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的故事不长,也不复杂。
    他早年母亲去世,与父亲相依为命。父子二人农闲之时在鄢陵县城中做些杂活谋生,生活不富足,但父子相守倒也温馨。
    直到至和元年,那场大疫来袭,鄢陵县衙门针对疠气流行的准备远不如东京城中开封府。即便是准备最充足的东京城,也又许多百姓不幸罹难,更何况这里。
    李铁的父亲李宗就是鄢陵县中不幸染病的众多百姓之一,就在李宗病情最重的时候,李铁终于攒够了医药费。可当他背着父亲冲向药铺的时候,刚好赶上苏家嫁女儿。
    苏榭为人霸道,为了女儿出嫁竟然将一路上的几条小路都派人堵死。李铁背着父亲跪在当场磕头恳求却被苏家仆役打了一顿做眉中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他父亲本就如败絮一般的身体当然经不住这番折腾,当天夜里就去世了。
    一夜之间他成了孤儿,而后李铁几次想找苏榭报仇,但都没办法靠近苏榭这个老泼皮。而后他想到一个办法,来京师找机会杀了已经嫁人的苏家大姑娘,苏榭必定要来女儿灵前凭吊,届时再寻机报仇。
    最初他想趁苏锦杉外出的时候下手,但却险些被发现。就是那次他结识了一个高人,那高人知道了他报仇的决心之后,敬佩他的孝道,教他如何进入宋家。
    在宋家三个月后高人潜入宋家陆续教他如何得到夫人的信任,,如何勾引女使,如何毒杀苏锦杉。他能将道德经背的纯熟,也是高人帮助的结果。
    听到这里府尹开口问道:“那个所谓高人,要求你做什么?”
    “要求小人在每次夫人去上清宫祈愿打醮的时候给他们望风,尤其是看住纯山道长。还要将我家老房子供给他们休息用。本来计划一切如常,但是苏锦杉死后高人告诉我赶紧走,不走就要被开封府拿下了。然后就是我在老家躲过搜捕,刚回老宅又被你们拿了。”
    “你可知道他们用你父母的坟茔做了什么阴诡之事?”包公再问。
    “如果知道他们要对坟茔不敬,小人万死不会从命。”李铁答道。
    “你可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确实不知,但是感觉他们应该是在纯山道长那里找到什么,因为偶然间听过找到没找到的话题。之前几次小人出门去找高人,被苏锦杉跟踪,不过高人都想办法应付过去了。”
    “本官最后问你一句,你有冤屈为何不告官?”
    “小人也问府尹一句,鄢陵县中为何苏榭能堂而皇之的封路?”这句话问的包公叹气点了点头。若是与当地县衙没有深交,他封路的举动早就有人厢吏衙役出来阻止了。
    问完后李铁被人带了下去,府尹嘱咐法曹参军道:“明日将宋家的案子结了!”
    法曹参军垂首领命。
    次日,开封府行文至开封府界提点司,将鄢陵县的问题说了一遍。
    同日开封府法曹参军早早升堂,依照李铁的供述当堂将案子梳理一次,宋大郎告苏榭敲诈勒索成立,告原配红杏出墙失实。
    经功曹参军检法后上报给府尹,最终苏榭敲诈罪名成立,其余不法之事要在鄢陵县查访之后再定夺。而宋九霄无罪当堂释放,宋大郎告亡妻红杏出墙不实,杖责十下后释放。
    宋大郎是笑着挨的板子,打的的时候他自己大声呼喊“打得好!”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宋家如何重整家风不提,单说开封府。
    三日后开封府界提点司回文,苏榭在鄢陵县不法之事很多,李铁所述均属实。法曹参军再度升堂审问,经功曹参军检法后回禀府尹。
    最终,苏榭被判处刺配永兴军。原鄢陵知县已然离职,但是曾经的过错势必要也影响他今年的考课了。鄢陵县中的胥吏因为此事遭遇了一次大换血,当初的知县受到的惩罚仅仅是考评不佳。他们可不没那么幸运了。
    苏榭刺面当日,李松特意安排人让他在李铁面前经过。李铁大笑不止,随即痛哭流涕。
    接下来的日子,李铁要在牢狱中待些日子了。府尹有意让他离那个被生擒的歹徒近一些,结果除了歹人有意杀了李铁外,并没有别的所得。
    李铁明确表示不识得此人。“明”、“岳”、“即”、“师”、“幼”,又代表什么意思?正在此时,之前自称是真定府人士的歹人意图自尽,幸好被救了下来,昏迷中他说了一句无人能懂得的语言,经辨认是西夏语“母亲”。
    “西夏人?”包公问道,狱吏不知该不该作答,推官吕公孺开口道:“恐怕又是西夏人的探子。”
    啪的一声,桌案被拍的铮铮作响,紧接着咳嗽了几声。吕公孺拱手说道:“您息怒,如此有损身体。”
    包公言道:“稚卿,我怎么能息怒啊,这些西夏贼子拿我大宋当什么了!!无主之地吗!!”
    就在此时,门外来报,几个西夏商贾说他们的同伴被当做贼子抓了,请南衙即刻放人。
    包公脸色一沉,吕公孺见状连忙要将面见西夏商贾的事情揽了下来,包公挥手说道:“糊涂,你堂堂开封府推官,天子门生宰相公子,去见几个平常商贾都是折节了,更何况西贼的商贾。”
    吕公孺见包公脸色不善,只好问道:“您觉得该谁去见一下?”
    包公说道:“既然你要了这个差遣,就让你手下胥吏见一见吧。”
    签厅文吏插嘴道:“会不会有些侮人了?”
    吕公孺回:“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包公满意的点点头。
    此言说的是西夏商人,也是插嘴的文吏。
    张旭老成持重,被推官派去接洽西夏使团。西夏使团,态度倨傲的表示,他们的同伴在鄢陵县郊被无辜逮捕,如果开封府不释放他们无辜的同伴,就是挑衅白高大夏国,就是破坏两国邦交。
    “鄢陵县郊?”这次包公的脸色当真沉了下来,沉的发黑,也许之所以传说中他的脸色黑如煤炭就是被这样气出来的。
    随即包公笑了出来,令人前往皇城司传信,开封府捕捉到了潜伏于东京城的西夏探子。传信人出门后,包公再度升堂,同时勒令来的西夏商贾堂下听审。
    正堂之上,包公面沉似水的看着堂下那些搅扰的西夏商贾,他本就极具威严,此刻怒发冲冠的坐在书案之后,一袭紫袍的映衬下更加气势迫人,望之令人心胆俱寒。
    当真犹如阎罗升殿一般。
    那个歹人“西夏人”被冷水泼醒带了上来,包公又命人从任意家中将其接了出来,同时令卫昶李松二人到场。三人口供之下坐实了这西夏人刺杀南衙公人的事儿。
    听审的西夏人可能不知道包公是谁,一直大叫着他审案不公,包公令他们一一上堂对峙。有说犯人是夜宿在那栋宅子,见到有人进来才动的手,在西夏这很普遍。
    包公回:“这在大宋就是犯了国法”
    有人说必定是胥吏先动的手。
    包公回:“南衙胥吏从不对无辜百姓出手。”
    未几,有人来报。包公本以为是皇城司来接人了,结果来的是鸿胪寺的人。
    他们希望南衙不要将事情闹大……所言竟然与那些西夏人如出一辙。
    包公随即下令,今日案卷销毁,此间事绝不向外泄露。
    正当西夏人自鸣得意的时候,包公再度下令,堂下犯人行凶未果属实,挖坟掘墓属实,隐瞒身份潜入大宋有不轨之举属实。
    鸿胪寺来人刚要再劝,勾当皇城司长官段成义亲自带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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