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了,有人晕厥昏迷!”
    “二憨媳妇儿,二憨媳妇儿你可别吓老婆子啊……!”
    混乱人群中,惊恐尖叫声四起。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耄耋老妇,正揽着一个黑瘦妇人失声痛哭。
    高台之上,众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冬子,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赵元皱眉朝着身后人群喝道。
    流民无小事,数万之众一旦出个岔子,后果都难以想象。
    是以就连县尊方明德和钱主薄也是老脸肃然,紧张无比。
    很快,去而复返的冬子汇报说,是那个黑瘦妇人喝到稀粥后太过激动,导致了昏厥。
    “太过激动导致昏厥?”县尊方明德捋了捋胡须皱起了眉头。
    冬子连忙又道:“是这样,那黑瘦妇人身怀六甲,喝到米粥便觉腹中孩子有了希望,如此情绪波动之下……!”
    “是个孕妇?快,快去找郎中!”赵元当即又道。
    孕妇体质状况本就复杂,加上突然进食和心情的起伏变化,有这样的反应并不稀奇。
    不过还好,赵元话音未落,县尊方明德便声称来时就让钱主薄安排了郎中跟随。
    随着县府衙役的通传,很快一个胡须花白的老郎中被带了过去。
    “此乃永宁医术首屈一指的夏老先生,有其出手绝无问题。”方明德道。
    此刻,那昏厥的黑瘦妇人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不仅那妇人的汉子二憨跑了过来,还有一群热心帮忙的村民也闻讯赶了过来。
    这一幕看得县尊方明德不由又感慨道:“看来赵家村的村民,对于这次的流民安置并不排斥,还很卖力啊!起初本县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嘿嘿,不卖力不行啊!”
    这一刻,一直跟在赵元身旁的村长老李头儿,闻言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说着插嘴又道:“自从昨夜少爷改变地租方式的消息一经传出后,现在周围十里八村的庄户人家,就没有不想将自家姑娘嫁到我们村儿的,今天一早就有媒人来我们村打听……!”
    “哦?改变地租方式?”方明德诧异看向赵元。
    “是啊!少爷将地租方式改为二八,且不用佃户上交任何税赋。在少爷福荫下,现在的赵家村绝对没有人敢不维护少爷决断的,更不想村子出现问题,可谓万众一心呐!”
    “嘶……!”老李头儿此言一出,方明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甚至就连钱主薄和扮作朱公子一直不曾发声的方彤,闻言也是不由惊颤。
    二八分,且不用上交任何税赋,这简直,简直就是将田地白送给人耕种啊!
    此番做法,放眼天下也没有先例。
    也难怪村民们会这般维护流民安置,毕竟维护赵元的决定就是在维护他们自己。
    甚至这些话,被一些经过高台的流民汉子听到,同样无不错愕惊呆。
    这要是真的,按照县尊大人所言,他们这些流民来到赵家村后也可以在这东家的安排下开荒拓地,如此开垦出来的土地,岂不是和自己拥有没有多大分别?
    当然,这一刻连肚子还没有填饱,也就没有人在意这些话的真假,继续埋头朝着河道边的棚子走去,进行所谓的洗漱消毒。
    “贤侄行事总是那么一鸣惊人出人意料啊!”
    “不过赵元公子这样做,就不担心累及家业入不敷出?”
    方明德感慨连连,一旁的钱主薄也忍不住惊叹问出了心头疑惑。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人群里正在施救的夏老先生却忽然转身朝着身边村民们急喝道:“快,快将这妇人抬至高台下的阴凉处,她,她的羊水破了……!”
    一语落毕,围着的人群登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尤其是还抱着黑瘦妇人的耄耋老妇,闻言瞬间面如死灰地盯着老郎中,喉头更像是卡了东西一般,嘴巴张了几张却硬是发不出丝毫声音,浑身不住颤抖。
    羊水破了,也就意味着胎儿要出生,可她这个儿媳怀孕却只有七个多月啊!
    “快让人准备热水毛巾之类,老朽要立即为她进行接生!”
    夏老先生果断又道:“还有,快将这里围起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赵元也注意到了这意外发生的一幕,当即带着众人走下高台。
    甚至县尊方明德也亲自跑到近前,下令众多衙役进行警戒维持秩序。
    在这流民安置的当口儿出现这样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当,后果难以想象。
    然而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就在夏老先生准备好紧急接生之际,却意外发现那黑瘦妇人的腹中胎儿出现了横位。
    “胎儿早生且横位,要难产?这是要我二憨绝后吗?老天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的芸娘怎么会难产,绝对不可能!”
    听到郎中说黑瘦妇人有难产的征兆,耄耋老妇一句话没说完就直接晕了过去。
    其子二憨更是两眼通红不可置信地跪在地上,双手不住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哭嚎起来。
    混乱一幕,顿时引来了不少流民的注意。
    一些好事者更是不顾衙役护卫们的警戒呵斥,纷纷靠了过来指指点点。
    “夏老先生,就没办法了吗?”
    县尊方明德眉头紧皱地盯着老郎中,内心早已七上八下。
    老郎中也知道在这个当口出事的严重性,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摇头。
    然而这一幕还是被二憨察觉到了,登时更加绝望起来,凄厉哭喊碎人心弦。
    “抱歉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老朽也无能为力!”
    夏老先生一边着手救治晕厥的耄耋老妇,一边于心不忍地如实相告。
    但此刻情绪几近崩溃的二憨,哪里敢听这样的话,直接一把揪住夏老先生的衣襟:“不,你是郎中,你一定有办法,你得救我的芸娘。对,你得救,否则我也不活了,呜呜……”
    混乱一幕,看得刘仪等人无不脸色紧绷,呼吸急促。
    县尊方明德更是脸色难看无比,就要示意身边衙役出手拉走二憨。
    遇上这种事谁也没办法,只能先安抚住二憨,毕竟流民数量太多,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涌来的人一旦失控,绝对是要出大乱子的。
    赵元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千算万算,几乎把流民安置过程中需要注意的问题都想遍了。
    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发生孕妇难产这种事情。
    虽然在信息发达的前世,他了解知道一些解决胎儿横位的手法,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而且尝试也不见得就能会有效果。
    但看着在二憨的情绪带动下,周围不明真相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流民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朝着老郎中拱手道:“那个,不知夏老先生带的可有手术解剖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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