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作为一个所有技能都点在脑子上,能力值只有在手术房才能显示的文弱书生,练梓奕最后用完了三回合的机会,也没能给叶月射下来一隻娃娃。
    他本来还想继续付钱玩下去,叶月却拖着他走人,神情颇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练大医生,这种体力活真的不是你的专长,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吃麵吧。」
    练梓奕被她这么一打岔,脸上顿时就红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前方的叶月步伐却慢了下来,回头来看他时,脸上不知不觉已掛上了温柔的笑意。
    「阿奕,没关係的,这样就够了喔。」她的眼底浅浅浮动着几不可察的感动,「不用送我娃娃,你愿意陪我逛夜市,愿意送我礼物,你的『愿意』本身,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这一番话说得直白,却带着任何人也无法错辨的深刻情意。而她轻巧道出的那句称呼,就这样落在他晃荡的心间,稳住了他本来还要挣扎的动作。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练梓奕却感觉自己的心脏飞快地跃动起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对他叫嚣,彷彿要将他这座冰山潜藏多年的疯狂都引诱出来。
    他闔上双眸,无声地深吸口气,没让前方不远的叶月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待他再次睁开眼睛,神色已恢復原有的平静,只有黑眸深处的星星之火,证实着刚才的亢奋激动并不是一场错觉。
    那一晚,练梓奕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喜欢,好像又更多了一点。
    *
    其实那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一晚——假如那晚回到旅馆之后,叶月没有接到那通电话的话,那个夜晚几乎可说是完美。
    大概也是最近过得太松懈了,当叶月洗漱完,看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时,她完全没意识到电话那头会是谁,只是一手擦拭着湿发,另一手快速滑开接听键,自然得甚至不带一丝犹豫。
    直到电话那端,一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耳际,她擦头发的动作立时就停了下来,明明才刚洗过热水澡的身体也彷彿感应到什么似的,重新变得冰凉。
    良久,她转身推门,离开了寝室。
    她没有理会还在滴水的头发,而且往交谊厅走去的路上,紧攥着手机的右手迟迟没有松开,直至她走到交谊厅的阳台外,才终于放任自己,喊出了那声深埋心底已久的呼唤:
    「??明毅哥。」
    儘管她异常安静,周明毅却表现出难得的耐心,直等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那厢沉默已久的他才接过话头。
    「小月,好久不见。」
    是啊,可不是好久不见。
    不知不觉地,她在台湾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两人在香港机场道别那一天彷彿还歷歷在目,但当她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本来只是一趟临时起意的散心之旅,谁又能想到,她竟会在此流连忘返?
    哪怕时间短暂,在这里的生活,却远比她过去二十七年还要快乐??
    意识到自己想远了,她深呼吸了一下,勉强维持住平稳的语气:
    「有什么事吗?」
    或者她偽装得太成功了,周明毅接收到那份电话线路也无法掩饰的漠然,不由就是一愣。
    多年以来一直习惯她追在自己身后,虽然早就决定两人之间不会存在亲情以外的情谊,但驀地被她这般冷淡以对,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怔然半晌,他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掩嘴乾咳一声,将话题转回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你去旅行有点久了,最近伯父伯母总跟我问起你的事,你是不是??就回来看看?」
    听了这句略显尷尬的试探,叶月一时默然。
    怎也想不到他久违的联系,竟是为了喊她回家。
    就在他的邀请说出口的那一瞬,她全身滚烫翻腾的血液忽然安静了下来,而在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她当然明白所谓「伯父伯母问起自己」是什么意思。
    当初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厌倦了应对还在做着復婚春秋大梦的父母,乾脆远走他国,逃到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而她只是在细水长流的日常中忘记了,自己的父母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可能因为她一走了之就不作妖?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愈加烦躁,差点就想直接掛上电话。
    好不容易忍住掛电话的衝动,但她的语气还是好不起来。
    「回来干嘛?周家需要一个解除婚约的仪式吗?为什么不乾脆把我绑架回香港,反正你们做的决定,也从来不需要我同意。」
    听出她的不满,周明毅的声音反倒像是要安抚她一般,愈发放轻了:
    「小月,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只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你在外面玩再久,总是要回家的,是不是?这次我陪你一起和伯父伯母谈谈,事情解决了,你就算再去别的地方旅行,也玩得更安心,不是吗?」
    乍听之下,他的一席话委实在情在理,叶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言辞,最后只能沉默下来,算是接受了回家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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