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候,妈给我插上了温度计。36。5。我填在学校发的表格上。
    吃鸡蛋,喝牛奶,还有维生素c和板兰根冲剂。总是习惯吃完早饭再刷掉食物残渣,我看到自己口吐白沫的样子,以为,非典,以及死亡,都近在眼前。
    出门之前妈把口罩塞给我,我没戴,说太招摇。
    班车上所有的人都在谈论非典的问题,除了一对看上去正在闹别扭的男女。
    早自习,高买了个体温计,轮流测量。大飞量完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利用摩擦生热的原理造成了自己高烧39。9的假象。身为同桌我大到刚好让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的声音公布这一结果后迅速戴上口罩。全班发生了小范围骚动。班长过来摸了摸大飞的头,说还没有他的热呢。但四周仍将他视作病原体,大飞无奈让我替他作证,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大飞不幸沦为横眉冷对千夫指。下自习后班长称大飞是中国第一例忽悠出来的非典。
    后来老班说北京来的学生全体出去体检,小麻雀很欣喜的出去了,其目的为逃课。后来老师又说两周内去过首都的都去体检。我跟高为了陪伴小麻雀自告奋勇。老班看到我们两个用很无奈的声音说去政教处登记。我们认为他当时用眼神跟我们默默的说了一句话——妈的你们没事去玩个屁啊!
    两节课过去了,没有人通知我们去体检,逃课计划宣布破产。大飞窃笑——哈哈,你们两个在那登了记了,学校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师们都不怎么讲课了,自己复习或自己作题。偶尔进来溜达一圈,名为准备期中考试,我估计是因为乌丫丫的人头实在让他们胆怯。靠,我们还胆怯呢。英语老师据说去开会了,开三天,鬼才知道。我们倒也乐得清闲,听音乐,看杂志。
    只有数学老师讲课了,想拖堂的时候。开始作眼保健操。劳动班的女生推门而入说该做操了。数学老师气得眼镜瞪得非常圆,马上给我们下课,去教训那个女生,我们没听见,想是非常精彩。
    她们买了twins的什么欢乐年华,小麻雀一边听一边跟我说原来粤语的恭喜恭喜是念成共席共席的。我说哦后又重复了一遍。大飞说白痴啊。我说你骂谁呢?大飞说没骂你没骂你。小麻雀说你骂谁呢?大飞说没骂你没骂你后又看到我略带暴力倾向的眼神。低下头说——哼,twins就是俩白痴。
    贱人量的体温37。1,非说自己发烧了。撤离了阵地。被我们一致侮辱。学校说为了预防非典不上晚自习了。下午放了学都往外走的时候看到贱人站在门口 ——他来上晚自习因为没有穿校服校警不让他进来。我们无限同情他,以及他的智商。
    门口买午饭的小贩们都被赶走了,一个都不剩下。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去大食堂吃饭了。而且学校校门现在只准出不准进,也就是说如果出去了,就必须等一个半小时后开大门才能进来。一个走读学校没事学人家封闭,领导们的大脑构成就是跟人不一样。无奈我们去小卖部买冰激凌吃,小卖部的人都带起了口罩,弄得我们一点食欲都没有。后来有同志说吃冰激凌可以退烧。我们一边晕倒一边吃。
    今天把帮别人写得情书弄丢了,不过在这个时期靠这个混饭吃没什么希望了。丢了就丢了吧。也不能让我以这个为生啊。想想觉得多可悲啊,身为一个小姑娘不但没人给我写还得成天为了混饭吃帮别人给小姑娘写情书,我决定封笔了。
    高跟男朋友出去剪头发,弄了个前边长后边短的,效果不错,看看自己的头发,还是舍不得剪,流着吧。他男朋友弄了个麻雀头,祝玉说显得年轻了,我说他压跟就没成熟过。他听见了,说我忍。
    1班已经有二十多个发烧的了,今天校长讲话的时候说没有什么疑似病例,是病毒性的发烧,依然人心惶惶。无奈校长亲自去了一趟1班,以示安全。只可惜有人说他这个糟老头反正也活够了,我们还没呢。我们还是祖国的花朵呢。后来消息变成了已经有一个确诊是非典一个正在疑似。三楼变成了禁地。三楼的班都全体去体检了。
    上语文的时候老师还惦记着让我收作业,本来是星期二该收的作业,我生病了没去,同学们都以为不收了,好多没补完的。也没收上来几本。
    我忽然跟小麻雀说你说这个紧要关头我这个文艺委员是不是搞点什么节目缓和缓和啊。她看了我一眼,说神经病。我想也是。
    上个星期小麻雀的手机丢了。高的手机被借走了。她们想跟家里联系非常的困难。不过看得出大部分群众都想撤了。去19班的时候张问我,还撑到什么时候啊,我说先观望观望再说。
    作广播体操的时候我们又确认了一下消息,还都是听说。回班的时候看到有警察开着警车来了,看上去是个大官,说什么高校长高校长的。我们想这下子事情按照我们希望的发展——扩大化了。
    又想起前几天,高三上一次摸考的时候,他们作英语听力,我们作广播体操。弄得他们都特别郁闷。给校长写信,结果第二天他们不考听力了,我们也不做操了。我们动脑子给校长写了一摞信,不过现在还在课桌里放着,我们一直期待他可以主动给我们放假。
    有个小女孩追小刘。据说还想趁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一双adidas的鞋。我们都说他艳福不浅,他表现的非常无奈。据他说小女孩先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有,小女孩又说那就认他当哥吧,他说没兴趣。最后小女孩说跟他一起回家,他说不行。我们问小女孩家住哪?他说他家对门。我想他跟小女孩说的时候语气应该没这么重吧。我说那个小女孩策略不对,应该先跟他一块回家,再认他当哥,最后再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对,那小女孩没大脑。我们以为是非典烧坏了脑袋。
    星期五上午,只有数学老师上课来了,先跟我们扯了一通什么进班不敲门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扯了十分钟后讲课。只是我们都心念非典。
    在门口站着的时候,不断有人背着书包离开。张又问我,你们还不走啊。
    中午放学,我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终于决定不上课了,自己给自己停。小麻雀也要她妈接她回北京。我们说北京非典严重你回去就不要来了,她说先考虑考虑吧,下午再说。高舍不得体育课,决定明天再走。大飞说不知道怎么请假说观望一下。住宿生不准出门家长不准进门,校门口有很多家长和学生在铁门的两边说话送东西,像探监一样。有打听人的人问小麻雀的男朋友初几了,他非常气愤的说高二了以后被我们侮辱。
    班车来了以后,我跟她们说五一后见啊,好好活着。活生生竟有了点伤感。
    下车的时候我跟杨雪说再见了我美丽可爱的校园,发现有很多人回头看我,说啊,你要自杀啊?我惊慌失措的解释,啊不是不是,我请假。哄堂大笑。
    自行车的前轮被人放气了,我刚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用上它。
    到家以后跟妈说学校非典挺严重的。妈说那就别去了,我说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老师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我想他已经被请假请烦了。
    于是我又开始了我逃课在家的日子。在非典流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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