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述认认真真调查了,不过,那些罪证,其实都是小小和杨素准备好的!
    秀秀常年衣服配饰都是和陛下同款……现代,女人碰到撞衫会不爽,在封建社会,这就是“僭越”!
    华山脚下挖出了诅咒人偶,人偶都是捆缚的造型,心脏上扎了针,背面写着女帝,小小,凉凉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还有一份诅咒文书:请西岳圣母收了独孤伽罗、独孤小小、独孤凉凉神魂。
    秀秀的文集里多有对陛下不满的言辞,例如“逆臣贼子,专弄威柄,陛下唯守虚器,一无所知。”
    蜀中早就有秀秀的私人武装力量,只要秀秀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对陛下和臣子“兴师问罪”。
    继续深入查,秀秀和右卫大将军元胄有秘密往来,于是元胄立马丢官免职——女帝心寒啊,要是这个女儿伙同元胄来个逼宫……
    被秀秀一案株连的,最冤枉的有两人,都是姓柳的:
    柳彧是个刚正不阿非常清廉的官,曾得到李文博著作《治道集》10卷,就送给蜀王。蜀王不能白拿啊,作为报答,赠柳彧奴婢十人。这只是正常人际交往礼尚往来,但是……柳彧惹到过杨素,杨素因为犯了小错,女帝要他去柳彧衙署领罪——此时柳彧的职务乃治书侍御史(相当于纪检部副部长),到的时候,柳彧刚巧不在,杨素就坐在柳彧的办公椅上等着。
    一方面,也许柳彧觉得于理不合;另一方面,搞不好柳彧是洁癖,反正他一见到杨素坐自己椅子就毛了,让他下来:“我是奉陛下旨意,治你的罪!”
    于是,柳彧坐着,杨素站着,柳彧问,杨素答。
    杨素失了面子,琢磨报复,无奈柳彧什么毛病罪责都没有!动不了。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柳彧被削职为民,流配到辽宁:紧邻高句丽,常用伙食是泡菜。
    更冤的是柳俭。
    他励精思政,妙简良能,当官当得鞠躬尽瘁,而且绝对不拿一文钱好处。秀秀也承认他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官,就上奏章夸奖他,让他升官了。
    现在秀秀倒霉,他跟着倒霉,一朝免职,驾着破车瘦马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种地……从四川邛州到山西运城,一千三百公里啊,别人当十几年官,宦资少说千万两,开开心心衣锦还乡,他一清二白,缺少盘缠,差点死在路途上。
    益州总管司马源师乃聪明人,和独孤楷充分配合合作,所以没有被牵连。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女帝是因为杨坚之死迁怒秀秀,要是没大毛病,也就放过去了。可是这一桩桩算什么?!对女帝而言,有一个不省心的前太子就够糟了,现在秀秀怎么这样!不满、怨恨、异心!诅咒亲人,心怀不轨,结交武将,图谋帝位。
    小小为秀秀求情,其实不那么走心(说白了,那是竞争对手,打压下去最好);但是大姐独孤丽丽居然发威了,最危急的时候,陛下说直接把秀秀丢出去砍脑袋算了,丽丽磕头苦求,不说别的,只说,当年母亲愿意为了我去跪宇文赟,我自然愿意为了妹妹跪您。
    女帝总算顾念大女儿命苦,遇人不淑,守寡多年,要给她面子。秀秀不杀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咏咏丢进内史省,那么秀秀就废为庶人,幽内侍省(又叫长秋监,内有宦官和士人,“内侍奉,宣制令”,管理宫中大事小事),不准任何人探视。
    秀秀九岁就当蜀王,一大排人伺候,锦衣玉食,养的四体不勤,让她一个人……她连自个儿洗澡都成问题。女帝知道秀秀好美人,特意选了两个丑婢伺候她饮食起居——杀,不忍心,但是,可以让你过的很不好。
    秀秀第一次面见两个丑婢,还以为白日见鬼呢,一想到要和这二人朝夕相对,只觉得度日如年啊。当场嚎着闹着要见陛下,前太子都爬上树闹腾也没让母亲多看一眼,秀秀只是声音大点,眼泪多点,根本无法动摇陛下钢铁般的意志。
    秀秀可受不了这清苦的生活,在蜀地,她要么骑着马肆意打猎,要么看美人唱娇滴滴的曲,要么到风景名胜游玩,要么欣赏一下风流才子的诗文精壮武将的武功……身边男男女女要么帅气,要么娇媚,皆是俊男和佳丽,现在粗茶淡饭布衣蔬食,整天着看两个活夜叉!
    见不到面,但是还可以上奏章陈情,秀秀就上书:臣以多幸,联庆皇枝,蒙天慈鞠养,九岁荣贵,唯知富乐,未尝忧惧。轻恣愚心,陷兹刑网,负深山岳,甘心九泉。不谓天恩尚假余漏,至如今者,方知愚心不可纵,国法不可犯,抚膺念咎,自新莫及。犹望~分~身竭命,少答慈造,但以灵祗不祜,福禄消尽,夫妇抱思,不相胜致。只恐长辞明世,永归泉壤,伏愿慈恩,赐垂矜愍,残息未尽之间,希与爪子相见。请赐一穴,令骸骨有所。
    ——大意就是:我错了!你先让我见见老公和儿子,然后赐死我算了!
    女帝最了解秀秀了,求死?才不是呢!不过是换种方法搏一把。
    女帝下诏,一条条数落秀秀的罪状:汝地居臣子,情兼家国,庸、蜀要重,委以镇之。汝乃干纪乱常,怀恶乐祸,睥睨二宫,伫迟灾衅,容纳不逞,结构异端。我有不和,汝便觇候,望我不起,便有异心。
    皇太子汝姐也,次当建立,汝假托妖言,乃云不终其位。妄称鬼怪,又道不得入宫,自言骨相非人臣,德业堪承重器,妄道清城出圣,欲以己当之,诈称益州龙见,托言吉兆。重述木易之姓,更治成都之宫;妄说禾乃之名,以当八千之运。横生京师妖异,以证母姐之灾;妄造蜀地徵祥,以符己身之箓。汝岂不欲得国家恶也,天下乱也,辄造白玉之珽,又为白羽之箭,文物服饰,岂似有君,鸠集左道,符书厌镇。
    太子于汝,至亲姐也,汉王于汝,亲则妹也,乃画其形像,书其姓名,缚手钉心,枷锁杻械。仍云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神兵九亿万骑,收魂神,闭在华山下,勿令散荡。我之于汝,亲则母也,复云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画我形像,缚手撮头,收朕魂神。如此形状,我今不知独孤伽罗是汝何亲也?
    苞藏凶慝,图谋不轨,逆臣之迹也;希母之灾,以为身幸,贼子之心也;怀非分之望,肆毒心于姐,悖妹之行也;嫉妒于妹,无恶不为,无手足之情也;违犯制度,坏乱之极也;多杀不幸,豺狼之暴也;剥削民庶,酷虐之甚也;唯求财货,市井之业也;专事妖邪,顽嚣之性也;弗克负荷,不材之器也。
    凡此十者,灭天理,逆人伦,汝皆为之,不祥之甚也,欲免祸患,长守富贵,其可得乎!
    把自己亲女儿骂成这样,难道独孤伽罗会好受?
    骂完之后,还是让秀秀的王夫和孩子去陪她了,同时,也完全放弃她了。
    独孤凉凉没被诅咒人偶吓到,却病了一场,她眼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太子二姐废了;五姐蜀王废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很久以前,陛下开玩笑一般,问相术大师韦鼎:“我这么多女儿,谁能继承我啊?”
    韦鼎没给出个答案,而是圆滑的说:“至尊、王夫所最爱者,即当与之,非臣能预知。”
    真的有所谓命运吗?
    她赶紧上书,表示要在太原勤修武备,防备匈奴……说实话,防的是三姐啊。
    女帝准奏。
    凉凉赶紧回太原,她要招兵买马,等到陛下死去,才是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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