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起谁呢,祝云川?”
    沈问歪着头看他,道,“怎么,只许你们灵箓门和聚宝门的富得流油,我们剑修就活该穷不起是不是?”
    “哈?”
    祝云川像听什么笑话似的,面带不屑,从旁边的杂物堆中刨出两袋子符石丢给沈问,嘴里还不停嘟囔。
    “你们听雪门是不是七门里最穷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以前还口口声声一剑天涯,劫富济贫呢,我看济的分明就是你们自己…”
    哘——
    一道寒光呼啸而来,他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浮生剑,已然点在了祝云川的喉咙处。
    “诶,怎么不说啦?”
    沈问附在桌前托着腮帮子,仰着脸笑吟吟道,“哎呀,浮生,你这是做什么?让我们的祝大师兄说完再出来也不迟啊。”
    “……”
    祝云川当即脸色一黑。
    他刚才清清楚楚看到,浮生剑先是被沈问拍了一下,才冒着红光飞出来的,于是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沈,问!”
    呼——
    沈问轻松勾动手指,浮生剑收到召唤,轻飘飘回到他的腰间,钻进剑鞘里。
    见浮生剑撤回去,祝云川才松了口气,顺便对沈问做了个凶巴巴的鬼脸。
    他正要再说什么,不经意间看到沈问腰间的第二把配剑,有些讶异:“五年不见,你现在都能耍双剑啦,喂,称得上是剑修第一人了吧?是什么时候练的左手剑…”
    “去,我会哪门子的双剑。”
    沈问哭笑不得,轻拍腰间的尘灭剑,“一件儿摆设罢了,拔都拔不出来,耍帅用的,和你平日里头上戴的叮呤咣啷一个用处。”
    “骂谁呢?我那是为了好看,姑娘们都喜欢那样的,这把破剑分明还没你的浮生剑好看呢,也好意思和我那些宝贝首饰相提并论…”祝云川嫌弃。
    “哈哈…”
    沈问笑一笑,没再接茬儿,当这事儿过去了,转而低头看向桌上正在舔爪子的小毛球,“言归正传,我问你,祝云川,养这小东西还有没有别的需要注意的?”
    “妖灵的话,除了需要每日喂些符石用于滋补以外,还要经常和它交流沟通,否则它是不认主的。”
    祝云川咬着手指思索,“嘶…它有名字吗?”
    “没有。”
    沈问抚摸小妖灵的后背,后者感到十分舒服,主动翻了个身,将肚皮露了出来,“还没起。”
    “起个名字吧,常带在身边,多培养培养感情,应该和养灵宠没有多大的区别…”
    祝云川挠挠头,摊手道,“其实我也不好说,毕竟两者不同,灵宠这东西,大家都司空见惯的,生老病死也算不得什么,但妖灵算得上是兽中半仙儿了吧,寻常见都见不到,就更别说还要养活了。”
    “要你有何用。”
    沈问颇为失落,轻轻摇头。
    “沈狐狸!”
    祝云川咬牙切齿,愤愤喝道。
    沈问发现他对妖灵也知之甚少,便没打算继续逗留,抱起昏昏欲睡的小妖灵,彬彬有礼微笑点头,起身推门。
    “走了,不用送。”
    “谁要送你,快滚。”
    祝云川巴不得他赶紧走,几乎是推着沈问出了门,然后再狠狠关上。
    吱呀——
    下一瞬间,门又被打开。
    沈问听到声响,回头看向门缝后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眉眼间透露出疑惑。
    “对了,沈狐狸。”
    祝云川整个人靠在门边,懒洋洋道,“先告诉你一声,若你是想用这小东西的能力,每日一两颗低阶符石可不够,那只能维持它的日常所需。
    因为它每次动用能力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所以要养它,你就要做好花大价钱的准备。”
    “哦?”
    沈问闻言眼睛一弯,温和笑道,“祝大师兄,你这是在替我心疼钱吗,与其说这些,倒不如再送我两袋符石来的实在…”
    彭!
    话音未止,震耳欲聋的关门声阻隔了两人。
    剧烈的颤动使得门上的鲜花落下几片花瓣,相隔一步之远的沈问甚至也感受到了关门时的微风,发丝吹得飞舞。
    “你做梦!”
    门后,祝云川的声音中气十足,隔着门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热情洋溢”。
    “……”
    沈问笑意不减,转身往自己的住处回去,还抿着嘴打量怀里的小东西,牙缝里缓缓挤出几个字。
    “还以为捡了个宝贝,原来是个吞金兽。”
    ……
    太子府。
    赏月楼,是太子为太子妃在南关建造的楼院,有五六层高,乍看之下,与周围其他南关城的建筑格格不入,更像是北方的建筑风格。
    据说,这是太子担心太子妃在南关会思乡,专门叫人照着范阳城的特色建筑打造的。
    雨过之后,乌云散去,登上赏月楼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南关城,万家灯火尽览无余。
    “咳咳。”
    女子独坐赏月楼台,轻咳两声。
    “夜里风大,要不还是进去等吧。”
    侍女为她披上了厚实的斗篷外套,还是有些担忧。
    “……”
    女子默不作声,倚坐在栏杆旁,抬手压住肩膀的斗篷,偏头向北望。
    她面容憔损,精致的妆容下是掩盖不住的苍白颓态,身材也瘦弱得过分,不论是颈骨处还是手腕处,都能看出快要皮包骨头。
    女子手中握着一卷旧了的竹简,想来已经被翻来覆去看过多次。
    噔噔噔——
    楼内传来迅疾地脚步声,一个黑衣的男人登楼而来。
    他踏上赏月楼最高层的平台,环顾四周,发现女子正在凭栏远眺,于是快步上前。
    到达女子一丈远时,男人停下脚步,单膝跪地,头也埋在低处。
    “太子妃。”
    “其他人都下去吧,本宫要和他单独说两句话。”
    卢欢儿神色如常,只是轻飘飘挥手,身旁的一众侍从就都齐刷刷行了个礼,有条不紊进了楼里。
    片刻间,整个赏月楼的顶层,只剩下卢欢儿和黑衣男人两个人。
    “夜卿。”
    卢欢儿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望着远处道,“那位氓北的神医,送回去了?”
    “回太子妃,是的,这次一切是按照您所说来安排的。”夜卿点头。
    “太子可有怀疑?”卢欢儿问。
    “没有。”
    夜卿摇头,解释道,“太子近日和那人走得更近些,不曾注意过在下,并且,这次死的是氓北的一个掌门,太子府理应对氓北七门有所交代,他也同意将公孙虞的尸身归还回去。”
    “氓北七门…”
    卢欢儿轻声细语地念叨着,像是想起谁,神情恍惚了一瞬,垂下眸子望着自己手中的竹简。
    “我也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个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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