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快快!”彩儿大喘着气跑进邀雪居,喳呼声早在前边院子时就传了进来。
    江子期放下手中的黑子,揉了揉被震痛的耳朵,看着对面的江娇罗,扯起嘴角坏笑着说道,“姐姐,看来我们的贵客到了。”
    今天是镇南王世子应邀前来江家堡以文会友的好日子,江子期早早就对完了自己负责的账本和一些航运事务的安排,到这邀雪居来陪江娇罗下棋。美其名曰是为了缓和现场气氛,让佳人放松,其实是为了他那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前来做戏的。
    江氏夫妇不疑有它,还谆谆嘱咐江子期好好监视,免得发生什么下不了台面的糗事。
    “哼,来得正好!”江娇罗一把和了棋子,免去白子颓然要败的结果,然后站起身看着贴身大丫环疾速地朝自己冲过来。
    “小姐,世子爷到了!”彩儿一边气喘吁吁地让人收了棋盘,一边唤人端了上好的茶水点心上来,然后才急急忙忙地扯着江娇罗坐下,为她整了整发鬓。
    “老爷和夫人正招呼着呢,不止世子爷,连镇南王爷和王妃也来了,老爷吩咐了绝对不能出差错!你们还不动作快点,这边的桌椅再擦擦!”
    几个小丫环连声应了,动作麻利地将花园凉亭里的紫檀木桌椅全部重新擦了一遍,直到桌面亮晃晃地照出了茶杯糕碟的倒影,才作罢。
    这时,从外头又跑进来一个小丫环,本是在前头四季阁伺候的,现在跑过来,想是来传话的。
    果然,那小丫环不等进亭子,远远就站在亭子下方喊着,“大小姐,小少爷,右少爷陪着世子爷过来了。现在正在前边花架子底下走呢!”
    “你,还有你,你们俩个去外面守着,等世子爷他们到了,仔细着请进来!”彩儿随手点了两个小丫环。
    两个小丫环得令立刻就跑到外头候着去了。原本来传话的小丫环也匆忙退了出去,去前头四季阁回话去了。
    看着大家为这个名义上的文友会实际上的相亲会忙得如此不可开交,江子期挑了挑眉,故意靠到江娇罗身旁,小声说道,“姐姐,情况特殊哎,王爷和王妃都过来了,大人们可是十分重视这次会面的。看在他们这么劳心劳力的份上,要不姐姐这次就好好相个亲,说不定看对眼,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呢!”
    江娇罗眼皮一抽,压着嗓子阴森森地回答。“怎么,你不想要那五千两了?”
    “呵呵呵,”江子期捂着小嘴窃笑了一会,才道,“爹娘若是知道了我的劝慰能够生效的话,不知会怎么奖励我呢。更何况,未来姐夫的媒人礼金哦呵呵……”
    “笑够了吗?”江娇罗右手紧握,免得自己一时失手谋杀亲弟。“笑够了就马上给我准备好!”
    “真的不考虑下?”江子期却很不识相地再问出声,见江大小姐已经怒得皮挫挫快要发飙,才收起坏笑,一本正经坐在她身边装起年幼无知的小弟弟来了。
    这方密谈刚歇,两个小丫环就领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进来了。后头跟着江下右和几个贴身随从,不过除了江下右跟了进来,那几个随从都留在邀雪居外头。
    前头的公子哥正是镇南王世子张人杰。
    他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纹绣锦衫,罩了一件同色夹花短袖外袍,腰间的淡紫绣花腰带上系了一个挂饰。挂饰是上等和田玉做的梅形刻纹玉雕,散发着淡蓝色透明光泽,映着紫色的衣袍十分抢眼。他脚下蹬了一双紫绣黑靴,整个人神采飞扬,生气勃勃的。
    “姐姐,这世子爷看起来还不错哦~”江子期睁着一双大眼睛,故作天真无邪地笑眯眯地望着越走越近的张人杰,嘴里却小声地向坐在身旁的江娇罗吐出评语。
    就在他们身后服侍的彩儿也听到了,顿时也兴奋地低头附和道,“是啊小姐,小少爷说得不错。世子爷看起来一表人才,配小姐刚刚好哩!”
    江娇罗侧过脸,斜瞪了一眼笑得热烈的江子期和彩儿,本想反驳,又担心被现下已经走到园中就快要上到凉亭的张人杰听到。是以,她只是敛去怒意,低下头装作不甚娇羞的温柔样子。
    江下右在凉亭下头止了步伐,并未跟随进亭,本分地低眉顺眼地守在那儿。
    “奴婢见过世子爷。”彩儿迎了上去,弯腰行了礼见过,把张人杰引到凉亭里,在江娇罗对面入座。“世子爷,快请这边坐。”
    “民女江娇罗,见过世子爷。”在他入座前,江娇罗有礼地起身,低垂着头福身,一派温柔典雅的作风。
    反观往日里过份早熟世故的江子期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不解世事般地盯着张人杰猛瞧。
    “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请坐。”张人杰自不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便回了礼,又同江子期笑了笑,方才坐下。
    只不过他还未坐稳,便忽然觉得屁股下头的檀木双扶雕花大椅晃动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就坐到地上去了。他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却发现椅子好好的并未倾倒,好似是他自己特意要坐到地上去似的。
    “世子爷,您没事吧?”江娇罗捂着小嘴,惊叫了一声。“彩儿,还不快扶世子爷起身。”
    “啊……哦,哦。”彩儿回过神,连忙弯腰去扶。
    刚刚扶起来一半,张人杰却又”呯”的一声摔坐在地上。这一下可重了,整个园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呯”的一声巨响,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盯着张人杰的屁股看了好一会儿。
    “啊!世子爷,对不起,奴婢这就扶您起来。”彩儿吓坏了,连忙再去扶。
    这一次她的手儿都还没碰到人,张人杰就又狠狠地摔坐在了地上。这下彩儿可傻眼了,再不敢去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世子爷,您喜欢坐在地上聊天吗?”江娇罗小手支着下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镇南王世子。
    “呃,没有没有。只是脚滑脚滑……”张人杰铁青着脸,咬牙说道。
    这接连几下摔得他屁股都快开花了,如果不是自制力还行,又得为镇南王府撑着些脸面,他只怕就要当场惨叫出声了。
    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张人杰两手撑着地面,忍痛爬将起来。未曾想到,还没爬起来一半,整个人就向前扑倒,下巴顿时磕在坚硬如石的紫檀木桌脚上,立刻就磕破了一道大口子,霎时间血流如注。
    “世子爷!”彩儿吓得尖叫,连忙掏出手绢去给他擦拭。不过血污没有擦去,倒是把张人杰的下巴越擦越肿,连嘴巴都肿得像根香肠了。
    “呃呃呃,世子爷,您……”眼看着张人杰的香肠嘴越来越肥厚,彩儿才后知后觉地收回手,连连倒退了几步,就怕镇南王世子怪罪下来,要了自己的小命。
    “唔,世子爷的嘴巴看起来好别致哦!”江娇罗站起身,俯身看着趴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张人杰。“不知是擦了什么胭脂呢?”
    张人杰此刻盯着檀木桌脚上被磕出来的一道凹痕,望着明晃晃的桌腿映出来自己的那副惨状,一颗男儿热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哇哇哇,姐姐,世子爷哥哥见到我们这么开心呀?!都哭了呢!”江子期抬起小短腿,摇头摆脑地走到惨兮兮的张人杰身边,蹲下来天真烂漫地细看他的惨状。
    “是么?真是折煞民女了。”江娇罗娇羞不已地用手帕遮着脸,夸张地别过脸去,然后又夸张地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张人杰。
    被整得惨兮兮的张人杰此刻只想飞奔离去。他早就听说过这位江家大小姐的刁钻古怪,刚刚见面时,见她一副温柔娇羞的模样,还以为是传言有误。没想到话都未说几句,就整得他后悔进了江家大门,真是悔不当初啊!
    “咦?世子爷是口渴了么?”见张人杰张口欲言又止,江娇罗讶异地挑眉。“彩儿,你在那发什么呆?怎么连杯茶都不知道奉上?”
    “呃,小姐,这……”彩儿结结巴巴地指着趴在地上,正艰难地抬起头来想说什么,无奈嘴巴肿得太厉害,下巴还仍然血流不止的张人杰,他这副样子,还怎么喝茶啊!
    “嗯?”江娇罗横眉一扫,原本蹲在地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江子期却立刻站起来,笑呵呵地举起彩瓷茶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似乎还在翻滚着的热茶。
    他端着那杯热茶重新蹲下去,想喂给张人杰喝。
    彩儿却茫茫然眨了眨眼,她明明记得,茶水是温度适中的金秋桂花茶啊?怎么会这么热烫?!
    还未等彩儿想明白,就听得张人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原来江子期不小心摔了一下,那杯茶水直直地浇在张人杰刚刚惨遭□□的屁股上,还发出”嗤”的一声滚水烫活猪的声音。
    “啊呀呀,世子爷哥哥,你的衣服也想喝茶水呢!”江子期坐在地上,将茶杯随手扔开,拍着巴掌笑嘻嘻地嚷道。
    “子期,你太不小心了!”江娇罗走过来几步,看着屁股被烫得抽筋的张人杰,笑着说道,“这般浇下去,若是烫坏了世子爷的子孙根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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