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又双叒没睡着。
    顾易拿了信就去找卢皎月了。
    沈衡觉得这没什么,毕竟这么大的事,是该跟弟妹嫂子商量一下。但是这时间点找得是不是不太合适
    都快入夜了。
    孤男寡女的、又是共处一室。
    沈衡翻腾了半天,还是抱着被子坐起来了,他凝重着表情思索。都这个点了、顾易应该从房里出来了吧还是还留在屋里安慰人如果安慰,又是怎么安慰
    思绪骤断,沈衡一巴掌拍在脸上,把那些污七八糟的想法都拍回去。
    顾有恒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顾一和他哥不一样。那小子也算他看着长大的、是个什么人品他再清楚不过,他就算把人娶回来,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越线的事。
    沈衡非常努力地这么说服自己,但是先前书房的那一幕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顾易摸索着暗格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又是天色昏暗、烛火黯淡的,要是弟妹一个恍惚认错了
    沈衡使劲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信顾一的人品
    就像是他确定“顾有恒不是个东西”一样,顾一绝对是个君子。
    他特别信,真的。
    睡觉
    第一天一早,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的沈衡盯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坐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纠结到什么时候睡着的。
    正精神恍惚着,却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眼睛的主人惊喜“沈伯父,你醒了”
    沈衡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对了,他答应带顾青奴出门来着。
    他搓了把脸,稍微醒了一点,语气含糊地回“你等等我。”
    等沈衡洗漱完毕,人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早膳还没用,顾青奴特别积极地表示他知道外头有早点摊子,自告奋勇地要带沈伯父去。
    沈衡一眼就看出是这小子自己想去。
    约莫是平时被爹娘拘在家里用膳,反倒对外面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这么一来,他倒不好答应了。
    沈衡征询地看了眼照看顾青奴的婢女。
    后者笑答“沈郎君作主就是。郎君前日就吩咐了,只把沈郎君当作自家长辈。”
    沈衡一愣,倒是笑摇头顾一那个臭小子。
    他还是带着去吃一回吧,省得这小家伙一直在心底惦念着。
    这么想着,他低头对着顾青奴笑,“走,带沈伯父去尝尝吧、你说的那个可多人去的早点摊子。”
    顾青奴欢呼了一声,就拉着人往外跑。
    沈衡被拽得猝不及防“唉哟”了一声,“你可顾着点你沈伯父的老腰”
    沈衡路上其实想问问顾青奴,知道不知道顾易什么时候从他娘房里出来的。但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被他咽下去
    了。
    何必问呢若是会发生什么,那便是青天白日,也挡不住人心龌龊;若是不会,便是彻夜共处,也事无不可对他人言。
    他信顾一的。
    沈衡想到自己昨晚一整夜的纠结,忍不住在心底笑摇摇头。
    一定是他自己心思不纯,所以才看谁都不清白。
    沈衡眼里清清白白的顾易,这会儿正温香软玉在怀、不太清白地揽着佳人在榻。
    昨天晚上实在磨得太久了,今晨两人都起晚了。大概是本来就已经晚了,反倒没了顾忌,顾易仍旧不太想起来的样子。
    卢皎月轻轻推了推他,想要先下去,结果非但没把人推开,还惹来颈侧温热又缠绵的亲吻。卢皎月被亲得呼吸不稳,但还是推拒式地用手臂将两人隔开,轻喘着道“我得去看看青奴。”
    顾易倒是顺着这个力道退开一段,但是环在腰间的手却没有松。
    他声音带着点晨起的沙哑,“都这个时辰,季平哥该带着人出去了。”
    卢皎月“”
    顾易还真不和沈衡见外,孩子说扔过去就扔过去。
    她还是保留了一点朴素的良心,“是不是太麻烦沈兄了”
    毕竟顾青奴这个年纪,闹腾是真的闹腾,一点都不好带。
    翕动的唇瓣惹来对面人的注视,顾易其实没太听清妻子在说什么,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凑近过去,将对方似乎还有的未尽之言尽数吞没唇齿之间。
    湿津津的缠吻声里夹杂了一些被咽下去的模糊音节,顾易亲完了之后倒是恢复了点理智,认真回答了先前的问题,“不用和季平哥见外,把他当自家人就行。”
    卢皎月是不太理解这种“自家人”的概念的。
    虽说在这个小世界里,她既非独生、也非寄居他人府邸,有嫡亲兄弟姐妹。但是她一个半路出家的,实在很难对这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产生什么非常亲近的感情也可能因为不是一个妈生的缘故,处得也就跟上个世界在郑家差不多,有的还关系更疏远一点。
    卢皎月正这么想着,唇瓣突然被咬了一下。
    并不算疼、但是有点微微的刺,身侧的人像是愧疚一样又沿着咬痕一点点舔过去。
    “月娘,”顾易一边亲,一边用混杂着水渍动静的声音含糊着,“别老想着青奴,也想想我。我都好久没回来了,也好久没同你好好亲近了。”
    卢皎月“”
    她觉得顾易在睁着眼说瞎话。这分明彻底无视两个人今天起这么晚的原因。
    顾易低低笑了一声,“昨天是昨天的。”
    今天有今天的。
    另一边,今日恰巧是集市的日子,各种小摊小贩都凑到了一起,街上很是热闹。
    顾青奴本就是个人来疯的性格,见此情形更是停不下来眼睛。好在带着他的沈衡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这一大一小凑到了一起倒是正合适了。
    沈衡带着人逛了没多一会儿,就在一个摊子前驻了足。
    顾青奴到底是个小孩子,先前沈衡配合着他的步调走,有点像是他拉着人的样子,但是沈衡这一停,他就拽不动了。不由奇怪地回头看,“沈伯父”
    沈衡这才回神,前面的小贩热情地招呼着,“郎君不来看看也好给家里的夫人小娘子买点东西回去。”
    这摊子上都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不贵重,但很适合买回去做礼物。
    沈衡对着小贩点点头,然后蹲下身问顾青奴,“咱们出来逛,是不是得给你娘带点礼物回去也好让你娘跟着一块儿高兴高兴。”
    顾青奴一愣,重重地点头,目光也跟着转到旁边的摊子上。
    沈衡见他这扒着摊子边看得不方便,索性一把把人抱起来,对着摊子上面摆开的东西道“你来挑挑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你娘喜欢的。”
    沈衡倒想自己挑,但是一来么,他现在和佳人还不那么熟悉,真单独送点什么就显得很冒犯。再者,让顾青奴去挑,他也好旁敲侧击地问清楚他娘有什么喜好。
    沈衡正暗自唾弃着自己耍心眼都耍到小孩子身上了,就眼睁睁地看着顾青奴指向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粗陶摆件。
    沈衡
    他觉得就他的观察下来,弟妹的审美挺正常的,没有这么奇特的喜好。
    沈衡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不确定地问“你是说那个粗陶摆件”
    沈衡绝对用了客气的说法。
    事实上那更像是一团泥巴捏出的不明物体,还是不甚美观的那种。
    顾青奴高兴地点点头,“这东西这么好看,阿娘肯定喜欢。”
    旁边的小贩也没想到,这拿着当添头都被嫌弃的东西居然还有人看上,愣了几秒后,夸道“小郎君的眼光真别致。”
    沈衡“”
    连见多识广的小贩都只能夸出“别致”两个字来,可见顾青奴的眼光是真的很别致了。
    沈衡消化了半天,艰难开口“要不青奴你再看看”
    他觉得真送了这个,好感度刷不到、反而更可能拉低印象。
    顾青奴也察觉到沈衡的语气不对,脸上露出些不确定的神色。
    一直精神头十足、兴致勃勃的孩子露出这样近乎于忐忑的神情,沈衡的良心先受到了拷打。
    仔细看看,这摆件也没有丑到哪去,质朴浑厚、还挺有童趣的。
    沈衡咳了一声,正色解释“伯父的意思是,你给你娘挑了礼物,伯父的还没挑呢。你再看看,帮伯父也挑一件。”
    他这么说着,目光飞快地在摊子上扫了一眼很好,摊子上没有第一件那么别致的物件。
    有了那个摆件拉低标准,沈衡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错。
    顾青奴这么一听,果然把刚才那点疑虑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挑了下一件。
    最后中规中矩地选了个香包。
    这让做足了心
    理准备的沈衡居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失望,他还以为青奴又能挑出什么小别致呢。
    heihei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对小孩子太放心,顾青奴一回家就给他个“大惊喜”。
    他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捧着礼物献宝,“娘,这是沈伯父送你的香包”
    正往外迎出来的两个人同时抬头看他。
    沈衡
    你们听我解释狡辩不、不对、都不是
    沈衡绝望地发现,这事根本没法解释那香包确实是他想送的,他也确实心有不轨、目的不纯。
    但不是现在这样啊
    沈衡的表情都是崩溃的。
    卢皎月对这情况也很迷惑,主要是她跟沈衡并不熟悉。
    整个场景中最冷静的当属顾易了。
    他低头看向顾青奴,问“怎么回事”
    顾青奴对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茫然。
    但被爹爹这么问了,还是伸出手来,一手拿着那个丑得别具一格的摆件,一手拿着香包。
    先举了举左边,“这是我给娘挑的礼物。”
    又举了举右边的,“这是我替沈伯父给娘挑的礼物。”
    卢皎月看看左边那个丑得清奇的摆件,又看看右边那个正常的香包,再联系顾青奴的说法,倒是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大概是沈衡怕顾青奴只带来前者回家挨揍,这才不得不找理由让他另选一个。
    毕竟你永远不知道,小孩子会有什么清奇诡异、让人捉摸不透的审美。一管而窥,卢皎月都能猜到沈衡这一天过得有多鸡飞狗跳了。
    这么想着,卢皎月一边接过东西,一边忍不住歉意地对着沈衡笑了笑,“多谢沈兄了。”
    沈衡因为这出乎意料的温和回应一愣,不由抬首看过去,正看见卢皎月接过香包的那一幕。
    葱白的手指映衬下,好似路边小摊上随意摆出的香包都是什么稀世奇珍一般。
    他莫名就有点脸热,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点,不太自然地回道“没什么。”
    好像被青奴这么一闹,也不全是坏事。
    卢皎月还想说什么,却被下面小豆丁抓住了袖子。
    顾青奴急吼吼地问,“那我呢阿娘,我呢”
    卢皎月“”
    她看着那个辣眼睛的摆件,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无奈地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也谢谢你。”
    让家里又多了一个无处安放的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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