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时候,最着急的莫过于沈眉庄。
    皇帝又开始了选秀,宫里马上就要进新人了。皇帝刚知道嬛嬛有孕的时候很高兴,想尽办法要接嬛嬛回宫,还要大修永寿宫,要让嬛嬛住进去。皇帝还要给嬛妹妹改满姓,抬到满八旗的镶黄旗去。可是皇帝大张旗鼓闹了一通之后,又突然偃旗息鼓什么也不提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是嬛嬛的孩子怎么能等得起?再说皇帝向来好色,又一向喜新厌旧。新人进了宫之后,皇帝会不会把嬛嬛忘得一干二净?那么到底是谁在中间使了坏?
    对于四爷再不提甄嬛的事,后宫的人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谁也不愿添个劲敌,何况还是怀着身孕的,皇帝忘了她更好。因此谁也不会为这事去提醒皇帝,再说谁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当初甄嬛可是盛宠啊,不也因为一件衣服失了宠吗?皇帝喜怒无常,谁敢去触这个霉头,还是对自己没有好处的?
    沈眉庄十分着急,可是她和皇帝冷战已久,皇帝有好一段时日都不曾理会过她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皇帝对沈眉庄可以说是视若无睹。想找其他人帮忙说话吧,其他妃嫔又大多对甄嬛没好感。端妃、敬妃如今在皇上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叶澜依近来也被皇帝冷落了,就算不被冷落,沈眉庄也和她说不上话。皇后最近风头很盛,不但夭折的儿子被追封为亲王,还搬进了离养心殿最近的永寿宫。可是皇后怎么会愿意让嬛儿回来呢
    她只好时不时在太后面前提一下,皇帝子嗣单薄。于是太后派人问四爷,四爷推说宫里还没准备好,很快就会接甄嬛回宫。
    不过太后还是派了芳若去看甄嬛,四爷也不好阻拦。
    甄嬛在凌云峰等的十分心焦,不但皇帝没派人来看她,连苏培盛也失去了消息。槿夕曾经去过苏培盛在宫外的宅子,却得知苏培盛近日没有回来过。
    甄嬛好容易等来了芳若,芳若带来了皇帝很快就会接她回宫的消息,却也带来了皇帝马上就要选秀的消息。芳若很是为甄嬛的处境担忧,劝她向皇帝示弱讨好。
    甄嬛细细思量,芳若说得对,皇帝如今不再出宫看她,而宫里马上又要开始选秀。芳若说最近皇帝又宠幸了两个宫女,虽然只封了宫女子,可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身边的新宠随时都会取代自己的位置,只消自己一日得不到册封,得不到回宫的圣旨,就一日不得安稳,报仇就是句空话,她还是必得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才可。
    于是甄嬛蘸饱墨汁,笔触柔媚逶迤: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这是唐朝武后困居寺院时写给高宗的情诗《如意娘》,细诉相思等候之苦。甄嬛便信手拈来,自己写不出的相思之情,只好借人家的心思一用。
    甄嬛将诗写好折起,交到芳若手中:“本来不打算劳烦姑姑的,可是如今还是要靠姑姑的力,让人把它交到苏公公那里,苏公公自然会交到皇上手中。”
    芳若历来和甄嬛交好,自然是答应了。
    甄嬛本来是不打算让芳若传信的,可是她再也找不到其他传信的人了。没了苏培盛,宫禁比起以往又森严了许多,就是舒太妃有办法,可舒太妃并怎么支持甄嬛进宫的事。而她又该怎么对皇帝解释,难道说这是她以前在宫里留下的势力?只有芳若才是名正言顺的。
    到了晚间,甄嬛几人回了甘露寺暂住。静岸早早引人等在门外,甄嬛心中不屑,面上却不露出来。
    浣碧却袖着手冷笑道:“怎不见静白师傅,往日拜高踩低她都是头一份儿,怎么今日娘娘回来暂住却不见她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不敢答话,静岸回道:“静白病着,恕不能拜见娘娘了。”
    浣碧冷着脸横眉不语,槿汐笑道:“静白师傅或许是心病也未可知。今日也就罢了,过几日宫里迎娘娘回去,合寺毕送,可由不得静白师傅病了,且叫她好好养着吧。”
    这一次甘露寺殷勤供应,十分周到。
    一日槿汐在给甄嬛梳头时提起:“这一次皇上不知请了谁作册封使,是国公抑或丞相,更或者是宗亲?”
    甄嬛漠然道:“册封的旨意要紧,管谁是册封使呢?”
    槿汐颔首道:“娘娘说的是。只是今番要回宫,有些东西娘娘是一定要舍弃了。比如,心。不是狠心,狠心亦是有心的。娘子要做的,是狠,而没有心。”
    甄嬛微微一笑,“ 如你所说,有心之人如何和没有心的人相抗衡呢?玄清已死,我再没有心了。”
    而甄嬛的信通过苏培盛递到了四爷手里,四爷虽然甚为反感,却又不得不接过来。
    在看了信的内容后,四爷忍不住把折子全扫到了书案之下,这女人是把她自己比武则天,把朕比唐高宗李治吗?简直是把朕当傻子!
    其实本来按四爷的做派是怎么也容不下甄嬛的,可是孩子现在是四爷的软肋啊。
    这样也好,以后对她的冷落就名正言顺了,不会有人怀疑朕了。要不是她怀有皇嗣,直接就可以一杯毒酒赐死了!也罢,待她生孩子时让她难产死了,孩子的生母直接就记别人好了。
    很快,甄嬛就等来了皇后要到甘露寺进香的消息。
    三日后,皇后宜修大摆仪仗来了甘露寺。
    宜修进香之后,派人叫来了甄嬛。
    甄嬛以为皇后叫她来是要在进宫之前警告她一下,杀杀她的锐气。
    谁料她进门行礼之后,宜修也不说话只管喝茶,似乎手中甘露寺的茶比她之前视为大敌的甄嬛更得她的重视。
    甄嬛暗自冷笑,皇后拥有的也只有这一个名分了,如今这么些年过去谁还不了解谁?这样低级的下马威如今才来使不嫌太晚了吗?
    这时一个太监闪身出来,先是恭恭敬敬向皇后行了礼,接着又向甄嬛行了个礼:“奴才梅华见过小主。”
    这个太监正是养心殿的新任的副总管张起麟,其实不或许不该这么称呼甄嬛,但是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称呼。
    虽然张起麟之前不是养心殿的太监副总管,不过甄嬛还是认得张起麟的,皇帝身边的人她一向是会多加注意的。
    接着张起麟不待甄嬛说话,就向旁边的小宫女说:“服侍甄小主更衣。”
    甄嬛一愣,她本来认为皇后肯定会先对她一阵冷嘲热讽的,她都准备好怎么应对了。可是宜修纹风不动只管喝茶,话也不说一句,甚至连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然后养心殿的总管太监出来了,这必然是奉了皇帝的旨意了,不过最让她愤怒的是拿来的衣服居然是宫女的服饰。
    甄嬛很是委屈:“皇后娘娘何以如此对待嫔妾?嫔妾做错什么了,请皇后娘娘明示。”
    “嫔妾?”宜修终于放下茶盏抬起头,似乎现在才看到甄嬛,“你现在不过是个出了家的废妃,有什么资格自称‘嫔妾’?你应该自称奴婢才是。”
    甄嬛哑口无言,皇帝虽然说过要接她回去,可是毕竟只是说说还没下过旨,她现在还是个废妃。那皇后今天是来耀武扬威的,准备先给她个下马威?彼此之间了解的还不多吗,有何必多此一举?
    张起麟既然是养心殿的太监总管,甄嬛虽然不知道张起麟升任了副总管,可是即使是太监品级不同衣着也不相同。那这是皇帝的意思了?
    宜修不再跟她废话:“本宫来此带你回宫,是皇上的旨意。本来皇上是打算给你个体面的,可是不知怎么你在寺庙侍寝的事让人传了出去。在寺庙勾引皇上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固然皇上名声有损,与你更没什么体面,如此只好委屈你了悄悄的跟本宫回去了。甄氏,你不会连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是吧?”
    “如果,。。奴婢不愿回去呢?”皇上的宠爱果然是靠不住的,可是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不说自己在宫里抬不起头做人,恐怕又要受人欺凌,恐怕连孩子都保不住。又怎么将天下至高的权利牢牢握在手中,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拥有自己想拥有的一切?
    宜修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理会甄嬛。
    前几天皇帝把甄嬛写的情诗扔在她面前,大发雷霆,让她以进香的名义偷偷带甄嬛回宫。
    宜修既气愤甄嬛的狂妄,又很是委屈,这样的女人还接回来做什么,还让她这个皇后亲自去接?
    四爷自然看出宜修的心思:“你是去上香,和甄氏丝毫没有关系。待她以宫女的身份回宫后,你就吩咐甘露寺的主持让她传出甄氏暴毙的消息。至于甄氏生孩子时,谁知道又会有什么事呢?到时候孩子记在其他妃嫔名下就是了。朕可以有宠妃,却不允许大清也出个武氏!”
    “菀嫔性子倔强,如果她不肯跟臣妾回来呢?”这个甄嬛当初的花样可是多着呢。
    “那,张起麟你跟着去,如果甄氏不肯回来,就赐她白绫吧。”四爷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也不是非要那个孩子不可。
    四爷身边新任的养心殿副总管张起麟应声领命。
    宜修知道养心殿的总管太监苏培盛一向偏向甄嬛,可她也没什么办法,养心殿的事她可插不上手。之前皇帝一向不怎么给她面子,养心殿的太监也不太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如今多了一个副总管,是不是意味着苏培盛不再像之前那样得皇帝信任了?这对自己倒是个好消息。
    四爷接着说:“甄氏回来之后,身边伺候的人,皇后你就安排一下。不是非劳动你不可,可是其他的人哪有皇后当得朕的信任?”
    宜修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知道甄嬛再没有翻身的一天,其他的都好说,可是大唐之后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容得下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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