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艳一直给六王府送的书信终于有了回信,六王爷会在晚上的时候来看她。
    柳艳坐在镜子前,努力的把自己打扮成从前最美丽的样子,可是脂粉遮不住她的憔悴,杏儿无奈只能又拿出娇颜来点上。柳艳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装扮,把绝子的药涂抹在茶盏上,嘴唇上,指甲上,燃烧的香炉里也有。
    “王爷,您终于来看奴家了!”
    六王爷匆忙赶来的时候,柳艳已经等候多时了,六王爷自知孩子没了的事情亏欠柳艳所以不想面对她。可是柳艳的信言辞恳切,他做不到真的置之不理,打算来看一眼就走。
    “你身子还不好,仔细养着,等到了封地,我就给你找最好的庄子,比这个还要大还要奢华,让郎中给你调理好,再怀一个孩子。”
    柳艳点点头,柔弱的端起茶水递给六王爷。
    “王爷喝杯茶,这几天累了吧。”
    六王爷摇摇头,表示自己刚用过了,柳艳失落的放下茶水,伸出双臂搂着六王爷的脖子。六王爷当时就要后退闪躲,他现在看见柳艳都不好受,更何况和她亲密。
    “王爷可是在怪奴家没有保护好孩子,这么嫌弃奴家?”
    六王爷一听她说这话,不好再躲,由着她在自己的嘴上亲了一口,要不是留着六王爷还有大用,杏儿很想把绝子药换成砒霜。
    柳艳亲了六王爷一口就放开了手,虽然没有让六王爷喝进肚子里,但是嘴唇上的这些也够了,香炉里他也吸进去一些。
    “艳儿,我子时派人来着搬走那些东西,先去封地,那些东西见不得光,四王爷已经暴露出去我把东西放在你这,不能明着带出去。”
    柳艳看着认真的六王爷才明白看自己只是一部分原因,着急把那些财宝搬走才是主要的目的。
    “好的。”
    六王爷看着柳艳到现在还这么贴心乖巧,心里的愧疚更多了,不敢再看柳艳的眼睛,低着头就离开了。
    六王爷一离开,柳艳就叫来杏儿,把自己首饰盒里的首饰都塞给她。
    “虽然不知道你的主子到底想干什么,但是还是感谢你们让我怀上孩子,我这一辈子太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了,可惜我没那个福分,你们帮了我,我还没保住,从今以后你就离开荆南巷,这是你的契书,虽然你还有别的法子拿到手。”
    杏儿看着手里的首饰和柳艳的模样,知道她是做了寻死的决心,想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临走前,给您说个好消息,六王爷那个通房没有怀上六王爷的孩子,除了您没出生的孩子,六王爷注定不会再有自己的血脉了。”
    柳艳听完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她就在地下等着,等着看六王爷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后悔没有为这唯一的血脉报仇。
    杏儿收拾好东西离开荆南巷的时候,院子里就着起了大火,杏儿惊诧的看着她待了大半年的地方就这样被大火吞没。很多下人反应过来,已经逃出来了,看着里面的一切哀嚎着。
    杏儿静静地看着冲天的火焰,静静地说了一句。
    “走好,愿你下一辈子,出身平凡,嫁人生子安稳一生。”
    杏儿没有带走那些首饰,她来到了寺庙,拿着柳艳的八字和首饰替她做了一场法事,希望她能转世轮回,有一个稳定的人生。
    六王爷接到消息的时候疯一样的冲到荆南巷,火势已经被熄灭了,但是整个院子都被烧毁了,看着破败的院子,六王爷才后悔不已,自己一定是伤了柳艳的心,没有给她一个公道,今天柳艳把自己叫来那是存了死志,见自己最后一面的啊。
    六王爷扶着烧的乌黑的门框,第一次落下了痛苦的泪水。
    四王爷这边知道的时候,只是淡淡的笑着,没想到柳艳居然是个烈女子,这下就算老六帮着掩护六王妃害了柳艳孩子的事情,他们俩也不会好过,柳艳这是用死在老六和六王妃中间竖起一道不能消灭的墙。
    不过四王爷更好奇的是,那个通房怎么会怀孕?不是说六王爷子嗣上很艰难吗?通房就这么巧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御医里也有自己的人,诊过脉确定是滑脉,那丫鬟从小就跟着老六伺候,很少出府,所以也不可能是别人的,难道真的怀上了?老天爷总是眷顾老六,本来能趁机拉拢一帮他下面的官员,现在都打水漂了。
    安文娘站在附近的阁楼,看着六王爷的模样,闭上了眼,六王爷不是这么深情的人,他现在这副样子因为娇颜的作用,柳艳留给他的鼻烟壶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柳艳的死会让他的内心产生极大的空虚感,只要及时续上娇颜就不会这样了。
    不过柳艳的死,成功的让六王爷和六王妃产生了隔阂,今后他只要和六王妃亲密就会想到他那个失去的孩子和柳艳的决绝赴死。
    不过安文娘现在在意的是另外的事,六王爷要是没有了娇颜只怕神志会收到影响,安子仲得计划里,六王爷还有用途,所以娇颜不能停。
    “六王府那里有进展没有?我们的人现在都安插在哪里?”
    白梅盘点了一下六王府的黑鹰成员。
    “咱们的人年纪都小,大部分都是在外围伺候,只有竹叶现在是六王爷侧妃的三等丫鬟。”
    安文娘看着白梅,六王爷有两位侧妃,竹叶现在在哪一位侧妃身边伺候。
    “就是那位新进府的,差点把柳艳压下去的那位,她性子是真的懦弱,柳艳把六王爷勾走之后,六王妃嫌她无用,就不再管她,那种性子的人,两位主子都不待见那不就是进了冷宫,被欺负的好像挺惨的,身边的丫鬟很多都另谋高枝了竹叶就顶了进去,还有个小菊,现在也是那位侧妃院子的洒扫丫头。”
    安文娘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曾经把柳艳逼得使用娇颜的人,现在也成为她们要投放娇颜的人。
    “六王爷的封地不近,给竹叶那送一批娇颜,让她趁六王爷过去的时候给用上,给他们送无心散解药的时候把娇颜也带上,省的六王爷断药了出事。”
    白梅应道,下楼去安排了。安文娘看着不远处那曾经繁华精美的小院如今的模样,心里有些复杂, 她曾经问过既然已经让柳艳使用上了娇颜,为什么不换成毒药直接除掉六王爷。
    安子仲却说,他的目的是替怀远侯府翻案,不是为了让那些人死,而且一个亲王突然死了,宫里一定会仔细盘查,到时候他们很有可能暴露,即使有幸不暴露,那之后一定会步履维艰,想要真的报仇就太难了,所以这些人活着才是最有用的。
    可是安文娘跟着老祖宗吃斋念佛那么多年,虽然用痛恨当初害死怀远侯府的那些奸贼,也认为他们都应该用死来偿还,可是要利用那么多无辜的人,心里还是很难受,柳艳不曾参与到怀远侯府的案子,她是后来才认识的六王爷,李常安,齐阳川,齐夫人都和怀远侯府的案子没关系,宝珠郡主是个恶人,但是也不曾害过侯府。
    但是这样的人都被他们拉入局里,成为报仇的一环,柳艳的惨死就是最大大证明。
    安云知道安文娘的心结,站在后面。
    “姑娘,这件事开始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他们是不曾害过怀远侯府,不曾害过袁家,但是他们的富贵生活就是躺在那么多人的生命上才有的,柳艳不无辜,她一年花费四五千两银子都是民脂民膏,宝珠郡主不无辜,她至少害死过十几个人,李常安公子少爷没打算让他死,相反利用了他,但是也会帮他完成梦想做一个手握实权的大官,齐阳川和齐夫人也不无辜,在龚州也是提高赋税来保证他们的富贵,逼得很多人卖儿卖女,他们也死有余辜,金月不无辜,她心狠手辣,公子只是让她从齐阳川那获取消息,她却趁药性在齐家横行霸道,逼死了好几个丫头下人,我们对付的人都不无辜,真正无辜的人公子没有想过要他们的命。”
    安文娘知道安云说的不错,可是柳艳的死才惨烈了,她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生存的机会,封死门窗,点上火焰从里面把自己烧死了,这样的一个人,出身于泥潭之中,却不曾认命,靠着自己往上爬,所求的不过是有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有个璀璨的未来。
    她也知道柳艳虽然不曾害死过怀远侯府的人,但是她吃穿用的银子是六王爷给的,六王爷的俸禄根本不够,六王妃有太皇太后的袒护,六王爷根本没办法从府里拿银子来养活,所以这些钱大都来路不正,但是柳艳的死让她第一次认识到报仇这条路有多血腥,这只是第一条认命,在之后还会死更多的人。
    安文娘知道自己的没有办法阻止,她不能看着安子仲跌入地狱,不能拿老祖宗她们冒险,也不能看着怀远侯府那些惨死的人死不瞑目,这终究是一条充满血腥和阴暗的路。
    在这一次的四王爷和六王爷的争斗中,注定会有官员成为牺牲品,自从安子仲参加过李常安的婚礼之后,不知道两个人商量了些什么事,齐阳川在参六王爷一事上格外卖力,反而被六王爷记恨成为眼中钉,这一次六王爷被赶往封地的时候,齐阳川也被降官,从前齐阳川在来京都之前好歹还是龚州的知州,是龚州最大的官员,但是这一次被外放的地方还是龚州,只是降了一级成为了同知。
    虽然品级上只降了一级,但是讽刺意味极大,一个知州用了多少手段总算回到京都,成为天子脚下的朝臣,但是混了一年反而又被赶回去还降了一级,回到龚州,会有多少人笑话齐阳川,他不用盘算就能预想到。
    接到吏部文书的时候,齐阳川只觉得眼睛都黑了,金月还在一旁哭嚎着齐夫人又带着人把她预定了好久的衣服首饰截胡了。
    按照金月以前这样叫屈一番,齐阳川早就冲进内宅和齐夫人对峙,然后把她的东西拿回来留下齐夫人在后面气的跳脚。可是今天金月哭了一炷香的时间,齐阳川都没有理会,金月皱着眉站起来,忍不住在齐阳川身上拍打。
    这些招数都是她用的很顺手的招数,回回都会得逞。
    齐阳川手里的文书被打掉在地上,齐阳川扭头看着金月的脸。从前只觉得金月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那么柔媚,每一处都长在自己的喜好上,所以见她受委屈就心里难受的很,可是来到京都之后,他的后院乱成一团,女儿为了躲麻烦,简简单单的嫁给外甥搬了出去,他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夫人吵架。
    明明夫人哭的时候自己也心疼,可是一看到金月的眼泪就好像昏了头一样不管不顾起来。今日的调动文书在他的心上给了沉重的一击。齐阳川好像顿时清醒起来。
    金月脸上的疤痕,做作的表情,厚重的脂粉和腻人的香味都让他格外的反感,一巴掌打在金月的脸上,不止让金月愣在原地不可置信,也让齐阳川清醒过来,成为从前那个无情理智的齐阳川。
    来京都之后他做了些什么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眼前闪烁过,一幕幕都在告诉他到底有多傻。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找出金月做了什么,而是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法子让自己保住官职留在京都。
    他当初走的轰动,不能就这样回到龚州,那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会被现任知州压在脚底翻不起身来。
    当初自己为了掌控龚州的权利,压踩着下面的官员,招了太多人恨,如今回去,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好下场的。更何况龚州离开的时候所有的家产都被变卖,如今回去就是落水狗,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权利也没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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