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慢慢地往前挪动,想等纹身男走了以后再去办理,背后却传来一道男声。
    “你刚刚是在向那种肮脏的人道歉?”
    少年茫然地转头,一个穿着燕尾礼服的中年男人正打量着他。
    对方眼神讥诮,眉毛上挑,唇角若有若无地上扬,表情十分傲慢。
    少年视线划过他胸前别着的一朵蔷薇,动了动唇,低垂着脑袋没有开口。
    他嗤笑一声,开口讥讽少年,不一会儿被另一道男声打断。
    “得了吧尤科斯!少标榜你上等人的身份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以为你有一大庄园供你随意驱使的黑奴?噢尤科斯,别开玩笑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嘻哈朋克风,戴着鸭舌帽,走到少年面前,行了个脱帽礼:“美丽的少年,需要帮忙吗?”
    没待他开口,尤科斯嗤笑:“查克拉,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真应该被烧死!”
    查克拉翻了个白眼:“你老的跟这里的花瓶一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尤科斯跺了跺手杖:“我真看不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吸毒、酗酒、滥交,肮脏透了!血液里都带着下水沟发馊的臭味!”
    两人你来我往,前台接待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纹身男一走,少年赶紧上前,搓了搓手指,有些紧张地问:“你好,我想退订,可以吗?”
    女人用黑色的眼珠盯着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垂眼,避免和女人对视,可是女人的打量并没有收回,少年的不安开始放大。
    他有点自闭症,很害怕和人打交道,等待对方回答的每一秒都无比忐忑。
    半晌,女人毫无感情地开口:“可以,只能退七百,剩下的是手续费。”
    七百!他在网上支付了七个晚上的房费,一晚上四百,也就是收他了二千一百元的手续费!
    少年猛地抬起头,瞳孔睁大,满是不可置信:“可是其他旅馆的手续费根本没有这么多!”
    面临巨大损失的他竟是忘了不安,慌张地想要对方一个解释。
    女人不耐烦地开口:“瑞恩旅馆不是其他旅馆。”
    少年不安地绞着手指,除去房费,能供他支配的只有两千块,还要在这个城市待八天,加上车费吃食,他再支付不起了。
    他丧气地从兜里掏出证件,鼓了鼓脸:“麻烦帮我办理一下入住。”
    女人熟练地拿过,看到上面的名字缓缓重复:“予一?”
    少年点头,女人没说什么,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楼上瞟。
    予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不过凭借予一多年的画画技能,就能断定男人身材绝对是黄金比例,西装包裹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身高在一米九以上。
    予一开始异想天开,如果男人能当他的模特就好了。
    “五楼,41号房。”女人从身后拿了一把钥匙把证件还给他,“走吧。”
    她踩着高跟鞋,走得很快,咔嗒咔嗒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厅回响,而此时刚才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争辩,大厅很安静,因此显得有些瘆人。
    予一赶紧拉着行李箱跟上,拍拍兜里的证件确保放好,进入电梯时听见方才剑拔弩张那两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41号房,没搞错吧?那间可是……”
    “嘁,尤科斯你个胆小鬼。”
    少年睫毛不安地颤了颤,遮住了他眼底的迷茫。
    叮的一声,五楼到了,女人高跟鞋有规律地踩在暗色的地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女人一边走一边说:“整栋旅馆没有信号,床头的座机连接前台,提供三餐,不要乱跑乱看乱听……”
    予一脚步一顿,一扇没有关严实的门传出了暧昧的声音,女人面不改色地上前拉上门,在走廊的尽头停下:“41到了。”
    女人把钥匙交给他后就走了,予一打开房门,就见有一道影子从背后闪过。
    他脸色一白,在门口僵硬着身子,半晌没动。
    抬眸快速瞄了眼镜子,里面除了他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做了个深呼吸,慢慢地转过头,松了口气。
    是一堵没有门的墙壁。
    “怎么把镜子放在这里啊。”他嘟囔着关上门,放下行李,试着把镜子换一个位置,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镜子位置一点儿都没变化。
    他叹了口气,揉着酸痛的手腕,想找一件衣服把镜子给搭上,可根本没有合适的。
    “算了。”他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司机说都是古董,万一给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歇了一会儿,他开始收拾行李,把画板放好,小心地拿出颜料,尽管旅途颠簸,但它们一点儿也没漏出来。
    他开心地弯起眼睛,重新盖好颜料,卡扣的咔哒声却掺杂了一丝其他的响声。
    像是…玻璃珠滚动在地上的声音。
    予一凝神,细细地辨别,可除了钟表摆动的声音,房间里安静的不像话。
    他想。应该是幻听吧。
    放下颜料时却瞥见镜子前有一个好看的弹珠。
    “咦,这是哪里来的?”他弯腰拾起,眼睛却盯着地毯。
    心中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这里的地毯比外面的颜色要深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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