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稚嫩的脸,然而,那脸上的纹路,那从未见过的阴冷表情,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佑,心中都掠过了一丝惶恐。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清楚!”
    “你别开玩笑了!”
    虽然他的志气很高,是来找李治算总账的,但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才几个回合,他就已经缩起了肩膀,显而易见的,他害怕了。
    就这点道行吗?
    那还来挑事,也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沈安坐在李治身旁,一直还没有捞到发言的机会,只是他的眼睛耳朵也一点都没有闲着。
    正在逐帧逐帧的观察李佑的种种表现,李佑这样的单细胞动物,是无法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的。
    从他一进门,沈安就看出,他今天是打算和李治拼个鱼死网破的,李治也是个狠人,居然还真的敢让他进门。
    按照他们之间现在的这个态势,他完全可以拒绝李佑的拜访,这样也就免去了许多麻烦。
    况且,李治刚才不是也在喊着,要闭门不出,坚决不让李佑逮到机会暗害他的吗?
    既是如此,怎么还和他见面?
    如果李佑可以这样轻易的就见到他,那所谓的闭门不出还有什么意义,原来只要敌人送上门,他就可以热烈欢迎?
    沈安忽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原本他认为只要帮忙警觉就可以了,毕竟,东宫守卫森严,重重叠叠的宫殿,就可以隔绝大部分危险。
    需要更加注意的,反而是投毒之类的,毕竟他认为,李佑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收买东宫的人手,伤害李治。
    而现在,当这个巨大的危险就这样径直的来到眼前的时候,沈安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佑本人,他要如何警惕呢?
    两人是兄弟,简单的争吵他不能拦着,可若真是动起手来,就凭他,恐怕也拦不住。
    要知道,李佑的拳脚是很好的,这一点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他暗暗的给身边的侍卫使了几个眼色,好在,这些侍卫最近也是风声鹤唳,十分警觉,立刻领会,渐渐的围拢了上来。
    兄弟两人的对峙,仍在进行当中。
    尤其是李佑,在经历了第一局的挫败之后,现在他正积蓄力量,打算重整旗鼓。
    反正,他已经是没有退路的了,况且,情势也逼到了这里,这显然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错过了,他就只能接受落败者的结局,灰溜溜的滚到齐州去了!
    一直以来,不论光荣与否,正确还是错误,他都是堂堂的斗士,做事坦荡荡。
    什么卧薪尝胆的故事,那都是书上写的,从来也不是他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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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嘴上不承认,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父皇是根本就不看重他的,只当他是个蠢材。
    只要他到封地去,他就会像是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封王一样,泯然众人矣。
    他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打算有所作为,他的所有行动,都是被此时此刻的心情驱动。
    现在,他就想争夺太子,那么,他就只会向着这一个目标行进,不管自己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只要谁是太子,谁就是他的敌人,就算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不是年纪很小的李治,也是一样。
    “佑哥,我知道,我年纪太小,还不能服众,我当太子,也委屈了众位兄长。”
    “如果佑哥实在看不过眼,也可以去奏请父皇,另择人选,也算是成全我了。”
    另择人选?
    这个小子,真是够狠的!
    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不过,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李世民同意另择人选,李佑还至于这样气急败坏吗!
    果然,他话音未落,李佑就跳了起来,指着李治叫骂:“稚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笑话我?是不是?”
    李治耸耸肩,特别无奈的样子,走到他身边,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佑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其实,你的来意我全都知晓,也认为你想的有道理。”
    “既然你想当太子,就去找父皇说清楚,听一听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让我当太子是为什么。”
    “这样呢,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知道,兄弟之间对于我登上太子之位颇有意见。”
    “我有的时候也觉得,对不起你们,这样,既然你先发难,不如就有你首开先河,去问清楚,父皇的用意为何?”
    “最好呢,你还能把父皇的意思全都转告各位兄弟,让众人心里都有个数,这样不管以后是不是会换人,我这心里也安稳了。”狐狸治一手抚心,说的那叫一个情词恳切,沈安已然看到,李佑本来就黑黢黢的脸,已经又黑了几分。
    “你!”
    “你莫要欺人太甚!”
    李佑彻底疯了!
    他从没想到,对于自己忝居太子之位,李治非但是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居然还装腔作势!
    他难道真的当自己是大傻瓜?
    听不出他的激将之意?
    不行!
    不给他点苦头尝尝他是不会看得清自己的斤两!
    李佑抚了抚胸口,决意已定。
    李治眼见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非但没有继续叫骂,似乎变得沉默了不少。
    心里也涌起了疑问,沈安一直旁观,对他的情绪变化,也看得很清楚。
    “殿下,小心!”
    “我知道。”李治虽然嘴上这样说,行动上却也很诚实,一步就跨到沈安的身后。
    沈安慌了,这什么路数?
    他怎么好意思跑到后面躲着?
    这到底是谁惹的事?
    明明可以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安抚李佑,先把今天糊弄过去,可他却非要选择激怒他的方式。
    等到真的惹恼了他,他又害怕了,还知道躲了。
    算了!
    站前面就站前面吧,人家是皇子,谁惹得起,若是这时溜了,他只能死得更快。
    两人正在进行滑稽表演的时候,一边的李佑,也正在崩溃边缘。
    弄死他!
    一定要弄死他!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忽然跳到殿门处,紧挨着殿门,恶狠狠的盯着李治。
    有那么一瞬,就只有一瞬,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下几人对视的眼神。
    如刀,似箭!
    不过,他一直捂着胸口做什么?
    这是心疼?
    沈安忽然注意到李佑这个异常的动作,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动作究竟是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电光火石之间,李佑居然敞开了衣襟!
    从他的怀里,他掏出了一枚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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