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依舅在 作者: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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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比不上哑巴舅舅了?又想起朗太辉说的,这小舅舅是阿爹跟野女人生的种,心下更加愤懑。不过碍于爹娘的降狼十八掌没敢吱声,只是单独跟小舅舅呆在一块儿时恶狠狠地对他说:

    “你别太得意,凤把头带你出海就是可怜你,不敢把你这个灾星放在岛上,怕你坏了咱们岛上的运数!”

    他见小舅舅对自己恶毒的控诉充耳不闻,一张脸仍旧平平淡淡,丝毫不受影响。心头的愤懑更添无力,气的他走上前,一把扯过胡愧槐手里的新衣服。

    “这衣服也不是给你的!”朗毓跳脚地喊着:“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你没资格待在我家!你这次出去,以后别再回来了!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惜不管他怎么叫唤,人家愣把他当空气。

    直到晚上吃年夜饭时,朗毓穿着亲娘绣给胡愧槐的红棉袄出现在饭桌前,而胡愧槐则穿着旧衣服坐下来,余月凤才疑惑地问他俩:“你俩这衣服……”

    说到一半儿,不用朗毓解释她就反应过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朗毓,你又抢你小舅舅东西,我不是给你绣了新衣服么,干嘛不穿你自己的,非抢你小舅舅的!”

    搁平常朗毓最多抱怨几句就乖乖听话,但是现在新仇旧恨——

    “我抢他的咋了?咋了?你给他的衣服是爷们儿穿的,给我准备的却是娘们儿穿的!你以为我人小就看不出来吗?那破棉袄上绣着花儿呢!连扣子都是娘们儿用的!凭啥这么对我?你这是侮辱我人格!”

    朗权栋本来要勃然大怒的,但朗毓最后这句义正严辞的人格却差点儿又把他逗乐,再一看自己媳妇儿,果然媳妇儿也乐了下,可短暂的笑容过后,便是一阵有苦难言的心酸。

    “我看你是找揍!”朗权栋爆喝一声,抬手要去打他,巴掌落到中途又被媳妇儿拦住。

    余月凤安抚住自己男人,又看看儿子,再看看端坐一旁不知作何感想的名义上的弟弟。

    “好,是妈不对。”今天怎么也是大年夜,余月凤不想打儿子,“你们俩的衣服是我跟你爹结婚时穿的喜服,你黑子叔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咱们家咋说也有责任,不能不管。我和你爹已经把咱家的几亩地都给他家了……眼下,咱们家有点儿难处,没法子给你们准备新衣服。你小舅舅比你高,所以我才把你爹的衣服改给了他,给你那件儿,是妈过门儿时你姥姥给准备的。”

    朗毓对贫穷的认知还没有很深刻。但是他也听懂了,知道家里的艰难之后,对二人在衣服上的差别待遇可以大度地不再计较。可是小舅舅的出身却还是心头病。

    “那……”朗毓略有胆怯,心虚地梗起脖子给自己壮胆,“他……他到底是咋来的?是我爹……和、和别的野女人……”

    “朗毓!”朗权栋厉声打断他。

    朗毓不敢再说,胡愧槐对一切的人和事始终表现出睁眼瞎一般的漠视态度,夫妻俩看看彼此,知道这个新年恐怕是过不好了。余月凤对男人点点头,朗权栋端正坐姿,喝光杯里的酒,才言辞恳切地讲起胡愧槐的身世:

    当年朗权栋跟着凤把头出海跑船,在一个码头捡了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大约是胡愧槐的母亲,她躺在一处垃圾堆旁,整个人几乎要与垃圾堆融为一体,就算看到她也以为她是个流浪汉,不过朗权栋从那儿路过时,女人突然攥住他的脚,嘴里喃喃念到:“孩子,孩子……”

    朗权栋心善,打算给她一点儿钱,掏钱的功夫,女人抬头哀求他‘救救我孩子’,朗权栋看她瘦骨嶙峋,皮肤多处溃烂,就问:“你孩子在哪儿呢?”

    女人一指不远处供人休息的石椅,朗权栋在石椅下面的纸壳箱里找到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皮肤透白,长了双鸳鸯眼,漂亮的像个假娃娃,裹着簇新干净的襁褓。纸壳箱里还有一沓钱。

    朗权栋感叹那女人落魄到如此境地,还能把自己的孩子照顾得一丝不苟,果然母爱伟大。结果他把孩子抱回去,发现那女人已经断气了!他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试图在码头上找到这孩子的亲人,几天下来始终无果。这孩子又不哭不闹十分乖巧,给他换尿布的时候才发现衣服上绣着“胡愧槐”仨字儿,就把这作为孩子的大名,等再次返航回家时,也把孩子一道带回了狼鱼岛。

    那一年的余月凤已经因为妹妹的出走,和之前准新郎官儿的意外死亡成了岛上的大龄剩女。因缘巧合之下,朗权栋和她看对了眼儿,但是余老太太虽着急嫁闺女,却不喜欢闺女一过门儿就给人当后妈。

    朗权栋指天对地好一通发誓,才让余老太太相信这孩子的确是捡回来的,商量之下就把胡愧槐认作干儿子,养在余月凤的娘家。

    二人结婚后,余老太太又借口自己年迈体虚,把胡愧槐给送了回来,到朗毓出生后,余老太太对这个捡来的养子愈发看不顺眼,怕朗权栋偏心,就偷偷在朗毓的饭食里下药,使朗毓常年小病不断,老太太趁机说胡愧槐是灾星,克财克亲,要把他扔了。朗权栋夫妇二人都不肯,老太太这才把外孙带回家亲自养着,只不过但凡俩孩子搁一块儿,老太太便故技重施,直到余老爷子发现其中的猫腻才终于罢手,没过多久老太太撒手人寰,俩孩子才又聚到一起。

    说来简短的往事,当年身处其中时却委实麻烦不断惹人心烦,尤其朗毓一有个感冒发烧,夫妻俩都跟着着急上火。可惜小孩子经历尚浅,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心情。

    他只是目瞪口呆地听完这个相当陌生的故事,一是不能相信姥姥竟然给自己下药,二是觉得小舅舅的亲娘真可怜。

    “你是不记得了,你小时候特粘你小舅舅,要把你俩分开你头一个不乐意,哭得那叫一个厉害!还特喜欢抠你小舅舅的眼珠子,小不点儿一个人不大,力气倒不小,好几回我和你妈没看着,你给阿槐的脸都抓破了,得亏人小不留疤,不然阿槐要是破了相娶不到媳妇儿,你可赔不起!”

    朗毓难以置信地挑着眉,“还有这事儿?少骗我了!我才不信!”

    亲娘恨恨地拿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脑门儿,朗权栋看向胡愧槐,郑重其事地说:

    “阿槐,浪儿,本来我们打算等你们长大懂事儿了再告诉你们,现在你俩既然有人问了,我们也实话实说。岛上的那些传言都是人吃饱了撑的、编来闲嗑牙打发无聊的瞎话,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灾星、诅咒一说。老话说得好,事在人为。所以别有点儿什么事儿都赖命、赖老天爷。就拿这次台风天出海吧,浪儿,你要是知道你爹有危险,你是在一旁看着还是上去帮忙?”

    朗毓一拍胸脯:“当然是帮忙了!”

    “对,所以你小舅舅就是心急,赶去帮我的忙。但是我还得批评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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