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州城郊水涧边。
    “婆婆,今日可还要去石窟山涧采摘神农草?”一男装女子温婉的声线传来,“婆婆日日教授我学习《神农本草经》,《内经》等医学药理,日日用这晨曦收集的凝露和您特制的药水浸泡我的身体,喝您特制的药茶,每次沐浴完后,我都感觉心明眼亮,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并且身高也长高了些,只是作为一个女子,是不是这样的身高不够显得娇小可爱,有时候真有点郁闷。可是……”说到这里那男装女子不由顿了一下,憨笑地摸了摸头发。
    “绍民,你可还记得两年前,我将你转移到破庙内,喂你喝下假死的解药。那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从此这世上再无倾城女子冯素贞,我也知道这两年来你的心里也牵挂着你的家人,要你抛开一切杂念跟我修炼,着实为难你了。如今你已尽得我真传,你且下山去吧。”
    那乞丐婆婆关切的看着冯素贞,不,冯绍民,这孩子极为聪敏,任何药理医书都能过目不忘,身体的吸收能力也极为强劲,而且似乎体内越发有股至阳至刚之气,似乎不像是肉体凡胎,只是连自己也看不透在这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来历:“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只是从此你不得再以以前的身份示人,连家人也不得相认,唉……”
    “婆婆,您不用担心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如果这点苦都承受不了,那么将来怎么报效我朝,框扶正义,为我东方王朝出一份力呢?”冯绍民是个胸有大志的年轻人,如此抱负,恐怕说是千百年来的奇才也不为过。
    “只是,为何婆婆不与我一同下山?”绍民毕竟跟着婆婆生活了两年,年幼丧母,婆婆待她视若己出,一时间也有些不舍。
    “孩子,别让眼前的一切束缚了你,你的命运之轮才刚刚开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日后我们定会再相见的。去吧。”那乞丐婆婆转过身去,背对着冯绍民,鼻子一酸,泪水似乎涌了出来,自己也舍不得这孩子啊,可是她有她的宿命,她有她的传奇。自己也有自己的宿命,自己又岂能牵绊他。
    “绍民,明白了……”他看着老婆婆的背影挺直了身子跪下拜了一拜,抹了抹眼眶快要溢出的泪水,下山去了。山涧的泉水,曲径通幽,山涧的竹林,葱翠茂密。却掩盖不住这股淡淡的忧伤。
    冯绍民寻了个客栈住下,无聊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乎自己十八岁的生辰快到了,这两年跟婆婆住在一起,夜里常常梦见自己的娘,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呢?一定跟婆婆一样温柔和蔼,小时候听爹爹说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善解人意的女子,自己也好想见见娘亲啊,爹爹说过娘亲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天便去世了,每年的生辰爹爹都会带自己去福缘寺看望娘亲,如今,还是去福缘寺看看娘亲吧。兴许,爹爹也会去呢,自己也打探到这两年朝中发生的大事,头一件就数冯家落败,唉,爹爹和梅竹不知去了哪里,她们还好吗?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像埋没在冰窖里一般,身上的阵阵寒气似乎要冻结。算了,自己还是先去看望娘亲吧,绍民吹灭了房内的蜡烛,睡下了。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话说当年的天香公主,前些日子皇帝已经在皇宫里为其行了成人礼,没过多久这个公主又按捺不住,偷溜出皇宫玩了,当然,这一次,她是着女装骑着毛驴出去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剑哥哥以为自己是男的,自从两年前见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剑飘红后,天香公主就像着了迷似的,对其念念不忘,她本就喜欢游历江湖,皇宫规矩对她而言形如虛设,东方暮白就这么一个公主,对她可谓宠上了天,而一剑飘红就是这样一个江湖响当当的第一剑客,而且还很酷,怎么不令人向往呢?
    虽然性子依然顽皮,但是天香比起两年前褪去了那一份青涩,如果说两年前的她还是让人想起天龙八部里面那活泼可爱的钟灵小姑娘,那么如今,她再也不能用某个人物形象来固定捆绑了。她就是她,两丛发辫早已披散下来,乌黑的长发及肩,一对眸子水汪汪的,精巧的五官就像是水墨画里刻出来的一般,古灵精怪却又落落大方。
    来到妙州城内最大的客栈住下,一剑飘红这个死人,太过分了,本公主找他这么多天,都不出来。天香小脑袋一偏,独自一人在客房内,到底怎么样才能再见到剑哥哥呢?
    衡阳城,福缘寺后院竹林。“娘亲,绍民来看你了。”冯绍民默默的站在他娘亲的墓碑前,跟自己的娘亲说着悄悄话。
    “娘亲,今天,绍民已近年满十八岁了。是个成人了呢,我还没有找到爹爹他们,您在天之灵一定得保佑我早日找到爹爹与梅竹。对了,有个老婆婆,对我极好,就像您一样温和亲切。”不知是不是今日上午的风沙大了些,冯绍民被风吹迷了眼睛,好疼啊,风声异响,电光石火之间,竹林中有一人飞身而来,不,像瞬间移动,如果世界上有瞬移这种功法的话。绍民仔细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穿着补丁道服的大胖和尚,面容微胖,双耳却奇大,好似弥勒佛一般。腰间系着一个大酒葫芦。
    “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是冯家冯少卿之子?”那和尚开口就问,似乎并不想拐弯抹角。冯绍民心下吃惊,他怎么会知道我爹爹是冯少卿,他称呼我为公子,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那和尚看他不语,看来自己还是问的唐突了一点。不由的点头微笑,一把拉过冯绍民,点了他的穴道,飞身向着竹林内部而去,你跟我来。
    两人双腿盘息而坐,绍民穴道被封,动弹不得,额头不禁渗出了汗珠,不知道那和尚要做什么。那和尚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内力醇厚,阳刚之气充足,似乎颇为满意,这些年他定是好好练习自己给他的佛家功法,看来是时候恢复其男儿之身了。
    十八年前,当初冯家夫人临产之时天象异变,为保这婴儿一命,躲避其命中劫数,强行将其化为女体,此时,命劫已过,而且两年间他跟着那有缘老婆婆尽得其真传,早已炼化成金刚不坏之体,这真是这小子的造化。本来自己还担心这小子的体质能否承受恢复男儿身的异常疼痛,至少现在值得一试。
    不多说,那疯癫和尚幻化出一个结界,这竹林向阳,待得那小子采足体外的至阳之气,解下自己腰间的葫芦,喂其一口药酒,双手一点,解开其穴道,快到正午了,阳光似水般倾泻下来,借助阳光,那和尚从怀里掏出一面宝鉴将那正午之气反射在冯绍民的身上,阳刚之气像一团火一样围撒在冯绍民的全身,他的整个身子像是在着了火般燃烧,撕心裂肺的叫声震天动地,却依然双腿盘坐,从头到脚都被淹没,衣物都已经被烧焦,看不清内里的整个状况,突然间,一些零散的片段像电影放幕般投射进他的识海。
    “月容,你说这一胎是男是女?这是爹爹的声音,紧接着镜头转换到姜月容生产的那一天,“此子若为男子,则一生多灾多难,坎坷之至,再加上尊夫人体虚至极,生下来能不能存活还是个问题……一切诸法无有定相,此药酒乃是上古观音大世瓶内所得一滴圣水炼制,胎儿降生,为女体……
    再接着,姜氏生产,那和尚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待其十八岁,满重阳之岁,告知其身世并让她来福缘寺寻老衲,恢复其男儿身,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届时必定让他生活步入正轨,一生平安。”头痛欲烈,饱受着灵肉撕扯的煎熬,原来,原来自己的出生隐藏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秘密,怪不得当初爹爹不想他嫁给别人,原来他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并非女子。这么多年,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身上的皮肤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整个蜕变一般,就像那浴火重生的凤凰,突然间,结界内午时的阳光已经慢慢变弱,那和尚收回宝鉴,那围撒在冯绍民身上的那团火即刻间烟消云散,此时在看那冯绍民,身子完好无损,似新生的一般充满活力。古铜色小麦般结实的胸膛,脸部的线条极为俊朗,茶色双眸仿佛吸纳了黑夜中所有星星闪耀的光芒,狭长的睫毛好似刚破茧的蝴蝶灵巧的挥动着羽翼,五官精致,那如霜雪般洁白却又充满着生机的面部皮肤,将一个男人的美发挥到了极致,粗黑的双眉恰到好处,泼墨般漆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平添了几分粗犷之美。像这样眉宇轩昂才华横溢的旷世美少年,连那和尚也不禁心下赞叹。
    不过浴火之后这胸肌的色泽,好似与整体不太协调,那和尚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好笑的神色。
    “好小子,果然不负我和尚的期望。早就给你准备好衣物了。”那和尚瞬间恢复了常态,事先有准备似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普通男子穿的长袍及里衣靴子递给冯绍民。正合身,换好衣物的冯绍民站在那疯癫和尚的面前,真真应了那句老话,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终于,这冯家小娃的生活也算即将步入正轨了。可了了我和尚的心愿。“师父,弟子谢师父为冯家做的一切。”冯绍民充满感激的跪下给那和尚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嗯,不错不错,知恩图报,为人谦逊,才华出众,风度翩翩。就冲这一点,这声师父我听得舒服,绍民啊,想必经历过刚才的浴火重生,你已然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衲也不多做解释了,我察看过你的内力功法,这些年来练习的不错,自你出生之日起,你的身体里有着老衲一半的功力,若能好好运用的话,这世间你几乎已经罕有敌手了,你遇那有缘婆婆,如今你拥有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躯体,实在是可喜可贺,东方王朝需要你这样的旷世奇才,去吧,老衲如今功德圆满,也该离开了。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那和尚的声音渐行渐远,整个人好似羽化登仙奇迹般的消失了。就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似的,只留下冯绍民一人呆呆的站在那茂密的竹林里。此时此刻,这才真正意义上从此再也没有冯素贞这个人了吧。
    “等等师父,我不想要小麦色的胸肌啊,影响整体视觉美观。哎呀妈呀。忘了说了。”下意识的掀起衣领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仰面朝着天空大声唤道,冯绍民这才想起来怪不得刚才师父的神色有点奇怪。好生郁闷。只是这衣服里,胸前怎么硌得慌,伸手一掏,一个小小的瓷瓶,上面还刻着小字:独家秘方,特效美白霜。专白胸肌。无效退款。
    神马东东...风中的冯绍民仿佛石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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