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秦如玉从昏迷的状态中惊醒,环顾周遭陌生的环境,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与慌乱蔓延至四肢百骸,不由自主地抓紧身下床褥。
    这里是哪里!?
    她头晕得厉害,停住起身的动作,连连摁压着发涨的太阳穴。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她循声抬头,眯眼打量逆光而来的人,“你是谁?”
    “怎么?多日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来者一出声,她脸色骤变,防备地往床角里躲。
    严礼经历了那么一遭严重的车祸,出行都要坐着轮椅,身后的小丫鬟推着他进了屋子,她终得以看清他凄惨的模样。
    离上一次看到他相比,他清减不少,脸颊微微凹陷,显得原本还算好看的眉眼阴郁许多,整个人流露着阴邪气性,尤其脸上那些还未消退的青紫伤痕,更衬得他邪气异常。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前不久明明还在鸿盛成衣铺里,怎么转眼就到了严礼这儿?
    严礼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瞳底露骨的觊觎之色半点不加以掩饰。
    秦如玉咬紧一口银牙,心道她都嫁为人妻了他还不肯放过自己,不着痕迹地捏紧衣领,“我要回家。”
    他那恨不得把自己脱光衣服‘吃干抹净’的眼神是一个危险信号,如果再待下去,她敢肯定严礼这个混蛋绝对会对自己下手。
    “回家?哈你在开玩笑吗?”
    他笑出声,肩膀都在抖,可下一秒,他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笑容凝固,疼得捂脸倒吸一口凉气。
    “活该”
    她小声嘀咕。
    他缓过劲儿,表情又阴郁几分,“梁燕生害得我断了条胳膊和腿,我自然得从你身上一一讨要回来。”
    “放你的狗屁,你有证据证明是燕生害得你断了胳膊断了腿吗?”
    秦如玉气得满脸通红,也顾不得那么多,指着他那条还未痊愈的腿,嗤笑道:“说不定是老天爷惩罚你害了那么多人,才让你断腿断胳膊。”
    她现在还记得那晚弄堂里他对自己欲行不轨的事,恨不得他直接在那场车祸里死掉算了,免得活着继续为祸人间。
    “你当真以为梁燕生也是好东西?”
    严礼眯起眼睛,看来她还不知道梁家发家的底细,严家与梁家若真是真比起来,后者背地里做的腌臜事可不比严家少,甚至更过分残忍。
    “呵,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
    她索性跟他破罐子破摔了,既然他先出言不逊,那也别怪她反唇相讥。
    严礼气得浑身发抖,多日不见,她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
    “伶牙俐齿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就伺候本少爷享用午膳。”
    反正梁燕生出了远门,他也不怕对方会找过来,干脆趁这几日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等把她玩熟了,她自会求着自己肏她。
    一想到今晚就能‘享用’心心念念的女人,他便心痒难耐得紧,也是不顾还有别人在场,大大咧咧地敞开腿,还朝她顶顶腰,为的是让她能看清楚些自己胯间昂扬的性器形状。
    “流氓!”
    秦如玉看见脏东西一样把床上的枕头朝他丢过去,稳稳当当地砸中他那张欠揍的脸。
    “哈哈哈哈,本少爷是流氓这件事你才知道吗?”
    严礼很开心,笑声直接引来那日与他在集市上相伴而行的少女,她偷偷站在门扇一侧,看到平日对待自己不咸不淡的严哥哥笑得这么开心,心里醋得厉害,忍不住往里探头去看究竟是谁能让他展露笑脸。
    她?
    沉在云一看到床里躲着的秦如玉,一下想到那日她身边的男人,大概是突然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当即一变,捂着心口位置,胸脯起伏不定。
    那是她丈夫?可半个多月前,自己分明看到梁家那位大少爷重病吐血身亡了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严礼的声音忽然打断她的思绪,沉在云惊得差点叫出来,连忙捂住嘴巴摇头,“没,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难道那日是她看错了?梁家大少梁燕生其实没有死?
    思绪发散,秦如玉已发现躲在门扇前的她,“你是”
    沉在云回过神来,有许多话想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丈夫那件事能说吗?
    瞧眼前少女犹豫不定的样子,秦如玉倒先开了口,“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少女的眼神十分奇怪,像是在透过她回忆着某件事。
    “我算了,姑娘,有些事我想晚些时候与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她道。
    秦如玉还想说点什么,沉在云就跑远了,留下她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些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
    入了夜以后,雪势渐大,秦如玉被严礼困在房里不得外出,而严礼,他似乎也有事外出了,许久都不见回来。
    烛火摇曳间,一道人影映在了雕花门扇上,她心脏一紧,以为是严礼来了,无比戒备地随手抄起一个东西抱在怀里。
    吱呀—
    满身落雪的少女推门进来,她搓搓手赶紧关上房门,将屋外吹得呼呼作响的冷风隔绝于外。
    “是你啊。”
    她松了口气,放下怀里的东西。
    “你很讨厌严哥哥?”
    沉在云见她一副警惕的样子,问道。
    “嗯。”
    严哥哥估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严哥哥私底下是个怎样黑心烂肺的人。
    “其实严哥哥人挺好的。”
    沉在云与严礼早些年时就定下了娃娃亲,从小又一起长大,她自然会毫无保留地去维护严礼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只是她也确实不知严礼私下其实是个沉迷酒色的烂人,还利用权势去逼迫普通人。
    秦如玉面露嫌弃,严礼是好人?他要真是个好人,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好人的存在了。
    “对了,白天的时候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引开话题,不想再继续讨论严礼。
    沉在云眨眨眼,娓娓道来:“其实我要说的这件事跟你的丈夫有关。”
    “我的丈夫?燕生?”
    秦如玉一愣,问。
    “嗯。”
    (以下是沉在云视角)
    半个多月之前,梁家的表小姐梁淑婷在梁家老宅举办了一场生日宴,梁家作为江陵首富,自然会邀请许多名门富绅来参加生日宴,其中也包括了沉家、严家。
    梁家表小姐的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她作为沉家二小姐也是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所以那晚她玩得极其开心,也是在那晚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那位神秘的梁家大少爷——梁燕生。
    他娘蒋玉梅是江陵第一美人,梁万林也生得不差,故此梁燕生自然也不会丑到哪里去,长身玉立、霁月清风的翩翩公子形象让一众未婚千金为其倾心不已。
    但是,唯独她发现了这位大公子脸色极差,眼底疲惫难藏,眼下更是乌青一片,分明是一副久病缠身的虚弱状貌。
    后来,她无意发现梁家大夫人蒋玉梅与梁家老爷梁万林突然急色匆匆地钻进一间房里,她好奇心起跟了上去,躲在院里一处假山石后,窥见梁家丫鬟一个接着一个端着盆血水走远。
    她心下骇然,疑惑之际,透过敞开的门扇,她分明看到刚才那位朗月清风般的大少爷正趴在床沿哇哇吐着血。
    而房里的蒋玉梅与梁万林来回踱步,偶尔交谈着在说些什么。
    结果下一秒,梁燕生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后就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旋即,蒋玉梅状似疯癫地上前一探他的鼻息,登时颓然倒地不起。
    隐约间,她听到蒋玉梅说了些什么,很模糊,只听到说什么换命、极阴命格、孩子
    再后来,门扇被梁万林重重合上,她也放弃继续偷听墙角,也没去细想梁家夫妇二人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与爹娘离了梁家,
    直至今天她才想起来这件事,那位半个多月前死去的梁家大少爷,怎么突然就活过来了?
    “我不信。”
    秦如玉蹭地起身,拉开房门示意沉在云离开。
    “可我真的没有撒谎。”
    她竖起叁根手指,言词恳切。
    “你说的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燕生他分明还”
    说到一半,她忽地想起一些关于梁燕生的细节。
    他的体温
    每逢艳阳高照的日子,他要么待在房里、书房,要么出行时总会撑着把漆黑的伞
    不可能,燕生他不可能会是鬼
    心里这样想,但她苍白的脸色却已暴露她真实的想法。
    “不管是真是假,我也言尽于此,另外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沉在云抿了抿嘴,又道:“梁家并非表面那样干净、处处与人为善,你若是有心去查,定能查出些有关梁家背地里曾做过的一些事。”
    说罢,她踏出房间,纤细身影一点点融入无边的寂静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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