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吹着不大不小的风,把蒙蒙细雨吹到安小楼的脸上,模糊了千里镜,有士兵拿着蓑衣来给他遮雨,被安小楼一脚给踹开。
    “下去,这木头桩子可遮不了这么多人!”安小楼在海浪声声中呵骂道。
    “可是安帅,就算是您自己,这里也遮不住啊!”那士兵冒着大雨说道。
    “让你下去就下去!”安小楼倒也不是固执,实在是因为他若不站在甲板上,就根本无法看清楚对面的情况,这年代舱室里可没什么玻璃窗,不过这倒是让安小楼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把玻璃给研究出来。
    这木人借箭,借了有一个多时辰之后,敌人似乎也看出了一点苗头,他们渐渐停止了射击,三艘战舰对面的船都安静下来,海面上除了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之外,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安小楼,那是安小楼!”在东瀛舰队右·翼,一艘极不起眼的渔船改装的战舰上,一个头上缠着绷带,右臂吊起的将军听到从海风中传来的那个隐隐约约的粗暴声音之后,心里一震,恨恨的说道,这位惨兮兮的将军便是东瀛赫赫有名的小西行长将军。
    “怎么办?现在我们的船只基本上都是运输舰,海上作战能力极弱。”站在一旁的这个声音浑厚,身材比较肥硕的四十多岁男子叫做伊兴信,是东瀛境内与小西行长比肩的另一位战将,海盗出身,擅长海战,为人凶残嗜杀,此次是作为小西行长的副手,一起率领头一波军队前往釜山岛的。
    “哼!”小西行长冷冷哼道,“上一次之所以会栽在他手里,完全是因为他用了阴谋诡计,这一次本将军绝不会那么心慈手软了!”
    伊兴信摸着胡子,趁小西行长不备的时候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心中暗暗的嘲笑道:“哼,败军之将,居然也有脸面在这里诉说这些,若不是你误中敌人圈套,我东瀛几千士兵怎会惨死?”原来此时,东瀛本土仍旧不清楚,他们留在高丽境内的将近三万人马,包括小西行长之前带进釜山城内的,已经全部被歼灭了。
    小西行长虽然眼睛死死的盯着左前方的大夏军舰,眼角余光却也看到了伊兴信的表情。与伊兴信残暴冷血以及有勇无谋不同,小西行长是一个善于攻心的人,既然善于攻心,自然也就擅长于察言观色了。
    “我看你能偷笑到几时,一登陆我便会把你送到安小楼的手里!”这是小西行长此时心内真真切切的想法。
    若是恨一个人,那就让他去与安小楼为敌吧,因为安小楼一定会让那个人后悔生在这世上,至少目前来说,小西行长是这样想的。
    “小西君,请问我们目前该怎么做?”伊兴信拂须问道。
    “等!”小西行长冷冷说道,他大概不会知道,等,这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坏的一个决定了,比他当初决定率领军队进驻釜山城还要糟糕。
    “等?”伊兴信是海盗出身,在投身行伍之前,曾连年在高丽以及大夏的沿海骚扰劫掠,被各国商队誉为海阎王,因此对与海上作战,他自然是比小西行长要在行的多。当伊兴信听到小西行长这个决定之后,他不由得有些不安的扫视四周。
    在小西行长以及伊兴信乘坐的船只所在的舰队中,基本上三分之二都是运输舰,每只船上有上千到几十不等的士兵,除了少数船只有战斗力之外,其他的在那些‘虎鲸’面前,都好像是海豚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西行长下令等,这让伊兴信感到有些愤怒以及无奈。东瀛人最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小西行长虽然年纪比伊兴信稍小些,但是他在军队中的资历较老,又是伊兴信的顶头上司,因此伊兴信对小西行长的命令,只有干瞪眼的份。
    安小楼可不知对面的船只上有这样的事,在他们停止射击之后,安小楼一挥手,下令全速冲击:“给老子撞,撞翻一个是一个,撞翻两个赚一个!”
    安小楼带军港的这三艘军舰,都是形体狭长,周身包有锋利的金属边,船头船尾都有锋利坚韧而狭长的金属刺的战舰,不但如此,在船体两侧,船舷上还开有可以自由闭合的用于划桨的洞·眼。当他们在海上行驶的时候,浆手从这里将船桨伸出去,可以使船以极快的速度前进,但在战斗的时候,这里伸出的可就不是船桨了,而是锋利的长矛,那些长矛都是特制的,三丈多长,成人手臂那么粗,每一根都比安小楼的通天战戟要重许多,由十人共同操作,这是专门在近身战时,用来破坏对方船只用的。
    这样三艘战舰,在东瀛船队面前,那真的就如同虎鲸一样令人感到恐怖了,然而此时小西行长尚未觉察到危险的来临。在他眼里,虽然这三艘战舰是庞然大物,然而毕竟他所率的先锋部队有足足一百零五艘船舰,三万多人,其中有三分之一具备战斗力,其他的船舰上也都有弓箭手,这样的阵仗,应该不会惧怕安小楼的那孤零零的三艘船的。并且小西行长之所以下令在这里等,主要也就是为了牵扯住这三艘船只的注意力,因为他们已经另有一队足足有两百艘战舰的船队,带着三万人马,浩浩荡荡从另一边贴着海岸线,往釜山岛靠近了。
    只可惜,小西行长想错了,而且还错的很离谱。
    安小楼所率的三艘船,如同浪里白鲨,劈开海浪,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向东瀛舰队左翼冲去。他首先撞上去的,就是一艘形体约有他的战舰三分之一大小的战斗舰,这是东瀛船队里最厉害的千石船,足以承载一千石大米,也就足以承载至少七八百名士兵,甚至还可以载马,这船上也装备了短距离的可移动火炮,可以说是东瀛舰队中的佼佼者了。只是这佼佼者在安小楼面前,如同儿童玩具一样不经看。
    轰!
    一枚铁质炮弹从那艘船上发射出来,擦着安小楼的船舷掉落在水里,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安小楼心里一惊,心里暗道:“乖乖,险些把这茬给忘了。虽然东瀛人的火炮其实就是弹丸炮,但是这玩意这么沉,若是被它击中,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对付它……”
    想到这里,安小楼一招手,命人把所有的假人都撤掉,然后招手道:“来啊,把咱的铁老大推过来!”
    安小楼嘴里所谓的铁老大,其实就是一门轻型大炮,这炮是可以移动的,重量只有两百多斤。但是别看这大炮比较轻,准头却很足,发射的炮弹虽然不及东瀛船舰上的炮弹那么大,但是威力却不小,安小楼在炮弹里糅合了铁器碎片、碎石子、瓦砾等东西,一旦爆炸,将会伤到不少人。
    这炮弹是对付人的,并非对付船只的,那些士兵听到安小楼这样命令,虽然心里奇怪,但是嘴上却不问,他们都知道安帅心里想什么,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安小楼亲自操炮,对准十多丈外的那艘船上的炮弹,在他们正准备发射另一枚炮弹的时候,轰的点燃了捻子。只见那轻巧的炮弹如同一枚划过天空的铅球一般,准准的落在对方的炮膛里,轰然炸开。
    东瀛的大炮比较笨重,而且是固定在船上的,无论是添弹发射还是转向,都需要几人操作,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种炮弹是目前这世界上比较流行的一种,安小楼是早已将这一点摸透了的,因此他才出此一招。
    那炮弹打入炮膛之后,正遇上了那枚蓄势待发的铁蛋·子,两相碰撞,轰的一声,那飞来炮弹便爆炸开来。这一下可了不得,整个炮筒子都被炸成了竹篾子,东一块西一块,飞起的铁块甩到了船尾,咚地一声将那里砸出一个大坑,整个船上乱成了一锅粥,砸死砸伤的士兵足有几百人。
    “快,冲!”安小楼一见目的达成,便指挥军舰往上冲,那船只尖端如同一把利剑一样,直直的插入敌舰的甲板上。
    “左转舵!”安小楼又是一声令下,在战舰转身的同时,那尖端就将对方的甲板挑起一个硕大的窟窿,掀翻的人马难以计数。与此同时,那些在船舱内操纵长矛的士兵在两船交汇时,也纷纷将长矛捅出,嘁吃咔嚓几下,就将敌人的船底给捅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窟窿,当他们的船驶离此处,正准备冲向另一艘船时,那艘被他们糟蹋完的东瀛战舰船体内正迅速的注入海水,不断的下沉着。
    噗通噗通!
    安小楼耳畔全是落水狗落水的声音,他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又是一挥手说道:“兄弟们,给老子痛打落水狗啊!”
    那些长矛于是又转向海面,将那些为了逃命,纷纷跳船的东瀛人用长矛挑翻,再丢入海水里,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这样一艘千石船居然就被安小楼给糟蹋殆尽,看得船上那些士兵是既吃惊又兴奋,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吼叫着:“好啊!继续!”
    可不是么?继续!
    安小楼就这样率领着其他两艘船,在小西行长所在的舰队里横冲直撞着,不到半个时辰,被他们撞翻撞沉的船只就达几十艘。这时候小西行长也意识到了自己决断上的错误,只可惜他再没机会去改正这个错误了。
    伊兴信见这情景,恨恨的跺了跺脚,回头对他的部下说道:“放船!”
    伊兴信要人放下的船,是悬挂在船体两侧的两艘独木舟,他如今是要弃船而去了,因为眼看着对面几艘大船横冲直撞,马上就要冲到他们这边来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你做什么?”小西行长见伊兴信这么做,便用剩下的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就算是与船共存亡,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逃跑!”
    “共存亡?哼,傻瓜才跟你这样的白痴共存亡!”伊兴信块头比小西行长要大许多,虽然他的武艺未必有小西好,但是此刻小西行长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自然也就不是他的敌手了。
    伊兴信一把扯开小西行长的手,带着两个部下跳上独木舟,仓皇向后逃窜,他要去寻找东瀛舰队的大部队,并把这一次的事告知主帅。
    安小楼忙的不亦乐乎,他心里头舒服着呢,尤其是看到那海面上漂浮的木板以及在水里扑腾的如同被网住的鱼群一般的东瀛士兵时,他摸了摸扎手的脑袋,恨恨的想道:“这一次,我就让你们知道啥是中国人!”
    三艘船在敌军阵地里冲来冲去,这是一场一边倒的碾压战斗,安小楼三艘船,区区一千人,对阵敌军一百零五艘船,足足三万人,这场战斗也让所有的人明白了,安小楼昔日里那些看起来好像十分好笑的改良改造以及发明,在战斗中所起到的作用有多么巨大。
    海面到处都是正在下沉的船,到处都是漂浮的碎木板以及抱着木板待救的伤兵。
    “安帅,他们该怎么办?”那千户指着海面上数以万计的东瀛士兵问安小楼道。
    安小楼的眼睛眯缝了一下,他对那千户说道:“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千户是个粗人,自然是被安小楼问的一愣,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传说,不知哪朝哪代,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农夫,有一年冬天,他在路上遇到一条冻僵的蛇,那农夫一时心善,将蛇抱起来揣进怀里给它取暖,结果那条蛇醒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了农夫一口,最后活活把农夫给咬死了!”安小楼摸着下巴说道,“我们大夏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讲究的就是仁义二字,可那东瀛人却一直野心勃勃,就此来看,我们就是农夫,他们就是冻僵的蛇!”安小楼指着落水的东瀛士兵缓缓说道:“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那千户听了安小楼的话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安帅,您别说了,属下明白了!”
    安小楼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去说道:“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海上的这场战斗已经濒临结束,安小楼知道剩下的就是清场了,这将是一件比较残酷的事,他还是不看为妙。
    “来啊,弓箭手,给我射!”那千户立刻就调集弓箭手,着令他们对准海上浮动的人射击,“一个不留!”
    “别怪我心狠,我只是不想若干年后,又看到你们对大夏老百姓残忍!”安小楼听到风雨中的海面上,传来声声弓箭破空的鸣响声,以及被射杀的东瀛士兵最后的惨叫声,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大不了老子以后给你们办场法事来超度好了!”
    射完一轮之后,三艘船又碾压过那片海面,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整个海面安静了,这附近一里左右的地方,海水全部成了暗红色,那全是侵略者的血。
    “安帅,你看!”这时有个士兵看到一块断裂的甲板上,有一个身上缠着很多绷带的东瀛人,正手持长剑,一边往这边浮水,一边怒目瞪着他们。
    安小楼拿千里镜一看,心里乐了,那不是小西行长么?
    “呵呵,上一次给这龟孙子跑掉了,这一次老子就要送他回老家!”安小楼一伸手,“给我火铳!”
    有士兵将一把火铳递给安小楼,安小楼添弹上膛,瞄准海面上的那个小西行长,正准备射击,旁边的千户拦住他说道:“安帅,不把他抓起来么?或许还能掏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安小楼看了那千户一眼说道:“兄弟,我教你一个秘诀,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秘诀!”
    “属下愿闻其详!”那千户神色一凛,忙拱手说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千万别犹豫,该开枪了,就必须得开枪,要提防一件事——迟则生变!”安小楼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小西行长的脑袋啪的开了枪,那小西行长顿时就在海水里翻滚片刻,成了翻肚子的鱼。
    “这一仗干的真叫那个痛快!”千户看着海面上的那些破船烂钉,兴奋的说道。
    “痛快啊?那我给你一个任务,把我送回军港之后,你就带着这三艘船在附近海面上搜索,只要看到一点敌舰踪迹,就马上汇报!不得恋战!”安小楼说道。
    “属下遵命!”千户高声道。
    回到岸上,安小楼还没来得及往码头屋子里走去,就听到在这釜山岛右侧,传来了声声炮响,他眉头一皱,暗暗思忖道:“炮?莫非东瀛人动作这么快?不行,我得看看去!”
    这响炮的地方,就是那只两百艘船组成的舰队,正在企图在多普要塞下面的海滩登陆,只可惜安小楼在沿途建造了许多炮塔,这些炮塔可不是吃素的,要想从这里登陆,只怕他们得付出血的代价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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