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妃的脸色变了一下,转念一想,笑道:“远儿是太子有谁能动得了他的地位?”
    璇玑早就打好腹稿:“现下想把女儿送入宫的,哪个不是指望着女儿得宠,生下皇子再成为太子的?到时地位看似稳如泰山的远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后宫外庭联手起来对付他也并非不可能。而远儿母妃早亡,除了他父皇的支持,再无其他凭籍。如果他父皇再分心他顾……”
    纪见慎在殿外听了,不由得一笑,难怪昨天一直追问知道远儿才是真圣君的人有哪几个,原来是想确认母妃并不知情。如果母妃知道远儿是天命圣君,注定了会当皇帝的,璇玑就没法拿远儿的安危做挡箭牌了。
    “皇后何必危言耸听?”武王妃哼道。
    “母妃就当儿臣危言耸听吧。皇室子嗣众多真的是好事吗?纪国、宁国、岳国,哪一国当初不是子嗣众多然后为了国君之位兄弟相残,血溅宫闱。岳国皇室当初三十多名皇子公主,如今仅剩岳逆一人,纪国因为内斗而让太上皇有机可趁,宁国因为内斗被纪国兵不血刃地兼并。”璇玑继续侃侃而谈。
    武王妃略有动容,但仍是不服道:“按皇后的说法,莫非还是子嗣单薄的好?”
    “普通人家,自然是多子多福,皇家嘛,如果已有合适的继承人,又何必贪多?顺其自然就好。”璇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武王妃气结:“说来说去,你就是见不得皇上纳妃!”
    璇玑苦笑道:“母妃为何坚持要皇上多纳嫔妃呢?若皇上觉得有那需要,当初何必散尽王府后院的妾婢?”
    “皇上散尽妾婢还不是因为你?!”武王妃脸色越加难看。
    “既然皇上觉得儿臣比那些女人重要,母妃为何非要横加破坏?”璇玑眨眨眼睛,十分无辜。
    武王妃狠狠一拍小几:“你……你如此好妒,如何母仪天下!”
    璇玑叹息一声道:“母妃与儿臣在此争辩也无用处,皇上若要纳妃,儿臣即刻退位让贤,从此与皇上再不相见就是了。”
    这话一说,不但武王妃大吃一惊,殿外偷听的纪见慎也不禁苦笑,这个问题上,小乌龟还真是直截了当半步不让。
    武王妃冷冷看着璇玑,半饷开口道:“皇后莫要太恃宠而骄了。”
    “原则问题,我很遗憾。”璇玑也懒得再耍官腔。
    开始时她还试图曲线救国,陈清利弊说服这位顽固的妇人,现在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好豁出去实话实说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说下去只会越说越僵,璇玑躬身行个礼告退离开。
    若是别的女子敢这样跟她说话,早就被拖出去杖毙了,偏偏这个女子是皇后,是自己养子最珍爱的人,更是赤家成就大业必不可少的天女。
    武王妃紧握拳头,樱兰在这宫里待了一个下午,拐弯抹角地暗示她皇后的种种不当行为。她是看着樱兰长大的,这丫头心里转的主意她清楚得很,所以对她的话也没有全信。
    皇后让皇上终生不纳妃的事情,她在来的路上是听闻过的,当时以为只是无知小民胡乱说嘴,听了樱兰的挑唆,再派手下侍女向宫里的老人一打听,竟然是千真万确,武王妃当场脸色就变了。
    她娘家与纪见慎养父的赵家,历代都是赤家二公子一派的家臣,当初在圣君一朝土崩瓦解后,赵家先祖便潜伏到纪国,屡立奇功直至封王,一点一滴为日后的赤家子孙建立势力,做好准备。
    到了武王妃夫君这一代,发现纪国承天帝与自家主上面貌相似,皇室之中互斗严重,于是便协助策划了偷天换日的好计,令自家主上冒充承天帝把持纪国国政。
    赵家无子,便将主上之子也就是现今的皇上冒充作自家世子,以便父子俩人一明一暗互相配合,更好地将纪国控制住。
    可以说,武王妃与纪见慎相处的时间远比他的生母多,对纪见慎的感情更不亚于亲生母子,只是主从有别,武王妃对纪见慎的疼爱维护中不免带了一丝下属对主人的迁就顺从。
    对于祖辈死忠赤家的武王妃来说,别的事情都可以忍耐,损害到赤家利益的事情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所以当听闻后宫仅皇后一人时,马上想到了赤家血脉子嗣传承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她也是一步都不愿意退的!
    璇玑所说的皇室之内兄弟阋墙之事虽然在她心里投下了阴影,但是她依然顽固地认为,皇上多纳嫔妃多育子嗣那是应有之义。
    纪见慎熟知武王妃的性情,知道一时半刻很难劝她接受现实,看着璇玑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头痛起来,想起璇玑以前讲过的一句话——一山不能容二虎。
    而且还都是母老虎!
    纪见慎回到御书房,将要纪思远做的事情交代清楚,便扔下堆积如山的奏章回了寝宫。
    璇玑看见他回来,笑眯眯地,半点看不出来刚刚曾跟武王妃争辩过。
    纪见慎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入怀里,低声问道:“你不愿意为我生儿育女,只是因为觉得时机未到吗?”
    好端端地干嘛又提敏感话题啊?!璇玑皱起小脸,窝到纪见慎怀里装乌龟。
    “璇玑,你是不是害怕我们的孩子日后会与小远争夺帝位?”纪见慎小心翼翼地问,他想起璇玑对武王妃说的,皇家子嗣众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啊?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璇玑摇头道:“我相信小远的品性,也相信我孩子的品性,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皇帝,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皇帝的。”
    “真的?!”纪见慎确认道。
    “当然是真的啦!慢着……你刚刚偷听我和你母妃说话?!”璇玑瞪眼道。
    纪见慎笑而不答,俯身吻住她的唇。
    母妃与璇玑的矛盾还真有些麻烦,还好小乌龟这回没有直接缩进壳里不理他。
    “笨璇玑,刚才怎么不顺着话题,让母妃多多关照远儿的婚事,让他替赤家开枝散叶去?”
    “你心肠真坏,连自己儿子都算计!”
    “反正这事总得有人做,既然小远是圣君,就该让他能者多劳。”纪见慎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璇玑想了想,也对哦!刚才怎么没想到呢?果然还是大魔王比较厉害。
    不过陷害小远,自己不真成后妈了?小远对自己很不错啊,他才十多岁就硬逼着他做种马,这么干太不人道了,太没义气了!
    璇玑最终还是善良地放弃陷害小远的想法。
    “我不管!那是你的母妃,你比较了解,你去搞定!”璇玑直接耍赖,心中恨恨道:敢说我是笨,我就笨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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