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盘中毒包
    面对黑压压的人群,观丁父悔不当初,抱恨终天,不由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三声绝命钟响过,押解的兵士除掉观丁父身上的枷锁,刽子手手持鬼头刀凶神恶煞地跨了过来。
    就在刽子手挥刀之际,耳边却响起刀剑相碰之声。观丁父睁眼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师兄土宜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刑场上。土宜胜拨开鬼头刀,杀了刽子手,随后掏出一道符往观丁父面门上一贴。等附近的兵士扑上来时,二人将身一闪,钻进土里不见了踪影。
    此刻,观丁父被鄀侯判通敌罪押赴刑场的消息传来,熊通不觉大惊。斗伯比道:“国君勿忧,观丁父没事,大约很快就会到了……”话音未落,忽然兵士来报:“观丁父求见,已在帐外候着!”熊通见说,忙和斗伯比一起出帐相迎,只见观丁父仍穿着一身囚服,和土宜胜在一起,便将他们迎进营帐。观丁父道:“楚君可把丁父害惨了!”斗伯比道:“丁将军此言差矣!鄀侯远君子、近小人,对将军常存猜忌。常言道,良将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国君胸怀宽广,求贤若渴。并且在此之前,已将将军父母、妻儿接出城来。将军只是受了些惊吓,毫发未损。此外,我们国君还能为你施展抱负、成就功业,怎么说是把你害惨了呢?”
    斗伯比的一番话,说得观丁父羞愧不已。熊通又请土宜胜留下来事楚,土宜胜道:“本法师闲散惯了,哪能受这分拘束?昆仑道友还等着本法师前去论道呢,本法师去也!”说罢,往土里一钻,不见了踪影。
    随后,熊通谓观丁父说:“鄀侯羞辱将军,寡人给你两万人马,前去灭鄀,以报羞辱之仇,不知观将军意下如何?”观丁父道:“国君的心意丁父心领了。往后国君指东,丁父决不向西。尽管鄀侯对不住丁父,但丁父生于鄀、长于鄀,鄀侯负我,丁父决不有负于父母之邦!”熊通叹道:“真忠义之士,寡人依你!”
    接着熊通又率领大军征服了西面的夔国,挥师灭掉了西北面的毂、谷诸国,回师途中,再次将鄀都商密团团围住。鄀侯见楚军势大自知不敌,不得不与楚签订了城下之盟,以示臣服,并年年纳贡,岁岁来朝。
    楚军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众臣出城十里,迎贺楚师凯旋。大将军斗伯比被推为首功,出征将领均有封赏。
    此刻,在郧都后宫一间简陋的偏室内,郧国公主郧姜望着紧闭的窗棂出神。自从丈夫斗伯比同公婆郧姬一起负气离开郧都后,再无消息。虽然君父郧国公对母子俩疼爱有加,而母后郧国夫人始终对女儿和斗伯比的婚事耿耿于怀。要不是君父和兄长郧成打猎将儿子从老虎洞中抱回来,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有勇气活到现在……
    岁月如梭,转眼谷於菟三岁了。担心儿子遇到不测,郧姜对他看管得十分紧。
    一天,宫女小玉带着斗谷於菟在御花园内踢线球玩耍。小玉当年曾代替郧姜嫁到随国,由于不堪忍受随国公子的凌辱,回到楚国。她原本是郧姜身边的贴身宫女,回来后仍侍候郧姜母子俩。当线球滚过来时,斗谷於菟没有抓住,线球朝一侧滚了过去。斗谷於菟在后面追赶线球,线球却在一条紫裙跟前停了下来。斗谷於菟抬头一看,是郧国夫人,正用一双冰凌般的眼神盯着他。在斗谷於菟眼里,郧国夫人是个既熟识却又倍觉生疏的老女人。从他有记忆的那天起,就从没见她笑过。她除了僵硬的表情,便是那双冰一样冷竦的眼神,常常令人不寒而栗。平日里只要她一出现,斗谷於菟便躲得远远的。这会算是躲不过了,斗谷於菟只得怔怔地蹲在那里,用那双天真无邪充满童稚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郧国夫人冷冷地望着谷於菟,表情有些复杂。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郧国夫人沉思片刻,转身从一个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包子递给斗谷於菟。斗谷於菟望着郧国夫人手中的包子咂了咂嘴,却没有接。郧国夫人道:“想吃吗?”斗谷於菟点了点头。是啊,哪个孩子会不嘴馋呢?郧国夫人道:“想吃怎么不接?”斗谷於菟天真地道:“我娘说了,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郧国夫人哼了一声,道:“倒是调教得周全。怕毒死你吗?”小玉走了过来,行过觐见礼,随后替斗谷於菟接过包子哄道:“君奶奶相赐,还不谢谢君奶奶!”
    在小玉的催促下,斗谷於菟带着几分被动和勉强地道过谢,将包子捧在手中。尽管馋得要命,但他并没有急着吃。
    回到寝宫,郧姜见儿子手中拿着个包子,忙问是怎么回事,小玉将郧国夫人赐包子的事说了一遍。郧姜见说,一把夺过来扔到地上,斥道:“说啦让你不要吃别人的东西,你为什么就不听呢?”斗谷於菟委曲地道:“我没有……”说着嘴一瘪哭了起来。郧姜伤心地道:“娘不止一次告诉你,别人的东西有毒,吃了会死的,明白吗?娘说过的话你怎么就当耳边风呢?”受到母亲的责备,斗谷於菟委屈至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这也难怪,一想起母后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神,郧姜浑身便不觉直起鸡皮疙瘩。郧国夫人一直对自己的孩子耿耿于怀,刚生下来就将他弃之荒野,被君父抱回来后,从不拿正眼看他。为保护儿子,她哪能不时刻留神?就在这时,门外的林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扔到地上的包子被一只猫叼了去。一个包子未吃完,那猫挣扎了一阵,死在林子里……郧国夫人给儿子的果然是一只毒包子!郧姜不觉怒从心起,命小玉用托盘托起死猫和未食尽的半个毒包子,扯着儿子斗谷於菟,气冲冲地要去见君父。小玉劝道:“公主,去了又能怎样?只能让国君生一会气而已……”郧姜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小玉的劝阻?一把夺过托死猫和毒包子的盘子去见郧国公。
    还没走近宫门,便见宫廷医官出出进进忙过不停。郧姜心里不由猛地一紧,忙拦住一个内侍问道:“君父怎么啦?”内侍告诉她说,国君早朝都好好的,回宫的路上,突然一阵昏眩,幸亏被贴身内侍一把抱住……郧姜见说,手上的死猫和毒包子一下掉在地上,忙扯着跟上来的儿子直奔寝宫。
    见郧姜母子俩进来,郧国夫人鄙夷地白了他们一眼,转身跨了出去。
    郧国公半卧在病榻上,面黄肌瘦,神情萎靡。见女儿和外孙进来,郧国公双眼不觉一亮,朝幼小的外孙伸手唤道:“谷儿,过来,让外公再看看你……”郧姜和儿子一起来到榻前,一声:“君父,您怎么啦?”早已是泪流满面。郧国公捧着斗谷於菟的小手说道:“寡人没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外公盼着我的谷儿快快长大……”
    郧国公喘息了一阵,又道:“女儿啊,听说了吗?伯比他……”听郧国公提起斗伯比,郧姜的心不由一热,胸口顿时怦怦直跳。自从夫妻俩分手后,郧姜曾着人进山找过,不想人去屋空,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俩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见君父提起斗伯比,郧姜迫不及待地问道:“伯比哥哥?伯比哥哥怎么啦?他在哪儿?”
    五十三、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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