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军被执行枪决。
    季节已经由深秋进入了初冬,天气骤然寒冷了起来。
    冯英子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接连遭受了三重打击。自己当年的情人死了、女儿死了、儿子死了。她的内心深处,恐怕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痛苦,她的精神早就已经崩溃了,回眸一望,滴血梅花似乎是由她而来,是她在朱大军胸口纹上了一朵滴血梅花。
    冯英子来到了悬崖之上,她默默地来到那一棵树下。这是地当年他遗弃孩子的地方,也是她的初恋情人曹峰被人打死,又被抛落悬崖的地方,这是冯英子伤心断魂之地。
    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落在了她的脚前。
    这是生命的飘落,生命的飘逝,生命的飘零。此情此景,令她睹物思人,百感交集,联想到亲人的纷份离去,冯英子心中感到一阵憋闷难受,她捂着胸口,抑制不作地连声咳嗽起来。她脸色通红,突然间,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她看到手上的鲜血,心里忽然一动。她用手指沾着张鑫的血,在那片落叶上画了一朵滴血梅花。又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她又拾起一片落叶,同样在上面画了一朵儿滴血梅花。
    她脸色花白,略微休息了片刻,又把头始起来,望着头顶上那满树在风中飞舞的叶子,她突发奇想,想把每一片叶子上都画上梅花,她想画上满树的梅花。也许她画不完就会死,也许她体内没行那么多的血,但她打定了主意,她用尽生命的最后一滴血,她要让身上所有的血都化成梅花。
    几天后,曹小安和孙一云找到了这里。他们发现,夏铁龙早已经先行到来,但他显然也是来晚了一步。夏铁龙站在悬崖边上,他的身子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他背对着曹小安和孙一云,呆呆地望着前方,对二人的到来毫不在意。在他身体的不远处是一颗不知名的老树,还有树下的冯英子。
    瘦薄如纸的冯英子躺在地上,躺在那些血色的落叶之中,她的身上也覆盖了一层血色的落叶。
    她死了······
    一阵寒风贴地而起,掠过三人,掠过大树,树上的叶子随风纷纷飘落而下,连同地上的那些血色落叶,一同在半空中旋转翻飞,悠悠地向悬崖下飘去。
    (上接第二百三十九章滴血梅花11)
    不知是阴云密布,还是将近傍晚的缘故,天色渐渐暗下来,北风凛洌,冷飕飕的细雨直往人脖子里钻。瘦猴站在一堵围墙外,瑟缩着裹紧了身上的单衣,扭头朝两边望去,围墙下面只有两棵孤零零的老树,看不到人影。
    围墙里面,是沂河市火车站。瘦猴单手一撑,从墙头跳下,机警地四下张望。前面铁轨上停着一列火车,正好将他挡住,没有人看见他翻墙的举动。他猫着腰,从火车底下钻过,跨过几条铁轨,往对面站台跑去。
    “喂,你,给我站住!”一个穿着雨衣在铁道上巡逻的保安发现了他,用手指着他喊了一声。
    瘦猴浑身一哆嗦,撒腿就跑。
    “喂,说你呢,给我站住!”保安把哨子塞进嘴里吹了一下,朝他追赶过来。瘦猴喘着粗气,跑得更快了。保安盯上了他,一路追过来。
    瘦猴跑上站台,眼见那保安已经追近了,正在这时,只听一声汽笛长鸣,一辆绿皮列车从铁轨上驶过来,停在站台边。站台上候车的旅客像潮水一般,向着火车各节车厢打开的闸门涌去。
    瘦猴混在人流里,慢慢靠近一节车厢门口,门口站着一位检票的列车员。快到门口时,瘦猴蹲下了身子。天气寒冷,加上又下着蒙蒙细雨,这些旅客不但穿得厚重,有的还用围巾连头带脸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生怕有一丝冷空气钻进衣服里。瘦猴个头本来就小,这时往前面一位大个子男人的棉大衣里一钻,检票员就彻底看不见他了。
    成功逃票之后,瘦猴随着人流,挤上了火车。车门很快就关上了,又是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缓缓驶出站台。瘦猴从车窗里看到,那个傻帽儿一样的保安还在站台上睁大眼睛东张西望地找他,他不由得意地笑了。
    乘客挤上火车,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安置在行李架上,然后拿着火车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喧闹的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瘦猴是逃票上车的,没有座位,只好站在走廊里。这时火车已经驶离车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透过车窗玻璃向外看去,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瘦猴本名侯三,因为个儿小人瘦,活像只猴子,所以道上的兄弟都叫他瘦猴。
    不错,瘦猴是一个扒手,也就是小偷。
    几天前,他在麦当劳餐厅里偷了一个女孩的苹果手机,谁知道那部苹果手机安装了防盗软件,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的头像拍成照片传回了主人的邮箱。
    他可是在公安局有案底的人,警方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把他揪出来。他一害怕,干脆连自己用的那部旧手机也扔了,赶紧逃了。
    瘦猴正对着车窗外的黑暗发呆,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不远处说:“您好,请出示您的车票。”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列车员正在车厢那头检查车票。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查,而是抽检,看到谁可疑,就上前查票。
    瘦猴手里无票,心中有鬼,不待列车员靠近,就往后一节车厢挤过去。列车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查过来。瘦猴想钻进厕所躲一躲,可是每个厕所都有人,他不由得暗暗叫苦,只好沿着车厢中间的通道,一直往列车后面走。
    一连穿过了十多节车厢,总算把那个查票的列车员给甩掉了,瘦猴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节软卧车厢里。走廊的一侧是窗户,另一侧是一排软卧包间,包间的门都是关着的,走廊里看不到一个人。这里的地面比硬座车厢干净,环境也舒适多了。瘦猴信步走到两节车厢中的隔间,正想靠着车门休息一会儿,忽听“咔嚓”的一声,旁边的厕所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人,看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貂皮大衣,肩上挎着一个红色lv单肩包,十个手指至少戴了六七个闪闪发光的戒指,一看就是个富婆。
    富婆走出厕所,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盥洗间,对着里面的镜子补起妆来。她身子一侧靠着盥洗间的门,肩上的包包就从门框边露了出来。
    “这一定是一只肥羊。”瘦猴盯着那个lv包包,手就习惯性地痒起来。他悄悄从门外靠近,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拉开了富婆包包的拉链。他正要伸手进去掏东西时,富婆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用手护住自己的包包,走出来问:“你想干什么?”
    瘦猴是此中老手,虽然被人识破,却一点儿也不慌张,马上换上一副讨喜的笑脸,说:“美女,我想问你个事。”
    富婆虽然已是徐娘半老,这时听到瘦猴叫自已美女,心里还是挺受用的,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问:“什么事,说吧?”
    瘦猴说:“我想问一下,这趟火车是去哪里的?”
    富婆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连去哪里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上车了?你没买票啊?”
    瘦猴笑嘻嘻地说:“还真被美女说中了,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没钱买票,是逃票上来的,反正看见站台边停着一列火车,就偷偷溜上来了,具体几点上的车,什么车次,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一概不知。”
    “上了火车却不知道去往哪里,这事儿还真少见。”富婆笑了,说道:“这趟车是从沂河市上一站始发的,一路上具体经过哪些站,我也数不过来,不过我是去南昌的。”她说完,就拎着包包走进了软卧车厢。
    瘦猴心想,跟着富婆,肯定能发财。他看这里也没有列车员来管,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靠着车厢门,听着车轮碾过铁轨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来了。瘦猴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摇醒,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列车员查票,他拾头一看,站在面前的并不是列车员,而是一个奇怪的老头。老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脸上有几点难看的老年斑,再加上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皮大衣,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瘦猴猛地跳起,叫道:“你想干什么?”
    老头呵呵一笑,说:“我想看看你睡着没有。”
    也许是上了年纪,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瘦猴没好气地说:“本来睡着了,现在被你吵醒了。”
    老头说:“醒了更好,走,陪我喝两杯去。”
    “陪你?喝酒?”瘦猴大觉意外,上下打量了老头一眼,心想,该不是我这妙手空空的小偷,遇上人贩子了吧?
    老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咧着嘴一笑,说:“哎呀,走吧,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会把你骗去卖掉啊?”不由分说,扯着他就往软卧车厢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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