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风吹得窗棂微微作响,内殿里的暖炉里,炭火红彤彤地燃着。
    内室里的灯盏在萧璟走前就已被他熄灭。
    云乔借着窗外月色,移步到暖炉前头。
    她打开暖炉上头的盖子,低眸瞧着里头烧着的火。
    下意识退避了下。
    片刻后,还是咬唇凑近了些。
    拉了个椅子在旁,坐在椅子上,抬起腿来,将脚踝处的链子,放到暖炉上头,想借火苗,烧断这腕上极细的链子。
    火苗烧在那脚环上,将那脚环烧烫,云乔皮肉生疼,带着脚环的一圈,都被火苗烫出了泡。
    她咬唇撑着,一手攥着身后的椅子扶手,一手压着自己腿,逼着自己,将那脚环继续烧着。
    火泡烧伤,愈加剧烈。
    云乔疼得满头是汗。
    偏生这时,夜晚的寒风吹开了窗棂。
    正巧,吹在那暖炉里,将火苗吹得骤然变大,只将云乔脚踝处,大半皮肉都烧伤。
    云乔猛地吃痛,没忍住痛叫了声。
    握着那椅子扶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却又让自己身子失重,骤然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砰的一声,云乔身子砸在地砖上。
    殿外的陈晋听到动静,猛地侧首往内殿看去。
    透过那被风吹开的窗,瞧见了里头的景象。
    月光透进内室,洒在那女子脸上。
    映得她满脸的汗水,和疼出的眼泪,都清晰可见。
    那光裸的足上,系着个金色的脚踝,一条长长的链子,另一端,系在内殿的石柱上。
    陈晋脸色剧变,怎么也没想到,殿下居然将云乔,锁上了链子,这样困在殿内。
    如此被拴着,和养着的一条宠物,有什么区别。
    这也太屈辱,也太难堪。
    云乔哪里受得住。
    再瞧眼前这内殿里的情形,和那一旁的火炉,陈晋不难想象,方才里头发生了什么。
    他扫了眼周遭,确定殿下寝殿外,再无旁人盯着,翻进了那被风吹开的窗。
    云乔不认得他,乍然瞧见来人,知晓他是被萧璟安排盯着自己的人。
    惊惶失措,抱着双腿,后怕的不住往后躲藏。
    下意识看着他道:“你……你能不能别告诉萧璟我做了什么,我保证不会再做了,你能不能别告诉他。”
    她脆弱又可怜,比陈晋以为每次见她时,都要更甚。
    陈晋看着她急切的眸光,看着那双,满是水意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几岁,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那时她刚从西北老太爷处回到江南,是个极为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由又快乐。
    即便后来被一次次打罚,那双脊梁也始终不曾弯折,好像不懂,什么叫怕。
    可现在呢?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嫁人生女,又辗转被困在东宫。
    时至今日,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陈晋不忍心,也控制不住想要她开心快乐,而不是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他鬼使神差的近前,俯身低首,瞧着云乔腕上脚环处的烧伤。
    那样爱美的小娘子,拼着烧伤自个皮肉,都想燃断这锁链,可见,是多么的厌恶。
    陈晋紧攥掌心。
    突地生出孤勇决绝。
    今夜西北急报,殿下和太子妃两位主子都不在东宫,西北之事一惯得萧璟看重,想来此去必定要费些时辰。
    再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时机了。
    他猛地抽出怀中长剑,一剑劈在了锁链上。
    极细的锁链,经不住锋锐的兵器,何况陈晋这一剑,还用了内力。
    云乔脚踝处被震的发麻,那锁链也断了开来。
    她愣怔抬首,视线防备的看着他。
    尤其是,怕他手中的那柄极为锋利的长剑。
    陈晋瞧出她的畏惧,从袖中抽出那枚云乔曾经托他带给女儿的玉佩,递到了云乔掌心。
    云乔认出这是自己贴身的东西,神色怔愣不解。
    她没想起来入京后的种种,自然不知晓是自己把这玉佩给的陈晋。
    陈晋也知晓她失忆,低声解释道:“这是姑娘您托我给您女儿带去的玉佩。”
    云乔攥着玉佩,抬眼看向陈晋。
    她贴身的玉佩,必定不会轻易与人,眼前人手里拿着她的玉佩,可见是她昔日信任的人。
    云乔紧紧攥着那玉佩,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女儿。
    喃喃的问:“你……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吗?她如今……如今过得还好吗?”
    陈晋点了点头,喉头艰涩道:“小小姐被属下藏在一处极为安全的地方。”
    藏?
    云乔不解的问:“她不是该在她父亲跟前吗?萧璟同我说,她在她亲生父亲膝下养着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晋低叹了声,解释道:“不久前,殿下吩咐我,处理干净沈砚和小小姐,不许他们再出现在姑娘跟前碍眼……”
    他说到此处,云乔已是面色惨白至极,浑身脱力跌跪在地上。
    她就不该信萧璟的话,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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