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彦东把画收起来,放到书房办公桌的抽屉里,里面都是盛夏的杰作,每次给他留言清一色的画图。
    上次她在真题卷上那幅‘盛氏大刀’,他也撕下来,留存。
    时间太晚,任彦东没打算再去公寓,给盛夏发了条信息:【明早起来打我电话。】
    忙了一天,困乏疲倦,任彦东简单冲过澡就准备睡了。
    家里一如平常,很静。
    盛夏在家时,也这么安静。
    不过好像也有区别,她不在家时,这种安静里有了股冷清,甚至是空荡。
    今晚即便盛夏不在家,任彦东也习惯了把自己的枕头放在床中间。
    盛夏睡觉有翻墙的本事,而他就是那堵墙,她会从他身上翻过去。
    他尽量睡在中间,两侧的位置给她留着,免得她翻过了头,滚到床下去。
    他至今没想通,睡个觉而已,她哪来那么多精力折腾?
    她有个习惯,做后必须得让他抱怀里,直到把她哄睡着,可睡着了,就不喜欢他的手臂压着她,她也不会黏着他。
    但每次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都会从他的左侧翻到右侧,有时可能是因为没力气,或是太困,爬到他身上就不下来了。
    好几次,他被她压着难受,喘不上气,憋醒了...
    任彦东睡前又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他熄了灯睡觉。
    盛夏今晚的睡眠质量不咋地,任彦东给她发消息时,她还在酝酿睡觉的情绪,怕聊天后脑细胞更亢奋,她就没回。
    之前全球巡演时她都没紧张,一个考研,她竟然搞得失眠。
    第二天六点,盛夏就起来了。
    虽然在这边短住两天,夏女士还是让家里的阿姨过来陪她,给她做饭。
    早餐很丰盛,盛夏怕考试时饿的没力气做试卷,就勉为其难的多吃了些。
    手机震动,任彦东再次发来:【还没醒?】
    盛夏用手指点着按键,发了语音:“在吃饭。”
    任彦东:“多吃点,别到时候饿的走出考场的力气都没有。”
    盛夏:“......”
    没再搭理他。
    音乐铃声响,她还以为是任彦东打来电话,没想到是夏女士,她顺手划开接听键,“妈。”
    夏女士:“早饭多吃点,要考三个小时,消耗大,不要到时候你都没劲走出考场。”
    盛夏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噎着,在某些时候,她感觉任彦东跟夏女士更像是母子,两人的言语出奇的一致。
    夏女士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有两天你就彻底解放了,不管考不考得上都没什么,考上了你还要辛苦三年,考不上你就可以整天玩了。”
    盛夏:“...”无言以对。
    夏女士毕竟是老师,虽然考前会给她各种施压,每天不厌其烦的督促她看书刷题,不过考前是绝不给她压力。
    夏女士:“考完你可以去放放松,找个地方玩。”
    顿了下,“对了,你小姨奶下周就回去,说要回家置办年货,听说他们那边过年很热闹,你要是不怕冷,就去那边玩几天。”
    盛夏问:“那边很冷吗?”
    夏女士:“温度跟这边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没供暖设施,好像村里的房子也不是每个房间都有空调。”
    有的话,也不会一天到晚开着,说浪费电。
    大概他们在家里一直闲不下来,要干活,要忙家务,就没那么冷。
    盛夏也不确定要不要去,到时看任彦东的工作安排。
    如果任彦不出差的话,她就留在北京。
    要是任彦东出差,她一个人在北京也无聊,就跟小姨奶回老家过段时间,要是那边真的很不错,下次再带任彦东过去。
    夏女士继续给她放松心情,“妈妈前几天看中了一款包,觉得挺适合你,就给你定了。”
    这个确实能让盛夏心情变美,“什么系列?”
    夏女士告诉她,是新发布的某个系列。
    盛夏已经吃得差不多,把半杯果汁喝下去,“那配套的丝巾呢?买没买?”
    夏女士:“买了好几条,你应该都会喜欢。”
    她没再耽误盛夏时间,让盛夏检查一下考试需要的证件和用具,便切断通话。
    虽然从公寓到学校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不过天冷,盛夏还是让司机送去学校门口。
    坐上车她才有时间给任彦东打电话,任彦东在去金融论坛的路上。
    盛夏本来想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去学校看她,不过话到嘴边又改成,“今天你忙不忙?”
    任彦东:“在去参加论坛的路上。”
    盛夏隐约记得,好像是这个周末,有个金融高峰论坛在京举行,夏女士也要去参加,所以没空送她去考试。
    她说:“我妈也过去。”
    任彦东:“我跟阿姨的位置中间只隔了沈凌。”
    盛夏没多聊跟论坛有关的,说起昨晚,“我可能临时换了地方睡觉,又有点紧张,昨晚没睡好。”
    任彦东:“我今晚去公寓那边住。”
    盛夏接着问道:“三哥,你昨天想没想我?”
    任彦东‘嗯’了声。
    盛夏笑:“我也十分想念你,睡醒一觉后,想踹你的,没踹到。”
    “......”
    接下来盛夏也没什么要跟他聊的,就挂了电话。
    任彦东到会议现场时,夏教授已经到了,沈凌还没来,他便坐在了沈凌的位置,“阿姨。”
    他先跟夏教授打招呼。
    夏教授收起笔记本,她跟任彦东之间也那么多客套,直接就问:“夏夏状态怎么样?紧不紧张?”
    任彦东:“有点,都没睡好。”
    夏教授其实也紧张,昨晚也没睡好,当初她读书考试那会儿,不管考什么,就是当年申请哈弗商学院,她也没那么紧张过。
    反倒是女儿的考试,她竟然提着心。
    这个时间点,盛夏应该已经进入考场,夏教授就没再聊跟考研有关的,问任彦东,这周要不要出差?
    任彦东:“下周三要去纽约一趟,待个四五天,过年前的话,就一直在北京。”可能会去上海,不过当天就能往返。
    夏教授点点头,“那等你出差回来,你盛叔叔不忙时,我们一家吃顿饭,正好讨论一下,夏夏的研究方向。”
    任彦东:“行,到时我根据盛叔叔的时间安排。”
    夏教授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话还是不说不行,“彦东啊,有空的话,你督促夏夏多练练字。”
    就她的赖字,导师看了后肯定就只有微笑了。
    任彦东也很无奈,他不是没叮嘱过,盛夏自己之前也买过字帖,买来的第一天,她写了一页。
    第二天,她写了半页后,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很香。
    自那之后,她自己都放弃了。
    巧的是,今天金融论坛上的主持人之一是夏沐。
    提起夏沐,夏教授就一点也不吝啬赞美,“你看看人家夏沐,那才叫字如其人,我跟夏夏也说了,让她多学学夏沐的优点,她还跟我置气。”
    任彦东略有思忖:“夏沐确实特别优秀,她身上的那些闪光点连我都欣赏。”
    顿了顿,他跟夏教授推心置腹,“夏沐的很多优点也值得夏夏去学习,不过,阿姨您可以换个方式,您一边夸着夏沐,一边打击着她,她会挫败,还会产生排斥心理。”
    他把那晚的事情简单跟夏教授说了说,就是因为她的那些语音消息,盛夏一个晚上都没吱声,也没心情做试卷,郁闷了挺长时间。
    夏教授一怔,她以为女儿就是没心没肺的那种女孩儿,什么都不会往心里去。
    任彦东建议:“您别让夏夏跟同性比,下次您拿我跟她比,说我的字比她的好,让她向我学习,她就不会不高兴。”
    顶多晚上回家踹他两下,找找他的茬。
    夏教授拍拍任彦东的肩膀,“阿姨心里有数了。”也特别欣慰有这样一个女婿。
    说到盛夏的字,任彦东实话道:“阿姨,夏夏的字大概是没救了,我们也不能要求她什么都好,她的画不比专业的差。”
    夏教授无奈叹气:“会画画有什么用?需要写字的时候,总不能用画代替吧?”
    任彦东真想说,盛夏就是这么做的,给他的所有留言条都是画画,她画的生动有趣,他一眼便懂什么意思。
    夏教授揉揉眉心,提到盛夏的字,她就头疼,心里堵。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成年人的字怎么能那么幼稚,一看就跟小学生写的差不多,现在书法好的小学生,都不知道比她强多少。
    任彦东看着夏教授,知道她大概为盛夏的字操碎了心。
    “阿姨,其实我们应该往另一个层面想。”
    夏教授,“往什么层面想?”
    任彦东:“字写的幼稚,说明她童心未泯。”
    夏教授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鲜的理由,她无奈失笑。
    直到论坛开始,他们才结束聊天,任彦东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沈凌发现不管是任彦东还是夏教授,看得最多的是手表,过一会儿就要瞄一眼。
    后来论坛开幕式结束,移步到宴会厅时,他看了热搜才知道,原来今天研究生考试。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盛夏开始收拾笔袋。
    试卷都做完了,可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怕今天过来考试会被认出,进了校门一直到考场都戴着口罩,直到监考老师来了她才拿下。
    现在她又把口罩戴上,拿着考试袋走出教室。
    盛夏随着人群走出教学楼,身边不时有人讨论今年试卷的难度和重点。
    教学楼外,还有人专程过来接男朋友或是女朋友。
    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对情侣,男生过来接考研的女朋友,还给女朋友买了热饮,手轻揽着女朋友的肩膀。
    青涩的脸上洋溢着独属于青春的、最单纯的爱与笑。
    盛夏感觉眼里像被塞了柠檬,她快步超过他们。
    忽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她考上了研究生,她会不会是班里年纪最大的?......
    到了校门口,司机已经在路边等着。
    她中午也回家吃饭,夏教授说,她去食堂排队打饭的时间就到家了,家里的饭也比食堂的饭更合她的口味,吃完还能休息半小时。
    盛夏也原本打算休息半小时,可哪睡得着。
    从十二点二十一直煎熬到十二点五十,半小时过去,脑子里的弦紧绷着,她索性起来去考场。
    楼下,任彦东已经等了半小时,也没提前告诉盛夏,怕打扰她午休。
    上午的开幕式结束后,下午的会议他就没出席,让其他高管代他参加。
    一点钟时,那个靓丽的身影婀娜走来。
    任彦东微怔,今天她竟然没化妆,素颜,头发扎成马尾,也没穿裙子,穿了厚厚的白色羽绒服。
    即便素颜,可五官依旧是明艳动人。
    盛夏一开始没看到任彦东的车,她的专车跟任彦东是一个款式,颜色也一样,后来是注意到了车牌,她愣了下。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任彦东今天自己开车。
    盛夏嘴角扬起,这个笑跟那晚,小提琴演奏结束时的笑,如出一辙。
    坐上车,盛夏问:“你下午不用参加会议?”
    任彦东:“嗯,不去了。”
    之后任彦东专注开车,盛夏就没跟他攀谈,趁着路上的时间,她又把整理的知识点过了一遍。
    到了学校门口,任彦东停好车,他问盛夏:“我是在这里等你考试结束,还是等你快要考完过来接你?”
    盛夏:“你在这等我。”她说:“我心态好,你在这我不会有压力。”
    任彦东颔首,给她解了安全带。
    盛夏刚要推门下车,又转过身,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任彦东跟她对视几秒,明白她什么意思,他手撑在副驾驶座椅上,身体倾过去,在她唇上很轻的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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