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西方,一轮红盘渐渐沉浸,霞光万道,沙漠里一片红粉之色。又是一个“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戈壁滩上静悄悄”的黄昏,好不令人思归!两匹飞骑依旧践踏着漠中红尘,奔向遥远的东方,希望见到一条长长而又辗转怒吼的河流。他们身后,那蜿蜒起伏的长龙,就要在夜暮下沉睡。然而,耶无害和李明朝两位战将,依旧马不停蹄,冲进夜暮下的茫茫沙漠。在他们的心目之中,一切已尽抛脑后,只要冲过去这片广阔无垠的腾格里沙漠,他们就会到达目的地——贺兰山。
    红尘渐绝,大道无尽。夜空凡星点点,漠中传来几点红。多么令人思归的情怀!然而,这两位夜行客丝毫没有放慢他们前进的脚步。他们仿佛要去追上那夜空里的星光和前方的灯光,可他们却总看不到那灯光的尽头。一种凄寒冷穆的景状,令人如入梦中——
    大道无尽情无尽,天涯一望断人肠。
    云阴月黑风沙恶,点点莹光驻心堂。
    昼夜沉浮,时光流转。一个苍然无日的天色,在京城内外,人心惶惶,一片兵荒马乱之状。此情此景,唯有江湖“诗圣”杜甫先生的《兵车行》最能再现这悲歌的一面——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阑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四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梨,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就是战争所带来的灾难!自古以来,战争、杀戮惊扰人间、扰乱太平,其景残暴,其状悲惨。而隐含其中的是是非非与善善恶恶,无不因人而起,因人而止。至于其起、其止,关键还是看人之内心善恶的天平倾向于哪一方。也就是说,人之内心,善有善根,恶有恶源;善恶的对比与较量,就如跷跷板一样,一头沉着善,一头压着恶,此起彼伏而又时起时落,好像是善恶之间的较量永无止境、永无胜负,如天地阴阳,如日月争辉,互有上上下下、内内外外、主主次次。如此善恶,人还能分出什么个“性本善”与“性本恶”?孤立、片面强调其中之一,都没有看清人心之本质;人心之本质应是“性本善恶”或是“性本恶善”。当然,人,随着历史的发展,还是而且总是要“惩恶扬善”;但是,“惩恶”是“惩恶”了,可又有谁能够真正肃清其根源?所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战国七雄争不休,说甚龙争虎斗?但见烽火血雨漫天飞,究竟谁是谁非?是是非非亦如何,天生人宜贵以和。”这正是这部《乱世英魂》的主旨所在!如若没有战争,没有杀戮,也许一个个的英雄豪杰不会那么悲悲惨惨地凄然离去。真的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完美的“中和太平”?
    然而,直到现在,西京诚惶诚恐,一片摇摇欲战之状。多事之秋,正在笼罩着这苍茫大地。
    “启奏万岁!前方告急,契丹已兵过长城。”
    “继续增援!东西驻军立即联合夹攻,全力击退契丹。”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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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城内外,贺兰山川,灵武,盐池,定边,榆林,麟州,销烟弥漫,杀声震天。洛河,马莲河,六盘山畔,兵分三路,增援部队依旧如万里长龙,火速奔往战火前线。
    潼关,临潼,襄阳,荆州,当阳,巴州,剑南,渭州……各有兵马奔赴京师调遣。举国上下,朝野内外,似如地动山摇,人心鼎沸,日夜不宁。然面,这又能怪谁?边城危急,皇令已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纵是你有“千怒万恨”,又岂有不从之理?如今已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真好似一个“万众归心,一致对外。”
    “启禀万岁!榆林失守,守将邹俊臣阵亡。”
    “啊!榆林失守!”天子如坐针毡,惶然而起,道:“派去增援的林可多人马如今到达何方?”
    “回皇上,林可多人马已过洛水北上,距榆林尚有百里。”
    “命林可多全力夺回榆林!”
    “是!”
    “慢着!再加派临潼守将姚志远前往榆林。”
    “是!”
    榆林,一座北依长城的军事要地,如今已被契丹兵马踏破,惨尸无数,血流成河。战争已将它催残得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但是,这场战争,才仅仅是刚刚开始!
    “命令部队,火速前进!”
    “报——”
    “报告林将军,皇上又加派临潼守将姚志远前来助战!”
    “好!好!实在是好!”林可多不禁乐道:“命令部队,原地休息!”
    “是!”
    麟州,位于长城东畔、窟野河岸,又是一座军事关隘。它同样处在一片烽烟战火之中,岌岌可危。而这座麟州城,实乃是北方第一要塞;榆林,仅踞(距)其二。就是这座麟州城,西接榆阳,东距河朔,南卫关中,北控套内关口保垒;失去它,就等于失却一个心脏。无论是契丹,还是中原诸国,都将麟州置于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至于后来,百年之后,自此乱世至大宋,火山王杨滚?杨宏信之子重训、孙光世,次子杨继业、孙延昭、曾孙宗保等祖孙四五代人均据守此城,抵御契丹,后人因之称其为“杨家城”。这当然是后话,在此提及,无非是要说这麟州城的举足轻重。其城楼之高大,俨然河西一座城、夜空一“红楼”。后人有《红楼》诗云:
    昔年持斧按边州,闲上高城久驻留。
    曾见兵锋逾白草,偶题诗句在红楼。
    “启禀万岁!麟州失守柳如燕逃往河东。”
    “贪生怕死之辈!立即命令李军锐、刘铁军两路人马奔赴榆林、麟州一带,四路人马拼死也要拿下榆林、麟州两城,将契丹拒之城北。”
    “是!”
    “嗳!黄爱卿,慕容将军的敦煌道兵马如今已至何地?”
    “回皇上,据驿站探马来报,慕容将军根本没有率领兵马前去贺兰。”
    “啊?这是为何?他竟敢违抗君令?”
    “皇上,慕容将军虽没有派兵前往贺兰,可他和几名将士已火速奔往战场。想必他们现在正穿行于腾格里大漠。”
    “现在国势危急,缺兵少将,他怎可一意孤行?”
    “皇上,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寻’,本来调遣边西守兵,实不足取。慕容将军之所以孤身前往贺兰,而未敢调动敦煌兵马,也是为了边关的安危!”
    天子闻听此言,点头说道:“也好!希望他早日抵达贺兰,去接替兵马大帅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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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城外,万里大漠,两匹飞骑依旧在快马加鞭。滚滚沙尘,总挡不住飞驰的铁蹄,便阻挡不住两颗火热的心。
    贺兰山川,东北——西南斜贯于银川平原和阿拉善高原之间;山势巍峨险峻,为平原西部和腾格里大漠的天然屏障。遥望兰山之脉,宛如飞驰骏马,这正是蒙古语称此山为“贺兰”的由来。大唐曾有诗人赞曰:“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所以“塞北江南”已成为贺兰山下宁夏银川平原的美称。但是,时过境迁,世事沧桑,这所谓的“塞上江南”又有几人可知?更何况,如今在这南北长达四百多里的贺兰山下,两国交战的兵马正在风起云涌,展开着一场激烈的“长城战役”。真好似一个:
    一战兵火万民愁,千万里无一二留。
    穷急漏诛残喘在,早教身命得消忧。
    新鬼烦冤旧魂游,天阴雨湿声啾啾。
    不辞岭北三千里,仍念山东八百州。
    “林将军,你我两路人马火速奔赴麟州。榆林,由李将军和刘将军留守!”
    “姚将军先行,林某断后。如有不测,再增派榆林守兵!”
    “兵发麟州!”姚志远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势如长龙,火速北上。
    六盘山,曲折险峻,自古六重盘道绝顶而名。其山体由北而南,长约五百里,乃是黄土北坡和陇西黄土高原的天然界山,又是渭河和泾水的分水岭。就是在此六盘山寨,兵马大元帅朱卫登和副帅杨能先后率军北上,过灵武、跨黄河,抵达贺兰山麓,与契丹侵略军进行了一场浴血奋战,而且两帅全在激战中阵亡;只有副将祝天祥、梁正义等人收拾残部联合凉州高子龙和渭州丁见洋人马尚与契丹侵略兵进行着拉锯之战。
    “启禀万岁!剑南节度使窦现章和巴州刺史马文龙的兵马正行至六盘山下。”
    “嗯!再命其火速北上,一定要将契丹拒退贺兰以北。”
    “是!”
    “皇上,前方战事,缺少粮草啊!”
    “怎么?国库粮草前日才发往北方战线,难道又已缺乏了?”
    “皇上,今非昔比,如今已是倾国之兵发往前线,国库粮草又能维持几日?”
    “可如今国库已空,如何调拨粮草?”
    “皇上,粮草匮乏,乃是一等大事,应该立即调拨所辖州县粮草发往前线。”
    “也好!你立即督办此事!”
    贺兰山下,战火将息,交兵双方各自收拾残部,回归流动营寨停息整顿,以备再战。战场上,留下漫山遍野的尸首、刀枪、战旗、马尸……销烟还在袅袅盘升上天空,带着阵阵袭人的血腥之气浸染着贺兰的上空,不时招引来只只“嘎!嘎!”怪叫的乌鸦。
    “祝将军,如今我军损失惨重,万一敌兵再来,怕是我方无力应战。”
    “梁将军所言即是!如今我军在此已与敌军交战两月,南征北战,竭力拼杀,历尽艰难困苦,尚未能将契丹侵略兵赶出山北。但我们却已是损兵折将,士气大衰,也不知天子所派敦煌道的慕容大帅何时才能抵达此地!”
    “确实让人等得心焦!如今朱帅、杨帅早已阵亡,近日丁见洋、高子龙、白云卫、孟家驹等将军皆已殉国,我们只可坐等援兵、固守山南一线。”
    “不错!如若我们再和他们死拼,只会落个全军覆灭!”
    腾格里大漠,广阔无边,西南的盘龙城墙和“九曲十八弯”的黄河终于阻挡住了它在西南、正南、东南和正东方向的延伸。北方沼泽地、东面的阿拉善高原和贺兰山川,围绕在腾格里沙漠边缘,更增添了这大漠的神秘和艰险。要横穿过这片神秘沙漠,谁也说不出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和磨难,才能抵达胜利的彼岸。然而,英雄的侠客,总能傲视一切地登上黄土高岸!
    此时,耶无害和李明朝两位骑士已缓行在阿拉善高原之上。东方的一轮红日,悄悄爬上贺兰山巅,明媚的晨光普照在大地高原间,金光万道,黄金万里。这已是九月二十六日的早晨。多么令人心向神往的一个晨羲,前方一片如诗如画的天空、红日、山川、沙漠、平地、高原,可又有谁愿意,在这风景如画的后面潜伏着一场残酷的战争?
    “李将军,我们总算穿过了沙漠,贺兰山就在前方。”
    “我们一路已是历尽艰险才到达这里,可我们很快又要投入一场残酷的战争。”
    “是啊!战争是残酷的,也许只有战争才能满足贪婪者内心的欲望,也许只有战争才能通向中和太平。”
    “耶将军,此次你前去贺兰赴任大帅,在此之前,我总觉得你应该对退敌有所建树,这样才能取信于军、用以服众。”
    “你说该怎样?”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是这样!”耶无害不禁为之一震,说道:“的确是应该这样冒险一次!”
    “耶将军,如若你拿定主意,李某愿随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擒贼先擒王,我决意偷入敌营,拿下主将首级!”
    再人说完,执手相握,再次遥望前方,打马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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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万岁!麟州城已被我军收复!”
    “好!命令李军锐、刘铁军、林可多、姚志远率部乘胜追击,将契丹侵略兵逐退河北!”
    “是!”
    “哈哈哈……”天子仿佛被报来的小小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忍不住大笑而起,说道:“朕要倾国之兵,御驾亲征,乘胜追击,将契丹赶尽杀绝!”
    好大的气派,犹如当初秦始皇兵击六国一样的趾高气扬。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气势,终于显示出了他真龙天子的身份。然而,此情此景被陈田中看在眼里,却是郑中其怀、暗自庆幸。其实,只有他心里最明白,这场本由太子程福贵密谋搅起的武林杀戮,却被契丹国皇耶律阿保机相机利用,并收买了他以及直接管辖的杀手。但是,就在这场武林大乱余音未消之际,两国终于又展开了大规模战争。他作为一国之相,虽然明里帮着天子毒杀武林义士,但在暗中却又受禄于耶律阿保机,干着双重间谍而且自成一气的勾当。他如今眼见天子要御驾亲征,兵击契丹,这正是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大好时机。只要他们双方杀得两败俱伤之时,他会重新调遣伪装阵亡的杨能副帅率部击溃两军残部,驻军塞外,从而为他能够一统天下打下坚实之基。
    然而,至始至终还在忠君报国的耶无害,却哪里知道这场武林浩劫的真正起因和元凶还有更深一层的内幕。他曾在自己所写的《乱世英魂》这部书里推断,他在大雁塔之顶所见到和听到的“四大恶人”,除了“燕山浪魔”和阿里耶库尔之外,另外两人就是法深老佛和奸相陈田中。而且这在后来还得以证实。这就是他所认为武林大难的“***集团”。直至后来,他了解到这场武林浩劫的“四大元凶”并非简单的“独霸武林,一争天下”,而是一场与耶律氏家族有牵连的“以武进犯以至瓦解中原帝国”之惊天大阴谋的武林大杀戮。然而,世事纷繁复杂,曾经“几度夕阳红”!他耶无害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阴谋之下的阴谋,幕后之下的幕后,就是那真正的起因,却还是他一直认为是圣明之君程福贵为做天子之位而发源至今!
    书到此处,我们不免会想起在“91、天下第一有人争,东方、‘金枪’欲称雄。”一章里所说的一句话——“但是,这场武林浩劫真正的起因和元凶,还请各位继续向下看个究竟。也许,到时候你会为之而大吃一惊!”
    是的,这场故事发展至今,是不是这场武林浩劫的起因和元凶已经水落石出、清晰可见?在此的回答,只能是“表面上的东西,是最虚伪的东西,其下所蒙蔽的,才是一切的真元。”所以,日后的故事,将会让人感到对世事的理解似如捕风捉影,永远的是那么扑朔迷离、玄机重重!
    一个风高月黑之夜,贺兰山下,契丹军营突然大乱,人喊马嘶,刀枪剑鸣,一夜未宁。
    第二日清晨,即是九月二十七日,中原军营大寨,有喽兵来报,说是有两位契丹兵手持契丹大元帅耶律阿巴的人头来见。为此,副将祝天祥、梁正义等人心生怀疑,便出营前去查视。
    等到他们来到寨营大门,果然见有两位血头血脸的契丹兵正坐于马鞍之上等待。虽然这两人面目全非,但是,祝天祥还是看出其中一人好生面熟,好像是曾在玄武门殉难的耶无害,又像是失踪的文科状元耶天云。未等他开始寻问,那人却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祝天祥。祝天祥取开一看,才知道这是天子手令,是命敦煌守将率军前来贺兰增援。此人正是奉天子之令前来接任大帅之职的慕容天水。祝天祥和众位将领欣喜若狂,急忙将慕容天水和李明朝接进了大营。
    经过交谈,祝天祥和众位将领终于得知,这位新任元帅慕容天水正是他们崇拜已久的武状元耶无害。很快,这一令拍手称奇的消息传遍全军上下。又因为耶无害已除掉契丹大帅耶律阿巴,并且将其人头悬于军寨大营。一时之间,中原军队士气大增,无不佩服新任大帅耶无害的辉煌战果。别看耶元帅取来的仅仅是耶律阿巴的一具人头,但这样一来,契丹军队势必群龙无首,士气大衰。相形之下,中原军队新帅上任,必能气贯长虹,一气将契丹兵赶至贺兰山北。
    当日,耶无害召集全体军事将领,研讨布署攻打契丹营寨计划。最后,耶无害决定,不与契丹一丝喘息之机,趁其主帅新亡之际,连夜偷袭契丹,一气击溃其主力部队。全军将领一致同意这项决定,并且立即为夜袭契丹作好了充分准备。
    时至夜暮酉时,耶无害正坐在帅帐内思虑着今夜的军事行动。突然,有军校来报,说天子御驾亲征已距营寨尚不足五十里。耶无害闻听此报,顿时是又惊又喜。他虽喜一国之主将会与他同日抵达军事前线,但惊的是,这样一来,他作为新任主帅,必须与全军将士恭等天子御驾,这势必要取消今夜的行动计划。思来想去,他只愿望天子能尽快到达。只要时间充足,他依然还能率军按原计划行动。
    然而,事与愿违。天子御驾部队行至半途,由于天色已黑,路道难行,更何况他们距前沿营寨仅有三十里地,天子便命令部队就地按营扎寨,打算明日清晨再浩浩荡荡进发前方军队大营。但是,天子却没有料到,新任元帅慕容天水,也就是耶无害,却与全军将士为恭候天子御驾,而白白苦等一夜,丢失了一个攻打契丹的大好良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错过良机,终将酿成一世之大错。
    又是一日清晨,即九月二十八日,天子御队用过早餐,便拔营起寨,浩浩荡荡开向前沿营寨。
    时辰不大,天子御队来到营寨门前。只见耶无害早已率领全军将士开道迎候。天子坐在白马之上,远远望着耶无害迈步前来,他不禁渐渐露出了微笑。
    “臣慕容天水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哈哈哈!慕容元帅,到现在为止,你不必再隐姓埋名,该恢复你真正的大名。”
    “是!皇上!臣耶无害接驾皇上。”
    “嗳!免礼!免礼!”说着,天子跃下龙驹,拉着耶无害的手说道:“走!你我边走边谈。”
    很快,天子和众将官已进帐入座。这时,只见天子程福贵高坐中帐说道:“耶无害!朕听说你来此接任大帅之前,你已将契丹元帅耶律阿巴的首级取来献于了全军将士。实乃可喜可贺,朕已命人为你记了大功一件。”
    “回禀皇上!臣是在前夜斩得耶律阿巴的首级,第二日,也就是昨日,臣才接替大帅之职。臣本打算率领全军将士连夜偷袭契丹营寨,趁其军中无主,一气击溃契丹。但是,由于臣昨夜与全军将士恭等皇上御驾,白白丢掉一个作战的大好时机。”
    “既是如此,你为何昨夜不派人向朕通报?”
    “当时皇上御队已离大营不远,臣只想等皇上到来再作回报。可我们左等右等,总不见御队前来。等到臣派人打探回来,才知皇上御队已就地按营扎寨。就因如此,臣与全军上下非但没有等来皇上御队,而且贻误了战机,请皇上治罪。”
    “嗳!你何罪之有?算起来,这贻误战机,朕倒也有一半的责任。朕早知如此,就不会一时兴起,下令御队就地按营,直到现在才来到军营。想起来,朕真感到后悔。一抬之差,终将酿成大错,后悔不及。”
    见此情形,耶无害更是倍感内疚。他愧对全军将士,更对不起皇上,但他又只能敢怒不敢言。你说这皇上来的多是个时候!贻误了此次战机,说不准就会导致一个惨重的结局。虽然此次失误,原因出在恭等皇上御驾,但这对全军主帅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大错特错!有道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耶无害身为全军主帅,岂能因天子的御驾前来而失掉一次绝好的作战时机?所谓“将在外君不御者胜”,身为全军主帅,就应该当机立断、排除一切私心杂念,去全力击溃敌军。否则,这样的主帅将会引导全军走向一个悲惨的结局。这不能不说是耶无害新上任缺乏战斗经验而贻误了战机!此时此刻的耶无害已是预感到后果的严重性,虽然皇上依旧在喜笑颜开没有怪罪于他,但他的心里,已是“山河破碎风飘絮,夜夜秋雨碎心扉”,他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
    “嗳!耶元帅!你为何不说话?”只见天子程福贵向身旁的耶无害问道。
    “皇上!臣是在想如何尽快击溃契丹兵马。想必现在,契丹已新派元帅前来,而且加强了警戒。”
    “耶爱卿时时刻刻都在为朕之天下江山免遭外敌入侵着想,朕甚为感激。如今朕虽然御驾前来,但朕决不会干涉你的军务之事,你自可当机行事。”
    “多谢皇上抬爱!微臣一定不负众望。”
    “嗯!”程福贵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望着营帐两旁一个饱经战火销烟的将士,心中自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不禁伤感地说道:“将士们为朕之江山社稷可谓是赴汤蹈火,历尽艰辛,更令朕伤心的是,我军将士已经是伤亡惨重!所以,朕要在此祭奠为国捐躯的英烈,还要论功嘉奖、晋升帐下的各位英雄!耶元帅,你且报上死难英烈的姓名。”
    “是!”耶无害应声而起,当众宣布道:“朱卫登元帅,杨能副帅,凉州刺史高子龙,渭州督军丁见洋,梁州束史朱大义,榆林守将邹俊臣,先锋将军孟家驹,马步都虞侯白云卫,巴州刺史马文龙,襄阳守将何先锋,灵武守将尉迟太平,定边守将李云鹏业已为国捐躯,死难兵卒共计三十万,于今尚存四十万兵将。帐下高级将领尚存四十五位。”
    此时,天子挥了挥手,示意耶无害坐下,然后凝神说道:“将死难将士的遗体全部葬于贺兰山下,铭碑纪念,为他们插上高山下的花环!然后再论功将抚恤金发放其家属。所有活着的战将全部加官晋爵一级,奉禄以爵位发放!”
    “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臣以为皇上此次倾国之兵、御驾亲征,实非明智之举。”
    “嗯!”天子有点不悦,直盯着耶无害,问道:“何以见得?难道还要让契丹侵略兵打到我京城么?”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方全军出动,耗资巨大,一旦国库空虚,粮草不济,势必军心涣散、溃不成军,岂能抵御强敌?”
    “哈哈哈!”程福贵却不由大笑道:“耶爱卿!你过虑了。其实朕在出发之前已经将事情全部按排妥当。大军开赴前线,朕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深谋远虑这个词么?所以朕特命陈田中留守京城,目的就是要他在后方幕集粮草军响及时发往前线备战,可谓是前后呼应,必能一气击溃契丹贼兵!”
    “皇上!可是这粮草耗费巨大,不可长久!”
    “朕知道这些。《孙子兵法》上说:‘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故兵贵胜,不贵久。’这些意思就是说用大规模的军队作战,要速战速决,不可旷日持久。旷日持久就会使军队疲惫,锐气受挫。善于用兵打仗的人,兵员不再次征集,粮草不多回运送。武器装备由国内提供,粮食给养在敌国补充,这样,军队的粮草供给充足了。耶爱卿!说到这你该明白朕的意思了吧!”
    “皇上的意思是说我中原大军的粮草供给一来靠后方供应,二来就是劫夺契丹的粮草,可以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嗯!”程福贵点首微笑道:“所以说这粮草供给之事是可以做到前后呼应。更重要的一点,朕之所以倾国之兵、御驾亲征,目的就是要与契丹速战速决,以尽早解决边关战事求得长治久安。试想,如果朕不倾国之兵与敌决战,一小股的守边将士如何抵御得了契丹的大军压境?”
    “皇上所言即是!只是大军全部开赴前线,京城空虚,中原列国战乱纷争,一向对长安虎视眈眈,不知留守京城的陈丞相能否过得住长安?”
    程福贵闻听此言,再次有些不悦,说道:“耶爱卿!你不必说了,一切朕自有按排!退朝!”说完,程福贵离座而去。
    此时此刻,耶无害愁眉紧锁,一动未动,在他心里看来,所谓的京城长安已经危在旦夕,他最担心的事也许不久以后便会发生。回想起来,三年前他赴京赶考,他所看到京城长安被长年战争所留下的千疮百孔,又想起各代帝王将相所寄予它的“长安”之意,看来那的的确确是个美好的向往“长治久安”、“长乐未央”而已,后来它们不都是被新朝换旧代了么?而每次新旧更替,又是“亡旧朝必毁其都”,真是可怜可叹哪!想那项羽“火烧阿房宫”,“黄巢入长安”,从古至今,都让长安城留下多少难以数清的伤痛。时至今日,一向居心叵测的左相陈田中留守京城,一代长安天子真是失算喽!
    “元帅!一切天子作主,你又何必多虑?”
    闻听有人在悄声对他说,耶无害侧首观望,但见众位将领已经悄然离去,只有偏将李明朝轻轻来到他身边向他说出了规劝之话。
    “李将军!你有所不知,身为人臣,岂有不为国家社稷安危着想之理?想当初,你我等五人离开敦煌,为确保敦煌安危,便舍命于不顾,仅带了张天祥、王明义、赵子仁三名将官前来贺兰,目的就是要两头兼顾,决不能将防守敦煌之兵也发往前线。否则,敦煌何守?”
    “耶元帅说的是!不过皇上对你还是很宽容的,你未带敦煌兵马前来贺兰,皇上不是一点也没怪罪你么?如今皇上御驾前来,一切就由皇上按排战事,你当隐身而退了。”
    “隐身而退?!那还要我这个元帅干什么?”
    “说的就是这一点!”李明朝依旧轻声说道:“元帅你想想,是元帅大还是天子大?所以‘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该出手时就出手,该隐退时就隐退。’天塌下来有天子顶着,你就不必太操心了。”
    “嗯!李将军果然是聪明之人。好!本帅就权且听你一次。此次与契丹决战,无论战败还是战胜,我以后都不想再做官为朝廷做事了。但求归隐山林,逸养天年。如果我战死了,就算是为国捐躯死而后已。不知李将军你做可打算呢?”
    “哈哈哈!我还有什么打算?顶多和你一样嘛!”
    “和我一样!不必!”耶无害望着李明朝说道:“你是大汉名将李广的后代,在我们中原大军与契丹决战尚未全军覆灭之前,你何去何从,我建议你回去好好观阅一下《史记?李广列传》,你便会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李明朝望着耶无害诚挚的目光,说道:“多谢元帅指点。我打算即刻就回营帐翻阅李将军传!”
    “好!你去吧!等你观阅完毕,希望你能悟出其中的道理。”
    “是!下官告退!”说完,李明朝毅然而去。
    话说天子生气退回行帐,但很快又心平气和下来,并未把耶无害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他觉得如今大敌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时间研究战略战事,争取尽快击溃契丹。于是,程福贵又开始苦心钻研起了御案上的兵书——
    三、谋攻篇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迫使敌方城邑完整地降服为上策,而通过战争交锋,攻破敌方城邑则稍差一些。);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军、旅、卒、伍为春秋时军队编制单位。12500人为军,500人为旅,100人为卒,5人为伍。)。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此意是说不经交战而能使敌人屈服,这才算是最高明的。)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贲温(制造大盾和攻城用的四**车。),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为攻城作准备而堆积的土山。),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指驱使士兵象蚂蚁一般爬梯攻城。),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城之灾也。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因此弱小的部队坚持硬拼,就会被强大的敌人所俘虏。)。
    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将帅是国君的助手,辅助周密,国家就一定强盛,辅助有缺陷,国家就一定衰弱。)
    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这叫做束缚军队。)。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了解军队的内部事务,而去干预军队的行政,就会使得将士迷惑。)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这叫做自乱其军,自取覆亡。)
    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自己有准备对付没有准备之敌则能得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将帅有才能而国君不加掣肘的能够胜利。)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故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百战都不会有任何危险。)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十一、九地篇
    孙子曰: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之地,为散地。(诸侯在自己领土上同敌人作战,遇上危急就容易逃散,这种地域叫做散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为轻地。(进入敌地不深,官兵易于轻返的地区叫轻地。)我得则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指道路纵横、地势平坦、交通便利的地区。)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为衢地。(谁先到达就可以得到四周诸侯的援助,这样的地方叫做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行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军队如进入死地,就必须奋勇作战,死里逃生。)
    所谓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所以说从前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能够使敌人前后部队不能相互策应,主力和小部队无法相互依靠,官兵之间不能相互求援,上下之间无法聚集合拢,士卒离散难以集中,遇上交战,阵形也不整齐。)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敢问:‘敌众整而将来,待之若何?’曰:‘先夺其所爱,则听矣。’(先夺取敌人最关键的有利条件,这样它就不得不听从我们的摆布了。)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用兵之理,贵在神速,乘敌人措手不及的时机,走敌人意料不到的道路,攻击敌人没有戒备的地方。)
    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投之无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尽力。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禁止占卜之类的迷信,消除士卒的疑虑和谣言,他们就至死也不会逃避。)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投之无所往者,诸、刿之勇也。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敢问:‘兵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是故方马埋轮,也未足恃也;齐勇若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
    将军之事,静以幽,正以治。(在指挥军队这件事情上,要做到考虑谋略沉着冷静而幽邃莫测,管理部队公正严明而有条不紊。)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而发其机,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聚三军之众,投之于险,此渭将军之事也。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凡为客之道,深则专,浅则散。去国境而师者,绝地也;四达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将一其志;轻地,吾将使之属;争地,吾将趋其后;交地,吾将谨其守;衢地,吾将固其结;重地,吾将继其食;圮地,吾将进其涂;围地,吾将塞其阙;死地,吾将示之以不活。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所以,士卒的心理状态是:陷入包围就会竭力抵抗,形势逼迫就会拚(拼)死战斗,身处绝境就会听从指挥。)
    是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不知一,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国,则其众不得聚;威加于敌,则其交不得合。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施无法之赏,悬无政之令,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
    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亟入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因此,在决定战争方略的时候,就要封赏关口,废除通行符证,不允许敌国使者往来,要在庙堂里反复秘密谋划,作出战略决策。敌人方面一旦出现间隙,就要迅速地乘机而入。首先夺取敌人的战略要地,但不要轻易与敌约期决战,要灵活机动,因敌变化来决定自己的行动。因此,战斗打响之前要象处女那样显得深静柔弱,诱使敌人放松戒备。战斗展开之后,则要象脱逃的野兔一样行动迅速,使得敌人措手不及,无从抵抗。)
    十三、用间篇
    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
    “嗯!孙子兵法十三篇果然名不虚传!这回我一定要将它派上用场,试试它真正的威力。”天子想到这,遂将《孙子兵法》放在御案,纵身抽出兵器架上的青龙宝剑,在行帐之内施展开了一套炉火纯青的青龙剑法。
    且说李明朝回到营帐,马上就照耶元帅所说,翻开了《史记?李广列传》——
    “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时为将,逐得燕太子丹也。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而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广弟李蔡亦为郎,皆为武骑常侍,秩八百石。尝从行,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而文帝曰:‘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及孝景初立,广为陇西都尉,徙为骑郎将。吴、楚军时,广为骁骑都尉,从太尉亚夫击吴、楚军,取旗,显功名昌邑下。以梁王授广将军印,还,赏不行。徙为上谷太守,匈奴日以合战。典属国公孙昆邪为上泣曰:‘李广才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敌战,恐亡之。’于是乃徙为上郡太守。后广转为边郡太守,徙上郡。尝为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太守,皆以力战为名。
    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中贵人将骑数十纵,见匈奴三人,与战。三人还射,伤中贵人,杀其骑且尽。中贵人走广。广曰:‘是必射雕者。’广乃遂从百骑往驰三人。三人亡马步行,行数十里。广令其骑张左右翼,而广身自射彼三人,杀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缚之上马,望匈奴有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陈。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如此以百骑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我。’广令诸骑曰:‘前!’前未到匈奴陈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于是胡骑遂不敢击。有白马将出护其兵,李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胡白马将,而复还至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是时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半时,胡兵亦以为汉有伏军于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
    居久之,孝景崩,武帝立,左右以广为名将也,于是广以上郡太守为未央卫尉,而程不识亦为长乐卫尉。程不识故与李广俱以边太守将军屯,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伍行阵,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击刀斗(以铜作锥器,受一斗,昼炊饭食,夜击持行。)以自卫,莫府省约文书籍事,然亦远斥候,未尝遇害。不识曰:‘李广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乐,咸乐为之死。我军虽烦扰,然虏亦不得犯我。’是时汉边郡李广、程不识皆为名将,然匈奴畏李广之略,士卒亦多乐从李广而苦程不识。程不识孝景帝时以数直谏为太中大夫,为人廉,谨于文法。
    后汉以马邑城诱单于,使大军伏马邑旁谷。而广为骁骑将军,领属护军将军。是时单于觉之,去,汉军皆无功。其后四岁,广以卫尉为将军,出雁门击匈奴。匈奴兵多,破败广军,生得广。单于素闻广贤,令曰:‘得李广必生致之。’胡骑得广,广时伤病,置广两马间,络而盛卧广。行十余里,广佯死,睨其旁有一胡儿骑善马,广暂腾而上胡儿马,因推堕儿,取其弓,鞭马南驰数十里,复得其余军,因引而入塞。匈奴捕者骑数百追之,广行取胡儿弓,射杀追骑,以故得脱。于是至汉,汉下广吏。吏当广所亡多,为虏所生得,当斩,赎为庶人。
    顷之,家居数岁。广家与胡颍阴侯孙屏野居蓝田南山中射猎。尝夜从一骑出,从人田间饮。还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广。广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仍乃故也!’止广宿下。居无何,匈奴入杀辽西太守,败韩将军,韩将军后徙右北平。于是天子乃召拜广为右北平太守。广即请霸陵尉与俱,至军而斩之。
    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岁不敢入右北平。
    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广所居郡闻有虎,尝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腾伤广,广亦竟射杀之。
    广廉,得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共之。终广之身,为二千石四十余年,家无余财,终不言家产事。广为人长,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虽其子孙他人学者,莫能及广。广讷口少言,与人居则画地为军陈,射阔侠以饮。(谓射时较疏密持酒以饮不胜者。)专以射为戏,竟死。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其射,见敌急,非在数十步之内,度不中不发,发即应弦而倒。用此,其将兵数困辱,其射猛兽亦为所伤云。
    居顷之,石建卒,于是上召广代建为郎中令。元朔六年,广复为后将军,从大将军军出定襄(今属山西雁门道。),击匈奴。诸将多中首虏率,以功为侯者,而广军无功。后二岁,广以郎中令将四千骑出右北平,博望侯张骞将万骑与广俱,异道。行可数百里,匈奴左贤王将四万骑围广,广军士皆恐,广乃使其子敢往驰之。敢独与数十骑驰,直贯胡骑,出其左右而还,告者过半,汉矢且尽。广乃令士持满毋发,而广身自以大黄(弩名,色黄而体大也。)射其裨将,杀数人,胡虏益解。会日暮,吏士皆无人色,而广意气自如,益治军。军中自是服其勇也。明日,复力战,而博望侯军亦至,匈奴军用解去。汉军罢,弗能追。是时广军几没,罢归。汉法,博望侯留迟后期,当死,赎为庶人。广军自当,无赏。
    初,广之从弟李蔡与广俱事孝文帝。景帝时,蔡积功劳至二千石。孝武帝时,至代相。以元朔五年为轻车将军,从大将军击右贤王,有功中率,封为乐安侯。元狩二年中,代公孙弘为丞相。蔡为人在下中,名声出广下甚远,然广不得爵邑,官不过九卿,而蔡为列列侯,位至三公。诸广之军吏及士卒或取封侯。广尝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击匈奴而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且固命也?’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乎?’广曰:‘吾尝为陇西守,羌尝反,吾诱而降,降者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大恨独此耳。’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
    后二岁,大将军骠骑将军大出击匈奴,广数自请行。天子以为老,弗许,以为前将军。是岁,元狩四年也。
    广既从大将军青击匈奴,既出塞,青捕虏知单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广并于右将军(即赵食其也。)军,出东道。东道少回远,而大军行水草少,其势不屯行。广自请曰:‘臣部为前将军,今大将军乃徙令臣东道,且臣结发而与匈奴战,今乃一得当单于,臣愿居前,先死单于。’大将军青亦阴受上诫,以为李广老,数奇(作事数不偶也。),毋令当单于,恐不得所欲。而是时公孙骜新失侯,为中将军从大将军,大将军亦欲使骜与俱当单于,故徙前将军广。广时知之,固自辞于大将军。大将军不听,令长史封书与广之莫府,曰:‘急诣部,如书。’广不谢大将军而起行,意甚愠怒而就部,引兵与右将军食其合军出东道。军亡导,或失道,后大将军。大将军与单于接战,单于遁走,弗能得而还。南绝幕,遇前将军、右将军。广已见大将军,还入军。大将军使长史持精醪遗广,因问广、食其失道状,青欲上书报天子军曲折。(是说广军迟回曲折,后于大将军也。)广未对,大将军使长史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曰:‘诸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吾今自上簿。’
    至莫府,广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刭。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而右将军独下吏,当死,赎为庶人。
    广子三人,曰当户、椒、敢,为郎。天子与韩嫣戏,嫣少不逊,当户击嫣,嫣走。于是天子以为勇。当户早死,拜椒为代郡太守,皆先广死。当户有遗腹子名陵。广死军时,敢从骠骑将军。广死明年,李蔡以丞相坐侵孝景园濡地,当下吏治,蔡亦自杀,不对狱,国除。李敢以校尉从骠骑将军击胡左贤王,力战,夺左贤王鼓旗,斩首多,赐爵关内侯,食邑二百户,代广为郎中令。顷之,怨大将军青之恨其父,乃击伤大将军,大将军匿讳之。居无何,敢从上雍,至甘泉猎。骠骑将军去病与青有亲,射杀敢。去病时方贵幸,上讳云鹿触杀之。居岁余,去病死。而敢有女为太子中人,爱幸。敢男禹有宠于太子,然好利,李氏陵衰微矣。
    李陵既壮,选为建章监,监诸骑。善射,爱士卒。天子以为李氏世将而使将八百骑。尝深入匈奴二千余里,过居延(今甘肃高台县。)视地形,无所见虏而还。拜为骑都尉,将丹阳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今甘肃酒泉县)张掖(今甘肃张掖县。)以屯卫胡,数岁。
    天汉二年秋,贰师将军李广利将三万骑击匈奴右贤王于祁连天山。(在今甘肃张掖县西南。)而使陵将其射士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可千余里,欲以分匈奴兵,毋令专走贰师也。陵既至期还,而单于以兵八万围击陵军。陵军五千人,兵矢既尽,士死者过半,而所杀伤匈奴亦万余人。且引且战,连斗八日,还,未到居延百余里,匈奴遮狭绝道,陵食乏而救兵不到,虏急击,招降陵。陵曰:‘无面目报陛下。’遂降匈奴。其兵尽没,余亡散得归汉者四百余人。
    单于既得陵,素闻其家声,及战又壮,乃以其女妻陵而贵之。汉闻,族陵母妻子。自此之后,李氏名败,而陇西之士居门下者皆用为耻焉。
    太史公曰:《传》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其李将军之谓也?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虽不能道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其忠实心诚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也。(这谚语是说,桃李不能言,但以花实感人感物,所以人不期而往,其下自成蹊径也。)”
    至此,李明朝已将《史记?李广列传》全部欣赏完毕。他不禁抚案思忖道:“莫非耶元帅料想我军必败,要我也学李陵将军那样投降敌国么?这岂不坏了我一世英名?若不如此,那就是要我效仿李广将军,兵败自杀,留名于世!咳!大丈夫死何足惧?我是名门之后,绝不做出苟且偷生之事,哪怕是粉身碎骨,必要与契丹决战到底。”
    “启禀李将军!山北发现契丹运粮兵马!”
    “噢!有多少人马?”
    “千人左右!”
    “好!继续打探!”
    “是!”探马兵应声而去,李明朝即刻动身去见耶元帅。耶无害闻报,随即和李将军向天子作了回报。天子闻言大喜,真是天赐之机,劫敌军粮,充我军备,致敌空虚,势在必行。天子遂派耶无害、李明朝两位将领立即率部劫击敌军粮草。
    就在耶无害和李明朝率部从贺兰山北正面截击运粮兵的同时,早已接到军令的边防将领高大来、程天雨、李天啸等人也亦率部从侧面包抄杀向了契丹运粮队。契丹运粮兵士见腹背受敌,纷纷不战而逃,丢下粮车百余辆,军械无数。然而,等到众位将领率部合兵一处,清点粮车之际,始才发觉粮车口袋里装的全是些杂草干柴,并无粮食。众人立即意识到上了敌军之当,急令部队全力撤退。但是为时已晚,但见山头上万道火舌箭雨点般打来,见人便烧,遇物便着。刹时之间,百余辆柴草车燃起熊熊烈火,浓烟弥漫,人马嘶叫,慌乱一片。
    情急之中,耶无害命李明朝、高大来、程天雨、李天啸等几位将领火速返回大本营,自己率部断后,与随后衍杀而来的契丹兵马展开血战。
    然而,等到李明朝、高大来、程天雨、李天啸等人率领残部返归大本营,却发现营中将士已与契丹兵马杀得铺天盖地、血染天边。见此情形,众位将领率部又杀向敌军。
    再说中原野战军大本营内,天子程福贵已坐骑亲自督战,一边命梁正义、梁小龙等父子兵拔营后退,一边命前方将领祝天祥、马庆丰、冯无义等人率部全力抵御契丹贼寇。
    一时之间,贺兰山下,杀声震天,浓烟四起,战场犹如火焰一样向四周急急熳延。
    话说耶无害率领五千人马且战且退,已与杀将而来的三万契丹人马整整周旋了一时辰。但观其人马,仅剩百余骑,而契丹人马也亦损失过半。虽然他们之间的激战已近尾声,但随后延续而来的便是长沙万里的追杀战。不过此时此境的耶无害已经得报,契丹已趁虚袭击大本营,而且天子已率部退却百里开外,于大漠之上另行按营扎寨。于是,耶无害率领百余骑迂回曲折,打算于天黑之前返回本部。然而,后面契丹追骑紧追不舍,一时难以甩掉。为了不使追兵追杀到新营所在地,耶无害毅然率领残部向原驻地飞驰撤退。但是,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更大的围堵劫杀。
    数万涌现在中原野战军原驻地的契丹兵眼见飞逃而至的百余名中原骑兵,遂包抄合拢,打算全歼不剩。刹时间,耶无害率领百余骑冲杀在契丹兵围之中,又展开了一场众寡悬殊的拼死恶战。试想,这百余骑兵士与数万敌军相搏,能坚持几何?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杀退得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困之兵?片刻功夫,耶无害率众虽然杀死杀伤敌兵无数,但他们也仅剩三十余骑矣。
    就在这万分紧急关头,敌军外围突然大乱。紧接着便是刀枪剑鸣,人喊马叫杀作一团。
    “耶元帅!快撤!我掩护你快撤!”
    乱战之中,耶无害发现是李明朝、高大来等将领率军杀到。顿时,耶无害精神大振,边战边喝道:“我不撤!你我合力杀退敌军!”
    话说之间,耶无害纵马挥剑,再次冲入敌军,所向披靡。
    李明朝见状,知道多说无用,索性率部拼杀,以报血仇。
    大战已进入黄昏,双方的交战,已趋于平息。契丹残兵退却,李明朝、高大来等人率部护送耶元帅趁着夜色黄昏返归新营寨。
    清点人数,李明朝、高大来率部四万前来救驾,退回本部的伤残余部仅剩一万。而耶无害仅与四名随骑幸免一死。再合上移营扎寨的残部,尚有十万余众。仅此“劫粮一战”,中原野战军前后损失竟高达三十万。初步推算敌方损失人马同样也是不下三十万之众。
    至此一役,仅仅一念一瞬之差,可以说中原野战军是大伤元气,契丹同样也是损失惨重。双方之间接连几日无战事,互相疆持在贺兰山之下!
    但是,天子程福贵为此一战久久耿耿于怀,他痛恨之极,决计明日率领残部与契丹狗贼决一死战,决不可一拖再拖。看来,敌方是出了高人,竟耍出阴谋诡计让中原大军惨败!虽说两方交战损失几乎相当,但是中原野战军却是输不起契丹军的,更与之耗不起!时间不待人!所谓兵贵神速,天子命令残部养精蓄锐、休息调整,便要耶无害率部在大漠之上与契丹决战,杀他个措手不及!穷凶极途的长安天子决计走出这手险招,可以说是孤注一掷、成败胜负全在此一举。但其过程和结局又究竟怎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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