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的封土,流水的千客。
    当薛凌再次来到此地之时,表露着不同的精神面貌,在北城门口,驻足了很长一段时间。
    薛凌的状态很不好,能支撑他到现在的,仅仅只剩下一股执拗的意念了。
    他不知道最后的李术,是否还有自身的意识残留,同样不知道,李术还会不会,真正意义上的回来。
    但可以确定,自身即将要面对的是独自一人的前路,与,不敢想象的未来。
    “不管李叔是否有秘密,但其最终却是无时不为我走到了最后,而我薛凌,又如何能让李叔失望。”
    李术的付出是一个包袱,薛凌自愿负重而行。
    “乞丐止步!城不对下等人开放!”
    哪里都不缺少狗眼看人低者,在薛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站到北城门下时,很快被拦了下来。
    薛凌的眼皮很重,在其眼前模糊有数道身影,手持着几乎没怎么动用过的武器,很不友好。
    而在城门的另一侧,他却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一张画纸。
    悬赏令,那是关于他的,画中的主角正是他。
    “抬起头来!”
    兵领眼珠乱转,顺目光洞穿其中干系,改变想法,开始进行呼喝。
    薛凌抬头回应,纯纯一笑。
    他并不担心会被认出来,因为他此刻的面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凌经李术手笔,已勉强学得改容换面之奇法,变脸术。
    对强者来说,也许促襟见肘,但要说应付这些本领略低的兵丁,却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那兵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几圈,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滚!”
    兵领无所察觉,便开始不耐了,直接赶人。
    “你确定在与我说话?”
    若是以往,薛凌定会和气的用银两开路,这也是最简单,安全奏效的方式。
    不过最近的遭遇让他的心底憋着一团无名火,无处宣泄。
    薛凌已经没有了银子,他亦受够了这种呼来喝去,见别人脸色行事的日子。
    “你他娘的脑袋被门挤,想犯浑吗!”
    兵领闻言转头便骂。
    “锵!”
    薛凌面色一怒,扯下背后浪子剑,以行动回应。
    “你要反了天了!”
    兵领身后有四个兵丁,常年身居守城位置,少不了要受着鸟气,这些人个个都是炸药桶,身段越末,这脾气却是越爆。
    未经兵领授意,他们便已经气势汹汹的将薛凌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头破血流的架势。
    若是一般人,还真要被镇住,然而薛凌却是很光棍,他哪还能稍稍气弱。
    他气势做的很足,步步紧逼道:“长狗眼,误了我,你们想象的到自己将要承受的代价吗?”
    薛凌无意扯腰间,兵丁脸色猛变。
    “竟然威胁你大爷我们?动手,教他做人!”
    兵丁始终是兵丁,没什么耐心,禁不住诈,薛凌将目光落在了兵领身上。
    兵领皱眉闻言制止,赶紧走了上来。
    “都给老子住手!你们想干嘛,惊扰了贵人,你们的脑袋够掉吗!”
    兵领进行怒斥,在其间,其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开薛凌刻意露出来的腰间。
    “贵人?什么贵人?”
    兵丁被搞得十分莫名其妙。
    兵领不做理会,径直来到薛凌一旁,露歉意之色。
    “这城,我可进得?”
    薛凌面无表情,冷冷开口。
    “当然进得,此城门,正为大人而开。”
    兵领闻言陪笑作答。
    “这。。。”
    兵丁搞蒙了,直至薛凌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后,才难得回过神来。
    “大人,您此番作态,请恕小人有些看不太明白,不知大人为何要放那如此嚣张之人入城?”
    “哼!”
    兵领重重冷哼,一入编制,便是身不由己,其目光必须如炬。
    “他的腰间携带着上层人独有的身份,不可乱动!”
    兵丁好奇追问,“是什么?”
    兵领目光阴郁。
    “是,皇令!”
    天龙溜檐的纯金令牌他没见过,但他却知道这代表的意义。
    兵领在发现的那一秒,就知道不能胡来。
    即便他不认为此人真有什么大的过天的身份,他也同样不敢乱下定论为,某些大人疏忽遗失,而恰巧被捡到,这样狗血的桥段。
    “将此地之情,完整陈述于南城门,卫城首。”
    兵领凝思良久,最终悠悠开口。
    封土城内,薛凌走在宽阔的石板街道上,漫无目的。
    薛凌目光游离,经一番折腾,他没成想居然再次回来了,恍惚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从未离开。
    封土城有着厚重的历史,它所承载的岁月以任何词汇,都显得无足轻重。
    薛凌心情很沉重,没了李术在身边,几乎跟失了主心骨没什么两样。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以目前敏感的身份,是否走的下去。
    “万千大路入九界,却无一条,入我心坎。”
    薛凌莫名发出一声感叹。
    随后他将手伸入怀中,将九界剑诀拿了出来。
    薛凌神色怔然,轻轻触碰着老旧褪色的封面,一时间有些感触。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本武学,更藏着李叔的期望,和我触不到的未来。”
    随时间推移,薛凌汇入了人流中。
    不管怎么说,他都务必要找到那一线出路。
    不光是李术希望他尘埃崛起,这同样是他迫切追寻的。
    由于方才一时脑门儿发涨,将御令暴露,他不得不将自身置于一个更加安全的位置上。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熟悉的吆喝声拦下了薛凌的脚步,他寻声回望。
    以他目前此等落魄的装束,外加清白的口袋,明显不适合去买上几个大肉包子。
    然而薛凌靠了过去。
    吸引薛凌而去的并非是包子的香味,而是心底一道仍然清晰的影子。
    “小雀儿?”
    薛凌有些出乎意外,刘家村对自己来说,已不光是一个地方,更是记忆中的一片净土。
    若让自己选择归处,那定会毫不犹豫的扎根于刘家村中。
    有些地方住下一辈子,仍为它处,有些地方住上一阵子,便已为故乡。
    “小雀儿吃的下几个?”
    薛凌站在一角不远的地方,看见一男子转身温柔的对小雀儿进行询问。
    这是小雀儿的父亲,薛凌认了出来,在几米之外,亦发现了刘姨。
    “小雀儿总是这般爱吃。”
    薛凌嘀咕,他并不打算去做过多打搅,平白牵扯无妄祸端。
    “好吃的话,爹爹就给小雀儿买一个吧。”
    刘雀作答,其出口的话再一次让薛凌跟不上节奏。
    不单是薛凌,刘迁尘同样摸不清套路。
    “要是平平淡淡,食之无味呢?”
    刘迁尘再问。
    刘雀接下来的回答,几乎让薛凌绝倒。
    “若是那样,就只能买两个了。”
    “为什么?”
    刘迁尘脸黑,薛凌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质问。
    “至我之后的同龄人,已经完全不能与我走到一块,只因我已完全看不懂他们。”
    薛凌很好奇,亦想亲耳听到刘雀口中的道理,随即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刘雀身后。
    近距离观察着刘雀,刘雀毫无所觉,依旧沉溺在自己的言语世界里。
    “因为不好吃,小雀儿只吃的下两个。”
    刘雀伸出两根手指,十分纠结。
    “这。。。”
    薛凌无语,真想摸摸她的脑袋,好好检查一番,是不是被撑糊涂了。
    疼女莫若父,显然刘迁尘还有足够的耐性,继续问下去。
    “那为什么好吃,你只要一个?”
    刘雀皱眉,奇怪道:“好吃的东西不应该让大家分享,让大家都能有机会尝到吗?”
    薛凌几乎大脑当机,待回过神来之后,便是暗自抹脸,可以说刘雀的思想已经走到了他的前列。
    刘雀是背对着他的,他却清晰的忆起了那张纯真的面容,和在村中,到此时都未曾吃掉的那颗糖果。
    薛凌的手上,糖果早已化为糖水流逝,仅剩下的只剩一张四方纸皮。
    薛凌从未有如此郑重的,将其煞有其事的收了起来。
    当薛凌抬起头来再次看去之时,刘雀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
    刘雀的父亲最终为她买下了两个,薛凌不知道其味道究竟如何,同样,他已经不在意了。
    在刘雀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他的肩膀忍不住轻微一抖。
    薛凌静静的看着她,刘雀若有所觉,正好四目相对。
    他眨眼醒悟,转身便欲走。
    哪知刘雀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大哥哥,这个包子味道很好,我分享与你。”
    薛凌身子一僵,伸手木讷接过,刘雀始终如此善良。
    然而刘雀下一句话,让他反应过来。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哥哥。”
    刘雀有着懵懂的灵慧,是其还未曾忘掉自己。
    “小雀儿,走吧。”
    杨依牵过刘雀的手,在刘迁尘的催促中离去。
    薛凌愣愣的呆在了原地,在他的手中,有的是一个正在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
    万事浮如烟,薛凌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人生还会驻留下其他过客。
    直到一人的到来,让其自身的命运与刘家村,深深地交织在了一起。
    刘家村如他的娘亲,为心底抹不去的伤痛。
    这最后一块净土,成幻境,将是其一生的追寻。
    晨时的阳光并不刺眼,薛凌目视其远去到尽头,直至停了下来,一人闯入视线。
    他皱眉走了过去。
    那人的身影很熟悉,他的面容很憔悴,同时有着一股焦急。
    而其所说的话,直接让薛凌心底震动。
    “雀儿的爹!村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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