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渐追了那只霞鳐一路,终究被甩开,驾着并火回来时遁光都有些暗淡,实在是体内法力短缺,难以为继。
    “可惜了,难得见到筑基级别的霞鳐,霞光之属善遁,又能打落法器,着实有些难捉。”
    大水则霞鳐出,这筑基级别的霞鳐应当是北海天裂时的大水中得以突破,这灵兽突破的条件太苛刻,如今是一等的稀罕物,郭红渐与之失之交臂,自然惋惜不已。
    他功法虽然品级极高,可体内的仙基【心期焚】不以浩瀚闻名,两枚丹药入口,体内法力便回复许多,足下的【云光玄环】微微一震,速度更快了些,举目向南望去,便见一人驾风从远方路过。
    此人藏在法器之中,看不清身形,顶上架着八面的画屏,围成筒状,放出玄金之色,将他笼罩在内,在天边如同一灰金色的小点。
    他看得清楚那画屏上跳动着灰红色的并火,任由法力如何去除,犹自不肯熄灭,让郭红渐心中哈哈大笑:
    “并火一道损器伤命,没有数日温养消除是不能去干净的!”
    海外修并火的非他赤礁一家,郭红渐并未想太多,往前飞了一阵这才遥遥观察到膝奉岛天空上一片灰云,几个小黑点般的修士,在灰云驾着风来回穿梭。
    “嗯?!”
    灼灼的并火满天流淌,郭红渐猛然驻足,两眼瞳孔慢慢放大。
    他若是再反应不过来,那真是蠢货了,面上霎时冲上杀意,立刻转身,足下云环暴起,手中亮出一枚灰红色火令,掉头疾驰,咬牙切齿:
    “贼子休走!”
    “此人竟然害了红康!”
    他自然不认为妹妹郭红瑶会死在这人手中,毕竟自己一追一回,估算着他们俩的出岛时间,怎么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天空中的异象顶多一人身亡,那就是郭红康了。
    可郭红渐心中的愤怒一点不少,郭红康虽然不是自家兄弟,可此人颇有韬略,郭红渐一直带在身边,好用得很,有时还要听取他的建议,这样死在此处,无疑是毫无价值。
    他怒从心头起,脚底的火焰升腾,踩上那枚云环,极速赶去,那人已经化作天际的一点微不可查的光点,可郭红渐在方才那一瞥中记得牢靠,估算出来对方眼下速度远不如自己。
    “等死罢!”
    郭红渐修行【心期焚】,遁法很慢,好在有法器加持,虽然不及霞鳐,却非常人能及,元气滔滔,在空中急速拉出一条白红色的痕迹,很快便寻到了那金色的光彩,一言不发,闷头靠近。
    “果然来了…就知道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
    李曦峻却早已发现此人。
    他本可以用仙鉴洞察天地,从容避过此人,郭红渐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可李曦峻心思甚细,思量着有紫府插手,安敢随意改变方向?
    与其自己被发现异常,导致更多的紫府心生疑惑,默默注视过来,害了自家,李曦峻宁愿自己多冒些险,大不了自家的计划失败,可仙鉴暴露了可是灭门的事情。
    眼看郭红渐赶上来,李曦峻灵识立刻扫到了他足下的云环,发觉此物光芒闪闪,发出一道道白色的法光加持着这中年人,顿感不妙。
    他仔细观察一阵,心中一动,掐诀施法,灵识钩动法器,屏上青光摇曳,撒下一片暗青光彩,【重渊】再次运转。
    “嗡…”
    这青光灵动一扫,立刻就摄住郭红渐足底的云环,这白净皎洁的云环闪了闪,竟然云气飘散,法光迸碎,立刻化为原形,不过戒指大小,被【重明洞玄屏】摄住。
    “什么!”
    郭红渐惊怒交加,一时间差点从云端掉下去,还未开打,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心中大震:
    “这是什么法器!岂有此理?”
    郭红渐可是方才追过擅长打落法器的霞鳐的,当然知道这世间打落的法术与法器不少,可打落法器是一回事,哪有把人家足下的飞行法器摄住的道理!
    更何况这般干脆利落!他一时被打回原形,速度大减,速度不及眼前之人,心中的震惊难以自持,李曦峻却明悟:
    “【重渊】是效仿大西塬的重渊大风,在这风下连筑基都飞不起来,不仅仅是打落法器,而是打落法器法光…自然包含着云环的法光,这法器三样功效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郭红渐眼看着距离重新被拉开,心中暗暗升起一些贪婪之心,可一时间竟然有些为难:
    “用飞剑?法光?距离又不够施展法术,其他的恐怕都能被这铁桶一般的法器打落!这人到底是哪家!”
    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发觉只要持那法器的人物速度够快,当真是难以反制,斟酌了两息,距离又被拉出老远。
    他神色阴沉,两指一并,挑出枚符箓来,呈现出檀红色,宽且大,上头绘着一只活灵活现、披满鳞片的大鼠,郭红渐敕道:
    “烘焃之风,听我号令,穿梭往来,并作火驰!”
    李曦峻静静听着,灵识中郭红渐两指间的符箓骤地吐出一点檀红色的风来,先在半空化作一长鳞赤鼠,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复又化为檀风,托住他足底,极速往北追来。
    郭红渐这符箓非同一般,唤作【并作火驰符】,乃是赤礁开岛老祖郭神通的灵宠檀云鼠所画,这并火灵兽善使一道烘焃之风,练成此符,本是给嫡系逃命用的,郭红渐心中又是贪婪又是愤怒,果断把这符箓用上了!
    一时间檀红火风凝聚,他瞬息之间就拉近了距离,手中长令持起放在两唇之间,鼓息一瞬,双目灰红,喷出一股并火来。
    这火焰与郭红康使起来简直判若两物,浓烈浩荡,燎发摧枯,发出一阵怪异的鸦鸣声,深灰色的火焰怦然砸在屏上,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声。
    李曦峻本就有伤在身,法力不济,这么一砸差点从空中掉下,这并火又在画屏上熊熊燃烧,如同鲸吞一般吸走他体内的法力,【重明洞玄屏】没有得到法力支持,屏上的光彩一下暗淡下来。
    “锵!”
    郭红渐正驱使火焰,屏光骤然分开,迸出一道亮眼的剑光,如同霜雪垂落,他冷眼看着,袖中飞出一道红纱,飘摇婉转,将那剑光缠住。
    这红纱发出一阵闷响,如同束住了一只蛟龙,那东西在纱中极其激烈的挣扎着,郭红渐颇为意外,法力猛地涌入其中,问道:
    “剑元?剑元也无用!”
    他可不是郭红瑶,一眼就看出那法器中的人法力不济,甚至根本不需自己做任何事情,只维持着火焰半刻钟,此人必然坠落海中。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可郭红渐对这法器起了贪婪之心,自然是速战速决为好,手中掐诀施法,并火滔滔,趁着这人被屏上的并火缠住无法分神,手中的火焰极速汇聚。
    李曦峻身处绝境,却不慌不忙,灰白色的眼中看不出情绪,重明洞玄屏的光辉黯淡了,【寒廪】也收回鞘中,落进他怀里。
    他的手在袖间一捉,亮出一枚符箓来:
    这箓呈现出檀红色,宽且大,足有巴掌大小,上头同样绘着一只活灵活现、披满鳞片的大鼠,金闪闪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法力。
    【并作火驰符】!
    李曦峻余下的法力注入其中,照猫画虎,唇齿一张一合,清朗的声音在屏中回荡:
    “烘焃之风,听我号令,穿梭往来,并作火驰!”
    手中的符箓吐出一点檀红色的风来,同样在半空化作一长鳞赤鼠,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复又化为檀风,托住他足底,极速往北而去了。
    郭红渐听着这嚎声,手中的法术硬生生停住,呆呆地望着消失在远方的灰红色光彩,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为何会有我家的【并作火驰符】?”
    他手中的灰火流淌,呆若木鸡,把头转过去,望了望自己来时的路,愣道:
    “他为何会我家的咒语!”
    郭红渐把头转回来,天边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他面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百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变化,骇道:
    “是了!我先前念过!”
    他思忖了一息,很快明白过来,深深吸了口气,两眼晶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小妹…好凶徒…”
    郭红渐悲痛之余,脑海中慢慢浮现出疑惑来,始终徘徊在脑海无法去除:
    “可就算他杀了小妹…我赤礁岛嫡系的储物袋可不是说开就开的…纵使是专门针对此道的仙基也要十天半个月!更何况其中的诅咒与标记之法极其高明,为何他全然没有影响!”
    “总不可能是小妹取出来给他的!”
    ……
    太虚。
    漆黑一片的太虚一阵波动,道袍古朴的女子显出身形来,怀中抱伞,黑发用钗插起,双眼透过太虚,注视着现世。
    “这…”
    她踌躇了一刻,摇头道:
    “竟有这样的道理…郭红瑶…当真是窝囊极了。”
    一旁的真人不显身形,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好机敏的小辈…剑法也厉害。”
    两人在太虚中看得清楚,这改变局势的符箓当然是从郭红瑶手中得来,郭家人的储物袋难以开启,可郭红瑶就把这符箓捏在手心!
    郭红瑶面临生死危机,第一时间取出的当然是这道嫡系特有的逃命符箓,才注入了一半的法力,李曦峻使出剑法一剑杀了她,这符箓自然落进李曦峻手里了。
    “偏偏郭红渐近前施法,咒语被他听了个干净…”
    衡星真人抱着伞念叨两句,伸出纤指,掐算几刻,温声答道:
    “那古法器毕竟画了六位真君,纵使是他们一一证道,屏风上的面容通通被抹去,到底是个变数,算差了一丝也是正常的。”
    掐算一事,虽然不至于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可这一点变数恰好撞上了战局的关键,脱离了她的掌控,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问道:
    “会不会太巧了些?”
    另一位真人在太虚中现出身形来,乃是背着剑的灰衣男子,相貌堂堂,负手而立,若有所思道:
    “道友是觉得…他身具命数?”
    这男子轻轻点头,答道:
    “我不会推算,也看不懂这命数一类的东西,只是依稀记得一事,当年的得命并火的许霄是他所杀,可有影响?”
    衡星真人思量片刻,摇头道:
    “许霄一事毫无道理,若是杀了命数之人就能得其命,长霄、郭神通、钧蹇他们岂有命在?”
    “至于李曦峻,他一路过来事事符合推算,若是身负命数,早就脱离了安排,这画屏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已经看出神妙,下次推算不会再错。”
    中年男子点头,问道:
    “那屠龙…”
    “无妨。”
    衡星真人轻轻点头,答道:
    “李曦峻并火攻心,不被郭红渐捉个正着不代表此事就此揭过,如今只是让屠龙道友更主动些,该有的博弈照旧要有。”
    负剑的中年人轻轻摇头,叹气道:
    “钧蹇有古风,可不合时宜,如此世道…我持剑之人时常问心有愧,故而剑意难成,他若习剑,说不准如今已是剑仙。”
    衡星真人声音温和,摇头道:
    “他有侠气,侠气要自如,筑基时他纵横东海,紫府神通难制,三宗道人不能挡,谁能制之?自然有仁侠之风。”
    “可他紫府便不自如,一言救百人,另一头则伤千人,在此昏沉之世谁能自如?洞骅尚不能…”
    衡星真人抿了抿嘴,答道:
    “我修成紫府之时,先辈曾言:身为驾驭神通者,眼是全身上下最弱之处,便是这个道理。”
    “哦?”
    中年真人微微皱眉,从未听过这说法,大部分修士修成紫府莫说眼睛,整具身体都可以随时抛了不要,顿时疑道:
    “道友请为我解惑。”
    衡星真人轻声道:
    “人皆有悯心,见了他人苦难便觉得痛,于是双眼长在神通者眉下,便比他任何一个弱点都要虚弱。”
    负剑真人默默低眉,答道:
    “遂有今日之世。”
    两人渐渐在太虚中掩去身形,中年真人叹息一声,声音低沉,答道:
    “且看他如何应对。”
    23年最后一天,祝大家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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