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轮回,凉爽的秋天终于替代燥热的夏季,在不知不觉中走来了——红的枫叶,黄的稻谷,丹桂飘香,风清月明。
    古时候的文人墨客,总是喜爱在秋季里,把思念的忧伤用笔墨泼在纸上,让人赏阅过后平添几许凄凉,如北宋时期的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就在他的诗词中描写出那份寂静、清冷、凄凉的心境:“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眼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我却偏爱秋天,年少时,常常喜欢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很随意的坐在青石铺就的护坡上,看着远处的山峦,红绿相间,极富诗意。偶尔还有几片白云,自由自在地在山与山之间飘浮,挥舞。我看山的方法有点不同,不去直观的远眺,而是看水中的倒影。那墨绿色的松林,深绿色的杂木、淡绿色的竹园,让本无色彩的水面变幻成层次分明、色彩斑斓的水彩画。有时几条小鱼从别处游来,好似在山间密林里穿梭。有时我故意用一根小树枝在水中一阵乱划,不一会儿,那幅硕大无比的画面,便在涟漪中摇晃成一个天然的动画片。
    也许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吃着水煮的山芋片,那是从粮站买来的干山芋片,有许多已坏了,一不小心吃了满嘴的苦涩。秋季里虽然开学了,却整天去读伟人的语录,过着无知无识无作业的逍遥生活,一吃过晚饭,总是有二、三个小同学、小伙伴,悄悄地从家中遛出来,到旷野里感受无比的自由和凉爽,秋天里的明月总是朋友般的悬挂在树梢上,它的光亮远比家中那用墨水瓶制成的小煤油灯亮着许多倍,我们来到河滩上,那儿有市纸板厂收购堆放在那儿,等待用船运走的稻草,那些稻草堆放成一个个高高大大的草垛,有时我们一鼓作气爬上草垛顶上,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相互述说着听来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总是在某个人讲了一半的时候,被另一人打断,说不是这样的,应该如何如何有时大家一遛烟从顶上滑下来,在草垛底部掏成一个小洞,然后二、三个人躲了进去,让另一个小伙伴去找,那么多的草垛想把人找到那是很难很难的。
    高中毕业后,我有幸留城没下放,且找了一个在当时算作不错的工作,下班以后回家吃过外婆烧好的晚饭,从家中出来,迈着缓缓地步伐,欣赏着家家后门口,那一丛丛随意开放的紫色洗澡花和白色、黄色的菊花,手捧着一本或是唐诗宋词,或是野火春风斗古城、苦菜花之类的书籍,沿着长长的河堤,边走边读,全然不顾旁人的一些不解的目光,行走在我自己编织的诗意无比的秋天里。
    也是在秋季里,我和下放在公社农场的同学,到一位在山上林场任会计的同学。从我们这个小镇到山脚要有七华里的路程,我俩一路行走,一路欣赏着大自然的风光。上山的时候山涧里的溪水,清澈见底,它们或环绕着花岗岩石头,缓缓地向下流去,或轻轻漫过石头再向山下飞跳,或缠绵着从水中长出的一棵小绿树,顺着树的枝叶向盛开的小花瓣上飞溅。
    走到林场后,林场的同学和他的同事们,拿来两只大蓝边粗花碗,倒满茶水,一口下肚,一丝清凉、一丝清香、一丝甘甜顿时消除了我们的干渴和疲劳,那茶叶是林场自己栽种的,那水就是山顶上一口从没干涸过的井水。稍作休息,他们便搬来一捆啤酒,还是用刚才的大碗算作酒杯给我俩倒上,菜很简单,一碗炒蛋,一脸盘肉烧豆腐,一碗咸野兔子肉,还有一碗青菜。几碗酒下肚,和林场所有的人都熟悉起来,大家天南地北,开始胡吹一气。晚上我们三位同学睡在一张大床上,也许是疲劳的缘故,也许是酒的作用,不一会儿我们就睡着了。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也许是我所盖的那床蓝印花布棉被太硬或是太旧,我从梦中醒来,耳边松涛声此起彼伏,月亮从门缝里把它的光亮送到房间,我的睡意顿消,索性轻轻爬起来,推开房门和大门,走了出去。深夜中的山顶,除了那松涛外,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进入一片自然、原始的世界里,山风吹在身上,让我的身子自然而然的倦缩起来,只好赶快回到房间,靠在床上听松涛交响曲
    我始终认为,秋天是最好的季节,因为它将生长和成熟,旺盛和衰竭共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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