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个范少爷已经第五次约你吃饭了,”小果把便签跟其他文件一起放在蓝幸面前,“老是推掉也不太好…于情于理,两家达成合作,一起吃个饭也应该;我知道你讨厌他,可这回还有墨韵的其他主管,我们这边也会有人一块,你是不是至少得去一次?”
    每次一到需要应酬的时候,蓝幸就觉得自己很可怜。她真的很烦这样的饭局,偏大boss不在,她就是第一把手,连顿饭都不去也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在心里叹口气,看了看便签上写的时间地点,交代了小果叫上市场部的两个男生一块去。
    夏苒刚好走进来送资料,自从蓝幸变相帮她减负之后,她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加上那次博物馆之后…严磊简直是对她表现出明显的疏离,连个电话都不愿意通,还是通过北山那边她才知道,严磊自己又去沟通了好几次,现在画作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很奇怪,严磊并没有出席开幕式。
    但,严磊也没再接送蓝幸上下班,更没来送饭食或是点心,这也让夏苒松了一口气,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让他生气,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他的创作压力使然。
    可能,他说的追求,只是玩笑。
    站在一旁等蓝幸签字的时候,她瞥见了桌上的便签,她认得那个地方,一家隐私性极高的私人会所,有餐厅有温泉spa有客房,最重要的是保全设施非常好,她知道不少明星会带情人去那过周末,但如果是商务宴请,大可不必设在哪里…夏苒心里一阵狐疑,刚要开口问些什么,桌上的电话响了,那表示她该出去。
    走出门,心里那点疑问愈发严重,夏苒发了一会呆,决定打个电话问问以前的同事。
    “你说那个范少爷啊?哎哟,说他是渣我都觉得侮辱人渣了。你记得之前xx娱乐签的那个少女组合吧,领头那小姑娘,才20岁,也不知道在哪个局被那位少爷看上了,开始是又送花又送包的,那姑娘年纪也小,不太经得起糖衣炮弹,以为跟他出去吃个饭也没什么…啧,当晚就出事了!经纪公司都气疯了,那小姑娘也吓出了毛病,之后就被雪藏了。”
    挂了电话,夏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应该不要多管闲事的,可蓝幸帮了她…
    拨了小果的内线号码,语气紊乱地问:“蓝总是今晚跟墨韵的人吃饭吗?”
    “是啊,”小果被问得莫名其妙,她始终没办法喜欢夏苒,敷衍地回答完就挂了电话。
    夏苒心里的狐疑已经演变成不安,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很准的,但两个小人在她心里拉扯,一个告诉她那不关她的事,而且如果严磊说的追求是认真的…一个反驳她说至少应该提醒,而且蓝幸在工作上帮过她…
    那只是蓝幸身为副总应该做的…
    不,那不是,她可以放任压榨你,让你加班加到过劳死…
    可严磊说他在追求她…
    如果她出事,会影响严磊的选择?拜托,都21世纪了…
    蓝幸不是小女孩了,她该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没有人会每天24小时都想着防备,何况那是合作对象…
    或许蓝幸不排斥那个男人…
    是个人都会排斥的!
    脑袋里几乎天人交战。
    夏苒扯了扯嘴角,反驳的声音终于占了上风,回过神才发现,蓝幸早就出门了,那家会所离市区有段距离。
    更糟糕的是,本来要陪蓝幸一起去的两个男生,一个拉肚子一个女朋友生日,两个都没去。
    夏苒觉得脑袋里的一根弦骤然绷紧,她趁自己反悔之前,跑到蓝幸办公室,用桌上的电话拨给严磊。
    严磊和方墨刚把两对父母接回家,正在收拾堆成山的土产。
    严磊存过蓝幸办公室的号码,那个名字在他手机上出现的时候,他除了愣住没有别的反应,还是方墨推了他一把,替他按了接听,把电话举到他耳边。
    “喂…严磊,我是夏苒,你别挂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有点失望,甚至有点愤怒,但出于礼貌,他没挂电话。
    “蓝幸今晚有个应酬…………”
    夏苒觉得自己快要把话筒握断了,但她很庆幸她把事情说清楚了,包括具体地点具体包厢号,接着,她就听到了那男人撞倒东西的声音,匆忙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有人狂按电梯的响声。
    苦笑,这些细节无不在向她昭示,严磊有多在乎蓝幸。
    本以为这男人要挂掉电话,她却意外听到了一句谢谢,接着才是无尽的嘟声。
    慢慢把话筒放回原位,她知道她做对了,也知道,严磊说的对,她连战场都没有。
    看到那地点的时候,蓝幸也觉得不对劲过。
    她知道那家会所,本市很多富商和情妇约会,经常会选在这里,一条龙服务嘛,有吃有喝有床有隐私。
    在心里暗讽着,调整出浑身的警戒细胞。
    一进包厢的门,范少爷带着他的几位主管,摆出一副蓝幸终于大驾光临的姿态,这倒不难应付,一般这个时候,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公事上带就好,多数人会选择配合,蓝幸深谙此道。但面前那位大爷貌似并不想配合,死抓着她难约这件事,一个劲地想灌她酒。
    蓝幸生平最讨厌所谓的[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拜托,你的面子值几个钱?我不喝你又能把我怎么样?真想因为喝酒这事毁约,也要看你家老爷子答不答应,还要看违约金你心不心疼。
    就算还没签合同,如果这合作需要用酒来换,那不好意思你另找别家吧。我老板会不会开除我?呵呵哒,要是大boss因为这点事就要开除我,那我这些年也白混了。
    蓝幸始终没拿起杯子,换下了职业微笑,不再开口回应他们那些废话,开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群人,她不是刚出茅庐的小姑娘,多年总监的气场压下来,慢慢的,有人的声音弱下去了。
    见好就收,蓝幸掐着时间点,扯出笑说道:“来,范总,我开车,就以茶代酒,预祝我们这次合作顺利,也谢谢您这次的支持,当然,还有今晚的美味佳肴~”
    她喝的是会所送的茶水,她看到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杯。
    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她可是单刀赴会,别人没喝的东西,打死她也不喝。
    意外的是那位范少爷倒是借坡下驴,没继续刁难她,反而还为她点了一壶果汁,美其名曰为蓝总的保养事业添砖加瓦。
    蓝幸面上笑着谢过,反正她也不会喝,别说果汁了,就是单独给她上一杯白开水,她也不能喝。
    每一道菜,别人尝过她才吃;每一碗汤,别人盛过她才喝。
    可为什么喝完那碗汤,她眼前开始模糊了?
    范少爷带来的那群人,已经识相地纷纷找借口离开,而那头猪,得意地笑着,手搭上她的肩膀。
    “宝贝,如果你刚才喝的是酒,或者是果汁,现在就不用这么难受了嘛,我就防着你那点聪明劲,你用的碗筷我可是特别定制过的哟,哈哈哈哈——”
    蓝幸努力想稳住自己的心神,她现在特别想念麦卷,如果麦卷在这,一拳一脚就能摔飞这头猪。想到这,蓝幸摇摇晃晃地退开几步,想稳住自己,伸手就要掏出手机,可她现在的状态,哪是这头猪的对手,她都还没解锁,手机就被拍飞了。
    她现在必须靠自己才行!
    她努力睁大眼,想要躲开那混蛋的爪子,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她得等他放松戒备再攻击他!
    蓝幸狠狠抑制心里的恐惧,逼自己接受那双爪子抱住自己。
    “对了,就是这样,安静点享受嘛,”那头猪把嘴凑到她脖颈出胡乱啃着,松开一只手想要脱掉她的衣服。
    就在那瞬间,蓝幸突然抬起膝盖,用尽所有力气往上顶。
    那头猪惨叫一声,痛的松开她,退到一旁扶着桌子骂骂咧咧的,她忙手脚并用地往门口走去,可她不够快,被那杂碎拉住了衣领。
    “臭□□!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头猪露出穷凶极恶的表情,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部位,一手硬是把她往回拖。
    蓝幸眼前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晃动得厉害,她从来没觉得这么绝望过,她甚至连最后挣扎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谁知道,背后那只爪忽然松了,她被惯性推坐到地上,扶住椅子固定住自己,听到旁边传来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她努力抬起头,那头猪的哀嚎声同时传来,她看到那杂碎在被人狠狠地揍着。
    是严磊。
    他一进门,那景象让他气疯了。
    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扎扎实实的打在对方身上,蓝幸光是听声音就觉得很痛。
    虽然看过很多次麦卷揍人的景象,但毕竟男女力量有别,他又挥出一拳,她觉得那之猪求饶的声音都弱了一些。
    蓝幸被吓住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之前的害怕加上现在的惊吓,也不知道怎么会转化成勇气,她几乎是爬过去,用尽力气整个人抱住他挥拳的手。
    “够了…住手…”
    严磊差点停不下来,甚至用那只被抱住的手臂继续挥了一拳。
    他赤红着眼,低头看她,满脸紧绷的表情,咬紧牙关。
    蓝幸不敢松手,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整个人赖在他手臂上,努力呼吸着,颤声开口:“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严磊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只是他放那混蛋爬到墙角躲避。慢慢的,蓝幸觉得他的肌肉像是放松下来,然后他抱起她,把她放到椅子上,脱下外套包住她,想给她倒杯水但是这桌上的东西,他完全不信任。
    “要报警吗?”
    蓝幸微摇了摇头,她不认为这会让那头猪得到足够的教训,她现在也没办法想那么多,只想赶快离开这里,都这么久了,她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她需要回家。
    严磊没有反驳她,只是站起身,利落地用一个手刀劈昏了角落那头猪,然后扶着蓝幸走出大门,上了车。
    天知道,夏苒告诉他的时候,他脑袋里有多警铃大作,一路上他不知道超了多少辆车,要吃多少张罚单,甚至被扣光驾照的分数,可他还很庆幸没有堵车,他不敢想象他再晚一点到,他会不会控制不住宰了那混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只知道严磊扶着她出了会所大门,顺便交代了服务生保管她的车,以及一个小时以后去清理包厢;好在那地方的服务生一副很习惯的样子,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只知道她最后到家了。
    严磊把车停好,扶她下了车,蓝幸这时候已经站不稳了,下一秒,她已经被抱起来,他的怀抱很安全,也很温暖,他抱着她的姿势,更是小心的不得了,才几步路,她就被晃得昏昏欲睡,可刚才的惊吓还在,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让他从她的包里翻出钥匙,让他把她放到沙发上。
    “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严磊给她倒了一杯水,想要喂她喝下去,可她紧着眉间摇了摇头。
    他很想用嘴喂她,可她刚刚经历了那些…他不想加深她的恐惧,或许他刚才应该要送她去医院,而不是听从她嘴里的嘟囔送她回家。
    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很烫,他紧张地握了握她的手,很凉。他有点糊涂了,起身道浴室拿来冷热两种毛巾,可当他拿开毛巾,那小女人像是有点清醒了似的,睁开眼迷蒙地看着他,随后傻傻地笑了,说:“是你啊。”
    边说,还边往他身边挪了挪,直到把小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才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严磊更糊涂了,她刚才,不是都没力气了吗?
    低头,他问道:“蓝幸,你还好吗?”
    这小狐狸却地在他肩上蹭了蹭,像被人打断一样不满地抬起下巴,眯着眼瞪着他,下一秒,把还在他手臂上的手抬高,抚过他的另一边肩膀,到达他的脖子,用力按下来,吻上去。
    严磊瞪大了眼,他没办法发应,甚至没办法张开手抱她,只能呆呆地被她亲着,直到蓝幸自己动手脱了外套,爬到他身上,把他压在沙发里。
    现在,她的手不凉了,他猜应该快比脸还烫。
    不对。
    满心的怀疑和担心让严磊回过神,他拉开她,看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他后悔了,他不该放过那个杂碎。
    那不是迷药!确切来说,那应该不仅仅是迷药!
    熊熊的怒火杀上他的眼,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是目前,他得想个办法让这小狐狸停下来,虽然他已经处理过夏苒的事,但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显然不是这个,而是宁焕和明岫…
    不得已,他伸手在她颈侧,用最小的力道劈了一下。
    蓝幸终于停下来了,因为她彻底昏过去了。
    叹了口气,严磊把她放到沙发上躺好,去厨房打开冰箱,谁知道那里面没有冰块,可他现在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放弃出门买冰块的方案,他想他只剩一条路了。
    宁焕当年处理过这样的事,他失去明岫的第一个月,就有个异族首领绑了自己女儿送给他,但他女儿并不乐意,所以也被喂了药。那姑娘,一双眼睛像极了明岫,但他知道,再像也不是,所以他让人准备了一桶冰水让那姑娘泡在里面。
    这时候,他很高兴他想起来那一世的事。
    也很高兴,蓝幸的浴室里,装了浴缸。
    打开暖风机,放好了水,拿来皮筋简单束起她的长发,保证它们不会被打湿,然后,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脱去了她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浴缸里,那水很浅,只没过她的腿,然后他弯着腰,不断拧湿毛巾,先是擦拭她的一双手臂,再是她的小肚子,然后是锁骨,是肩颈,最后到她的脸颊和额头。
    做完这一切,严磊已经满头大汗,他背后的肌肉因为一直紧绷着,都开始酸痛;还好,这是有效果的,蓝幸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脸上那诡异的红晕也消失了,他甚至找出体温计做了最后确认,松了口气。
    用浴巾包住她,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床上,虽然水很浅,但抱着她还是打湿了他的衣物,加上他早已汗湿的背,严磊看起来像刚经过一场大雨。
    没时间打理自己,他最快速地把她擦干,从衣橱里找来干净的衣物替她换上,然后替她盖上了被子。
    他应该要回家去,现在,马上,严磊知道。
    可他一点也不想。如果她半夜醒来要喝水呢?如果她只是暂时缓和呢?或许他该打电话让麦卷来照顾她。
    在床边蹲下,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小女人,忍不住伸手拨开她的额发,再次确认她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好吧,他承认他不可能放心的把她交给别人照顾。
    替她拉好被子,他起身回浴室,迅速地冲了个冷水澡,然后用她的吹风机把自己的衣服弄干,又再次不放心地跑去确认她的状况。
    蓝幸依旧躺在床上,只是翻了个身。
    他站在床边,舒了口气,他不该这么紧张的,他应该去睡客厅的沙发或者在她卧室里打个地铺,可他又不是没抱着她睡过,她在他怀里会睡得特别好,他这么说服自己。
    跟着,躺上床。
    可能是感觉到身旁的床垫下陷,她不自觉往他那边动了动,无意识地把手伸出来抓着被沿。
    然后,呢喃了一句,“…子齐…”
    严磊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逆流,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睡着的蓝幸,心如擂鼓。
    “求你了,别想起来,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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