁堂处,裴怀度正在处理政务,神情认真,提着笔批阅着,时而眉心轻拧。
    郑明脚步匆忙,推开门走了进来,气息不稳,额头上密布着细汗。
    裴怀度眉峰抬起,似有些不悦,“何事惊慌?”
    郑明跟在他身边多年,鲜少有这般失了稳态的样子,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一抹额头上的汗,郑明勉强压下剧烈的呼吸,还带着几分不平,“陛下,边境出事了。”
    笔赫然停住,他声音陡寒,指骨凌厉,“出了什么事?”
    “宋公子领一队兵士探听敌情,烧了对方的粮草,归来的途中遭到埋伏,生死未卜。”
    裴怀度霍然起身,笔墨飞溅到他的衣角也浑然不觉,面色冷峻,清隽的眉眼如覆寒霜。
    “穆熙那头消息如何?”
    “穆大人已经在全力寻找。”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宋嘉润走的那日还是他亲自去送的,十里长亭外,一壶酒洗尘。而再闻竟是生死之讯。
    昔日那个稚气的少年披上战甲,高头大马,奔赴战场,守卫疆土。
    “玉阳公主同宋国公入宫求见。还有……”他顿下,似有些犹豫,“长乐郡主也来了,刚一入宫门就昏了过去。太医诊断是有了身孕。”
    裴怀度一把扯下架上的披风披上,脸色冷肃,眉宇里夹着戾气,朝门口走去,“先回宫。”
    他捏着玉扳指的手指收紧,大步跨着,衣角随风飞舞,肃杀的秋风如刀锋凌冽刮来,声色不动。
    出门刚好遇上了快步走来的缪星楚,差点就要撞上,裴怀度一把揽过她的腰让她站定下来。
    “怎么走路冒冒失失的。”他伸手将她的有些散乱的头发撩起,见她未添衣,便顺手将肩上的披风解下披到了她身上,将她包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点风进来。
    暖意包裹,这披风还残留着他清冽的气息,缪星楚抬头看他。
    但是看到了裴怀度和郑明两人的严肃的神情,当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替她拢好披风,摸了摸她柔顺乌亮的头发,他将她抱在怀中,“楚楚,边关军防出了些事,牵扯到宋嘉润,事出紧急,我先回去处理。”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他道:“你也收拾一下,明日让林一护送你去宫里。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缪星楚有一刻的愣住,随即冷静下来,“我这头义诊还有两日,事情紧急,你先回去处理吧。你有人手在这边,不用担心我。”
    闻言,裴怀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两日后,你就走。”
    他话里的关切和不舍感染了她的思绪,她回抱住他,也不想他在此刻分心,“好。”
    一个湿润吻落印她唇上,再分开时唇上水光潋滟,呼吸交换,她眼底含星。
    怀中陡然一空,裴怀度带着郑明脚步飞快,只留背影越来越远,直至转角看不见了。
    看来这一次的政务有些棘手,才会让他走得如此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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