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婕怔了好久,眼神从茫然变成不可置信,最后则是怒不可遏。
    “侯爷是说小女出身卑贱,配不上太子殿下是吗?”
    “冯家世代出仕,家父为大秦一统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敢问一声,彼时雷侯在哪里?”
    陈庆面对她的气急败坏不为所动,轻蔑地说:“冯姑娘,本侯出身卑微,庸碌无为,我从来没有不承认啊!”
    “可当下咱们在说太子和你的事。”
    “本侯说句不中听的,每日麒麟殿散朝时,你闭着眼睛踹过去,一脚起码能踢倒七八个功臣宿将。”
    “哪一个不是为陛下立过汗马功劳的?”
    “光这样不好使。”
    “最最起码,太子的嫔妃家世出身,文要拜相、武要封侯吧?”
    冯婕气得说不出话来。
    按他这般说法,天底下配得上太子的仅有三家!
    一个是前左丞相李家,一个是武成侯、通武侯王家,再一个就是九原侯蒙家。
    李斯己经被罢免流放,目前仅有两家!
    “雷侯,殿下尊称你一声先生,是敬你的智计谋略,治国才干,可不是让你为他当家做主的!”
    “小女配不配得上殿下,由不得外人置喙!”
    冯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胸膛剧烈地起伏。
    陈庆摇了摇头:“冯姑娘,你的心情本侯可以理解。”
    “实打实的讲,你出身名门,自幼生得花容月貌,冰雪聪明。”
    “长大后名满京师,才名远播。”
    “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天下男儿如何能入得你眼?”
    冯婕脸色稍霁,欠身道:“侯爷过誉了,不过是士人抬爱而己。”
    陈庆忍不住乐了:“冯姑娘,原来你还知道啊!”
    “咱们换个低情商的说法:你整天无所事事,喜好游山玩水,作得几首酸诗。”
    “然后被舔狗吹捧一番,就开始孤芳自赏,自命清高。”
    “等到年纪大了开始为婚事发愁,就琢磨着实在不行找个太子嫁了吧。”
    “虽然他也一般般,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本侯没说错吧,冯姑娘?”
    冯婕的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突,目光似是欲择人而噬。
    “京中果然传闻不错,雷侯脑生隐疾,发作起来便语无伦次,癫狂暴躁。”
    “我与你这般人无话可说。”
    “最后告诉你,本姑娘芳龄十八,你才年纪大了呢!”
    说完,冯婕转身就走。
    陈庆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冯姑娘,太子只有一个,可天底下永远不缺年方十八、出身名门的姑娘。”
    “太子妃年纪是长你几岁,可她和太子成婚的时候,殿下是什么境况?”
    “不受陛下所喜,不被百官看中,每每在宫中遭受斥责。”
    “后来殿下被发配北地监军,太子妃苦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暗自垂泪却无人问津。”
    “她也年轻过,不过大好年华全部浪费在苦苦等待之中。”
    “而今人家夫妻和睦,伉俪情深,你跳出来了!”
    陈庆嗤之以鼻:“本侯奉劝一句,做人还是要点脸。”
    “殿下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也没刨过冯家的祖坟。”
    “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冯婕停住脚步,身体颤动地像是过了电一样。
    与陈庆这样人物夹缠不清,非但讨不了好,还落了自家体面。
    可不跟他纷说清楚,好像又坐实了他的污蔑。
    冯婕进退两难,一时间恨不得投入渭河中,死了一了百了!
    “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
    扶苏忍不住上前劝道。
    “殿下,你还真怜香惜玉啊?”
    陈庆怒目而视:“好,微臣这就去宜春宫向太子妃告状。”
    “哎,先生你别走。”
    扶苏无奈地拉住了他。
    陈庆义正言辞地斥道:“你但凡念及太子妃这些年的付出,就该把她一脚踹进河里。”
    “要不然就学微臣,首接抄起根大棒子,打得她满脸桃花开。”
    扶苏听他越说越不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冯婕受不得如此羞辱,哭泣着匆匆跑开。
    “这婆娘还说我有脑疾,我看她才是真的有点大病。”
    “微臣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的时候,她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微臣披星戴月,浑身沾满泥污透着汗臭的时候,她还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微臣亲身践行治国安民之策的时候,她……”
    陈庆鄙夷地摆了摆手,懒得多说。
    “殿下您一定要记得离这种人远点。”
    “眼界浅薄得很,脑子里装得净是裤裆里那点事。”
    扶苏长长地叹了口气,好言相劝:“先生您就别说了。”
    “婚姻大事自有父皇和母妃做主,本宫听命行事即可。”
    “你先想想内务府的物料可准备得充足?”
    “没什么遗漏的地方吧?”
    “秋季的雨水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发大水的可能。”
    “我等该如何应对?”
    他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总算让陈庆不再纠结此事。
    两人一边沿着工地巡查,一边互相探讨细节。
    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技术不够,物料来凑。
    只要余量够大,硬堆也能堆出一座沟通两岸的大桥。
    “雷侯!”
    “雷侯!”
    “礼部遣人来府上,请您过去一趟!”
    案上一位信使挥舞着手臂,高声呐喊。
    陈庆回过头,眉头微蹙。
    礼部?
    这清水衙门也配指使我?
    “殿下,微臣稍后再过去。”
    陈庆回过身去,打算先晾一晾对方。
    扶苏犹豫了下,想着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工地上千头万绪,他一个人实在安不下心,有陈庆坐镇的话能轻松不少。
    信使见二人无动于衷,焦急地大喊:“秦国巨舰造访朝鲜咸兴城,炮轰码头,致使官民死伤无数。”
    “箕氏王发来信函,请求朝廷严惩不法之徒。”
    话语在风中飘摇不定,陈庆慢了半拍才连蒙带猜明白了其中的意图。
    “我侄儿回来了!”
    “殿下,韩信回来了!”
    “哈哈哈!”
    “巨舟从美洲大陆返回了!”
    “他真的回来了!”
    陈庆高兴地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扶苏不禁被对方的情绪感染,笑着问道:“不知韩小将军带回了海外良种没有。”
    “一定带回来了!”
    “他可是韩信啊!”
    陈庆飞奔着朝岸边跑去,头也不回地喊道:“殿下,黔首百姓丰衣足食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了!”
    “我死亦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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