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关系,程寄向她求婚固然是浪漫的, 但景致觉得人生的重要节点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失为一种美。
    只是这一切打算,在突然接到程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后都往后延迟了。
    “本来我打算得很好, 今天我就把工作室稍微简单布置一下, 明天晚上回国之前, 先把你拐到这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都还没有准备好。”景致看了一眼,略显粗糙的、与浪漫绝缘的工作室,有些惋惜。
    她看向程寄:“不过, 我觉得在这间房子里确定我们的关系,很有意义。”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从青涩到成熟, 往后的许多年, 我还想见证我们两个的变化。”景致拿着戒指, 每个字都是经过思考后才吐出来,所以说得一字一顿,认真又缓慢。
    “接下来,我们会进入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你愿意吗?”
    程寄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毕竟昨天晚上景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要等她开窍,还要等上许久,一时怔住。
    说完许久,程寄都没有动作。
    景致:!怎么回事?不想和我结婚吗?还是觉得外人太多了,不好意思?
    心凉了半截,一边心里安慰,一边慢慢缩回手,忽然间就被程寄捏住她的手腕。
    手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足以见得他也在紧张。
    “送出去的结婚戒指哪里还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程寄着急地说。
    “谁让你过了半天都没接。”景致小声说他,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呢。
    “那你可以直接戴在我手指上,把我抢回去。”程寄伸出手,示意景致帮他戴上。
    “我才不抢呢,”景致帮他戴上,“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必定是喜欢我,早就想和我结婚的,哪里还需要我抢。”
    她说完,戒指刚好带进手指,程寄像是松了口气,终于脚踏实地,名正言顺的感觉。
    手掌一反,将景致的手包裹进手心。
    两人四目相对,程寄说:“早在我给你粉钻的时候,我就想和共度余生了,程太太。”
    在其他人的见证下,程寄紧紧地拥抱住她:“谢谢你给我共白头的机会。”
    随后,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们初见的时候,景致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兼职模特,那时候程寄也困于人生抉择中,他们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
    程寄被求婚后很高兴,当晚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并且让他们一起来吃晚饭。
    滕夫人,程临恒,程临岚和老秦管家已经许久没有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即使程老爷子去世,他们也各忙各的,很难碰头。
    特别是程临恒和滕夫人。
    他们互相怨怼了三十多年,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已经忘了当时为什么要这样怨恨。
    不过各种剥丝抽茧看来,也无非是个“情”字。
    浮生过半百,眼里只有“情”,总归是窝囊多一些。
    但好在,他们身上金光闪闪的华服为他们遮去了几分难堪。
    程寄在宣布这个消息后,所有人举杯同饮。
    滕夫人有些意料之外。
    但因为刚被程临岚和程寄敲打过,她收敛起身上的锋芒,开始学着低调,不再任性妄为,跟着其他人一起说恭喜。
    程临恒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滕夫人,她的眼角在眯起来的时候,沟壑已经藏不住了。
    他感慨地说:“时间是过得好快,孩子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程寄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两玩归玩,但“不能在外面有其他孩子”的底线守得很牢,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怕别人来分家里的资产。
    之前滕夫人在外面意外怀孕,不得不流产也是因为这个。
    那回滕夫人把这幽怨撒在程寄身上,把他带去了医院,让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
    程寄结婚后,他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滕夫人眨了眨眼,回过神,看向程临恒,他身上的气质和年轻时候差不多,没有多少改变。
    程临恒则觉得没了锐气的滕夫人温婉了许多,“阿滕,我们已经老了。但你还是那么漂亮。”
    滕夫人心绪万千,挑眉,平静道:“是吗?”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相比于滕夫人和程临恒的意外,程临岚很平静,她大概是这几个人里最早知道消息的。本来还要帮景致打掩护,没想到阴差阳错,程寄自己找了过去。
    “我早上的时候还在想找什么借口,打断你和james谈合作,万一又是谈到晚上怎么办。”程临岚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束了。”
    “确实是太早了,工作室才刚开始布置,很多都没完善。”景致惋惜。
    在她的设想中,至少要有鲜花和音乐,可因为程寄的提前到来,所有计划都打乱。
    “没关系,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程寄对过程也不是很在乎,他最在乎结果。
    从他戴上戒指那一刻起,他就是景致未来的丈夫。
    程寄笑着问:“不过,你把流程都想好了,但怎么没把最重要的事考虑到?”
    一说到这事,景致就有些尴尬。
    程临岚问:“什么事?”
    于是,程寄把景致的糗事抖露出来:“她给我戴戒指的时候,戴错了,后来还是莱昂德偷偷和她说的。”
    订婚和结婚的戒指应该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景致给他戴在了右手,景致没什么经验,程寄是知道的,但那时候太高兴,哪里还顾得这些。
    后来莱昂德说,欧洲人认为,左手无名指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结婚是一生的承诺,得戴在那里。
    他和太太结婚几十年,相信这样的传说。
    景致把求婚的地方选在那里,除了是程家在巴黎的第一栋房子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听说这里工作的老员工有不少是婚姻美满的夫妻。
    他们从青丝相伴终老,景致也想要他们的祝福。
    听完后,程临岚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第一次嘛,难免不了解,以后机会多了就有经验了。”
    程寄皱着眉,一脸疑惑地看向程临岚:“姑姑,你什么意思?”
    程临岚:......
    景致没忍住,笑出来。
    很快,国内的家里人也知道了他们求婚的事情。
    景致带着程寄去见爸爸,程寄无名指上的戒指耀眼又刺目。
    他们两人的恋爱算是落下帷幕。
    奶奶很高兴,出门要去买点菜庆祝一下,景向维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些难过,但还是对程寄说:“你让你们家大人来和我谈结婚的细节吧。”
    也算是点头认可了。
    那天晚上,程寄洗完澡后,没有在床上看到景致,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在衣帽间,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脚步蹲伏着五六年前的那只兔子,它已经很肥了,这些年更加不爱动,景致为了让它健康一些,经常从公司回来,就溜它。
    四月的北京开始下雨,春雨缠绵淅沥。
    让程寄一下子想起他们决裂的那个晚上。
    他晃了晃脑袋,走过来问:“你在干什么?”
    景致连忙着急地把柜子合上,撒谎说没什么。
    可惜在她合上柜门的刹那,程寄眼睛快,“我都看见了,还说没什么。”
    他上手想要仔细看看。
    被人撞见秘密,景致忽然有些紧张羞赧,抱起脚边的兔子,想要逃走。
    程寄连忙长手一揽,把她扣在身边。
    柜子打开后,是他之前给景致的那两颗梨形钻石,还有那两条greco的情侣手链。她把这些东西妥善地保存在一起。
    那两条情侣手链,是那年春节,他要送给景致的东西。
    “你还保留着?”程寄有些诧异。
    因为那时候,程寄一直没有等到景致,第二天天亮,他就把蝴蝶兰和这东西放在保安室,想让保安教给景致。
    后来他去问过景致,但景致说没有见过,他还以为弄丢了呢。
    景致显然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把脸埋在小兔猪里,闷闷地说:“嗯,是扔了,后来想想这么贵的东西就随便扔了,太可惜,还可以卖钱呢。”
    那条手链刚出来的时候,饥饿营销,供不应求,单价也很贵。
    程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嗯了一声。
    景致偷眼瞄了一眼,没看出什么表情。
    “那怎么后来没有卖?”程寄问。
    这根链子被她丢在柜子里,那段时间是事业上升期,忙,一来二去就忘了。
    那时候她确实没有想过原谅他的。
    景致看着他,没说话。
    程寄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那时候听你说没有见过,确实伤心了一段时间,又懊恼自己讨不了你开心,不过你是对的,站在你的角度,没有必要原谅我。”
    程寄把脑袋顶在他胸口,耳边是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我送你的三块宝石,也就是三个愿望。第一愿望,你说想要养只兔子;第二个愿望,希望我不要爱你;第三个愿望,希望我早点回来。”
    景致让程临岚带给程寄的梨形钻石:盼君归。
    程寄就是那时候明白了景致的心意。
    那块钻石,是他那段时间唯一的希望。
    “景致,我们往前看吧。”
    “嗯。”景致答应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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