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落毕,略显手忙脚乱的欣儿三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老郎中夏渊,花白的胡须更是猛地一颤,满眼的不可思议。
    先不说婴儿救活的希望有多大,单单赵元说的话就让人极度惊讶!
    众人皆知新生婴儿都会哭出声来,却极少有人知晓婴儿为什么会哭。
    身为医者,他自然清楚婴儿在母体内是不需要口鼻来呼吸的,但出生后就不行了。
    只有哭出声来,才能激发脏腑器官的呼吸功能,否则婴儿就会有窒息死亡的风险。
    受限于医理普及的匮乏,这些常识鲜有人知,甚至一些生婆也不清楚。
    而这也是导致很大一部分新生婴儿出生即死亡的根本原因!
    可是现在,赵元一介书生竟然连这点儿也清楚无比,还吩咐不哭便要狠狠地打。
    新生儿啊,谁会忍心狠狠地打?
    但夏渊却是清楚,若婴儿不哭容易造成先天缺陷或者死亡,此时的狠是在救命!
    “夏老先生,到您上场了……!”
    老郎中的思绪正想着,突然被赵元的声音打断。
    “我?上场?”夏渊微微皱眉。
    浑身青紫的婴儿明显难活,被剖腹的妇人怕也是凶多吉少。
    方才他就认为赵元是心里没底才让他也跟着进来。
    毕竟真要出了岔子,也好多个人承担后果,若非县尊大人在场,他是决计不会进来的。
    不过看赵元方才操刀开腹的一幕,却又不像是有让他背锅的意图。
    然而现在,让他上场又是什么意思?
    “对,此类穿针引线的缝合之法,还得借助您老的宝贵经验啊!”
    似乎瞧出了夏渊的迟疑,赵元忙道:“还请老先生出手代劳,当然,即便事后出了不好的结果,一切风险皆由我赵元一力承担!”
    夏老先生顿时眉毛一扬,似乎没想到赵元会这样说。
    连忙惭愧道:“公子哪里话,公子方才的手法和认知,简直让老夫大开眼界。不论这对儿母子的结局会怎样,这缝合伤口的风险老夫还是担得起的!”
    说着,意识到误会了赵元的夏渊,便挽起袖子准备拾起针线动手。
    “老先生且慢,老先生可用高度烈酒先进行洗手消毒,还有针线以及产妇的伤口,一个也不能拉下……!”赵元指了指一旁准备好的半盆酒精。
    夏老先生微微一怔,不由朝着赵元的双手看去。
    赵元晃了晃双手,意思是他早已涮洗消过毒,甚至包括手里的医用器具。
    夏老先生顿时更加诧异了,但看着此时此刻,那绑在木板床榻上,嘴里还塞着一大坨布巾早已昏死过去的黑瘦妇人,便也止住了想要追问的冲动。
    立即遵从赵元的吩咐,开始了涮洗双手和各种医用器具。
    然而也就在这时,生婆和丫鬟欣儿红儿围着的温水盆里,猛然传出一声婴孩儿的啼哭!
    “哇,哇——!”
    微微嘶哑但却洪亮的哭声,不吝于悦耳动听的天籁之音。
    此刻的老郎中夏渊,瞬间更是神情大震,简直不敢相信地望向了赵元!
    救活了,竟然真的救活了……?
    甚至布幔外面原本神色紧绷的众人,在听到婴儿哭声的刹那,无不一脸愕然。
    原本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的二憨,更像触电般瞬间直起了腰身,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溜圆!
    “哭,哭声……?”
    “是赵元少爷救下了孩子吗?天呐……!”
    “公子,公子大恩,二憨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阵阵惊呼,顷刻在反应过来的人群里此起彼伏。
    回过神来的二憨,更是激动地朝着布幔里不停叩首,痛哭流涕。
    原本闭目垂泪的耄耋老妇,这一刻也猛地睁开了双眼,连滚带爬地扑向布幔。
    哭喊着要看孩子和死去的妇人。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种已经被郎中宣告没治的难产,能够救下一人就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是以在听到婴儿啼哭的瞬间,自然而然便以为孩子母亲已经死去。
    然而下一刻,随着生婆和丫鬟欣儿红儿三人,小心翼翼护着婴儿掀开布幔走出来的刹那,原本群情激动的喧哗声浪,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恭喜了,母子平安!”
    一句话,如清风拂面般轻柔入耳,又似惊涛拍岸般暴击入心。
    短暂的死寂后,不只是近前的众人惊喜交加。
    就连四周的无数流民,也在烈日下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甚至随着耄耋老妇伸出颤抖的双手,跪着接住婴儿的刹那。
    不少流民百姓更是不由自主朝着布幔所在,无声跪了下去!
    这一刻,仿似获得新生的并不是只有那婴儿和难产妇人,而是他们所有人。
    不知不觉间,人们红了眼眶!
    没人记得他们走了多少路,又经过了多少个地方。
    但无一例外,不管到了哪里,始终都躲不过被人驱赶的低贱命运。
    只因他们是外来流民,是无根之浮萍,官府不愿担责,富户不舍钱粮。
    甚至一些属地官府,明里给予赈济救助,可暗地里却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开。
    许多个夜晚,一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莫名其妙地对他们进行骚扰。
    但凡没有及时逃走离开的流民百姓,都会受到打砸甚至丢掉性命,最后却报官无果。
    谁敢相信这便是郎朗乾坤治下的残酷现实?
    可叹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容身之处。
    以至于一些人,在饥困绝望之下选择了绝路,永远离开了这人吃人的世界。
    而他们大多数,为了一家老小只能苦苦挣扎,靠着讨要来的稀汤寡水支撑到现在。
    若非看到这永宁的县尊老爷真的是在筹钱买粮救助他们,对其说有村子富户愿意接纳的话,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更不会听话地跟着来到了这里。
    然而现在,他们信了!
    只因那富户公子亲手救下了难产的母子,而且还全都救活了!
    毕竟以前那些愿意施舍吃食的豪门富户主家从不露面,就算他们感念恩德想要见上一面,往往也只会得到一句吃饱了赶快离开的厌恶回应。
    直到那时他们才明白,在豪门权贵眼里,他们不过是如猪狗一般的卑贱百姓,更遑论亲自下场为他们进行施救了……!
    与此同时,布幔里已经完成伤口缝合的老郎中夏渊,也正不可思议地盯着赵元。
    第一次啊!
    这是他身为医者第一次听说剖腹取子后,产妇需要依次缝合七层皮肤组织。
    对,按赵元的说法至少是七层,而且每层都还有专属的叫法名词!
    以往就算有医者敢于冒险剖腹取子,大多也只是凭借经验进行大概的缝合,哪里会有分层和消毒这些详尽细致的区分?
    至于缝合后产妇能不能挺得过去,更是全凭运气和听天由命了。
    然而这些闻所未闻的医理认知,若非亲眼所见,他是绝计不会相信出自一个少年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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