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满脸横肉的壮男抬起脚狠狠地踹向杜三辩,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你这个杂毛道士,居然还敢信口雌黄!弟兄们,揍死他!”
    旁边的几个人纷纷对杜三辩和贾小乙拳打脚踢起来。
    正当温琰准备起身劝阻时,突然有人从身后用力按住了他,回首一看,原来是姜衍。
    “姜大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衍并没有回应温琰的话,而是随手将一个包袱扔到桌上,然后拿出腰间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温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放在桌子上的包袱上。只见那包袱血迹斑斑,被随意地打着结,而包袱的缝隙处,一只瞪大但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在与他对视一般。
    他心头一震,这才惊觉原来包袱里面装着的竟是一颗人头!
    眼前这个人刚刚还和自己一起把酒言欢,谁能想到只出去一会儿功夫竟然手提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折返回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温琰实在想不通此人为何要杀人,于是开口询问道:“姜大哥,你不远万里来到此地,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杀掉一个人吗?这人究竟与你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
    姜衍面沉似水,眼神冰冷至极,口中仅吐出四个字:“无仇无怨。”
    温琰闻言不禁惊愕万分,心想此人简直就是喜怒无常,他带着几分责怪的口气道:“既无冤仇,那你怎能轻易杀人呢?这世间难道真就没有天理王法不成!想杀就杀,想抢就抢!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姜宁冷笑一声,心中暗自诧异,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敢用如此口气跟自己说话,并不恼怒,反而多了一丝兴奋,浅浅噙笑道:“我想杀就杀,想抢就抢!世间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你告诉我,所谓的公道到底在哪儿?是上天有道?还是人间有理?真是可笑至极!在我看来,拳头硬才是真正的公道所在!”
    “看你这样子,想必也是个随性之人。若是这人落在你手中,恐怕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子,砍下这人的头颅!”
    温琰闻言,脸色一冷,同样报以冷笑回应道:“真是可笑至极!他与我无怨无仇,我为何要杀一个无辜之人?”
    姜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寒声道:“实话告诉你,早年我曾路过一个寨子,当时在寨中向王善人讨要过一碗酒水解渴。”
    “这王善人有一个养子,成日不学无术,好赌成性!谁知这恶徒为了贪图些许钱财,竟然在前些日子残忍地将王善人一家老小共计八口人全数杀害!”
    “他自以为藏匿于茫茫大漠之中便可高枕无忧了!哼…今日砍下他的头算是便宜了他!”
    “不要再讨论这些无趣的事情了,我们喝酒吧...”
    温琰哪还有心思喝酒啊,眼前这个人脾气怪异,乖张洒脱,亦正亦邪,这不正是杜三辩所说的碧幽教之主姜衍吗?回想刚才的情景不禁感到后怕,今天竟然见到魔教教主本人,还跟他一起举杯畅饮,高谈阔论。
    但他不远万里只为杀掉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恶人,实在是难能可贵!这样的侠义心肠也着实令温琰心生钦佩之情!
    然而事情总有主次之分,不管怎样,他也是离经叛道的魔教教主,最好还是跟他划清界限为好!万一不小心惹怒了他,说不定下一秒自己的头颅就会被他砍下来拿去泡酒喝!
    于是温琰不再多说话,装作与他不熟,转身看到杜三辩和贾小乙两人被一群人围困在角落里,与其说是教训他们俩,倒不如说是在戏弄他俩取乐呢!自己只顾与姜衍闲聊,一时竟然忘了二人的窘境!
    当他再次转身,酒桌前只剩下自己一人,而那姜衍消失的无影无踪,顺手带走了染血的包袱。
    桌上只留下一个红酒壶,正是姜衍随身之物!酒壶之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以鲜血书写:“与小兄弟杯酒言欢,不过短短数盏工夫,虽未能促膝长谈,但片语只言之间已觉相谈甚欢!好一个趣横生之人!深得吾心喜!此酒壶伴随余一生,现赠予小兄弟!望你切莫嫌弃!”
    温琰万没料到这大魔头居然会对自己青睐有加,像这样有身份地位之人竟能瞧得上我这种一介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着实令自己始料未及!
    于是,他随手将纸条揉捏成一团,拾起红酒壶,正欲上前帮杜三辩解围!岂料金钱门的弟子却是一副古道热肠,主动站起身来劝解众人休要再动拳脚。
    一位敦厚的金钱门弟子微微一笑,劝解道:“诸位暂且罢手吧!这一老一小也只是想讨口饭吃,并没有骗走你们的财物!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杜三辩用手擦拭了一下鼻尖渗出的鲜血,愤愤不平地说道:“嘿!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出口便损人呢?贫道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何曾骗过他半文钱?只怪贫道多了一嘴,惹出了这般荒唐事!”
    相比之下,贾小乙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紧紧拉住杜三辩的衣袖,哀求道:“杜师叔啊,你还是少说几句!逞一时口舌之快,挨打的是我啊!”
    这时,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金钱门弟子发出一声嘲笑:“哼!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家伙,我费师兄本来看你年迈体弱,不忍心看到你受欺负,好心好意想要帮你解围。可你倒好,好心当做驴肝肺!得了,师兄,咱们别管这种闲事了,省得惹来一身麻烦!赶紧走吧!”
    然而,那位费师兄似乎并不愿意就此轻易离去,而是嘴角含笑地对杜三辩说:“老道,既然你觉得我冤枉了你,那好吧,我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来,你倒是算算,看看我这生死之数,若是有理有据,赏钱不少!若是胡诌八道,我便将你两个埋在这大漠之中!”
    围观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取笑杜三辩。
    有人喊道:“老道士,快点掐指算算吧!这位小爷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方的人呢!说不定你能走大运哦!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这位公子浑身透着贵气,你要是能让他高兴,说不定还会赏赐你一些钱财去买酒喝呢!”
    还有人指责杜三辩说:“你这个老道士真是糊涂啊!哪里不能去骗人,非要跑到这片大漠里来招摇撞骗!你也不看看这里有没有善良的人!”
    然而,面对这些冷嘲热讽和指责,杜三辩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绕着金钱门弟子们走了一圈。然后,他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们几位可是来自‘金娑山’?”
    听到这话,其中一名年轻的金钱门弟子惊讶地叫了起来:“他说对了!老道士真有本事!”
    旁边费师兄立刻呵斥道:“钟师弟,你傻啊!我们金钱门如今声名远扬,谁看到我们这样的打扮,还能认不出我们是什么人吗?”
    “嗯,确实如此!费师兄教训的是!”那位被称为钟师弟的年轻弟子赶忙认错。
    杜三辩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怪笑,轻声说道:“看你几个眉心似有混沌弥漫,面色枯黄如沙,肌肤干涩紧绷,一副死人之相。再看这周身气象,死气沉沉,隐隐散发出沙尘之息。依贫僧所见,你们此番前行,必将葬身于那茫茫大漠之中!久而久之,最终化为一堆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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