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盈轩。
    “啪!”
    桌案上的杯盏茶壶碎了一地,茶水沿着砖缝肆意流淌。
    跳跃的烛火映照在韵婕妤阴沉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狰狞。
    去年她放低身段去求一个宫女,没能让云落受到半点伤害,还让其白得了陛下几日呵护;如今她亲自动手,原想着不说让云落剥层皮,也能让其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偏偏冒出来个古贵嫔,一口咬定是谈答应栽赃陷害,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韵婕妤现在一想到皇帝拿他自己的斗篷亲自给云落披上的画面,双眸几乎能冒出火来。
    何止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她还白白为云落做了嫁衣裳!
    “古贵嫔与霄婕妤不是不对付吗!”韵婕妤拍桌恨声道。
    香洁赶紧宽慰道:“主子,霄婕妤受宠,古贵嫔应是想借此投桃报李。”
    “也都怪谈答应,下手前也不知道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哼,扶不上墙的烂泥。”韵婕妤一想到谈答应在梅林的作态,现在还觉得耳朵嗡嗡的犯疼。
    要不是担心谈答应会鱼死网破的攀扯她,她根本就不想为其说话,也不至于被叶婕妤胡搅蛮缠的泼脏水。
    韵婕妤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满腔怒火稍稍降下些许,才平静问道:“可有听到霄婕妤与古贵嫔说了什么?”
    众人在九春斋赏完灯各自回宫时,她瞧见霄婕妤朝古贵嫔的方向走去,便使了个眼色,让香洁派人去听墙角。
    “主子,霄婕妤与古贵嫔在宫道上谈话,咱们的人不敢离得太近,所以……”香洁小心翼翼看着韵婕妤的脸色,“所以并未能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但随即赶紧补充道:“不过瞧霄婕妤的动作,应是在感谢古贵嫔的仗义执言。”
    “仗义执言?”韵婕妤气笑了,“好一个仗义执言!”
    香洁吓到跪地。
    韵婕妤没管她,只出神的看着桌上昏暗的烛火,眼底是辨不分明的幽暗神色。
    不仅是韵婕妤弄不清古贵嫔的用意,哪怕是刚亲自给古贵嫔行礼道谢的云落,也仍是一头雾水。
    “你们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云落托腮,困惑不解道。
    摇翠从泉流与照水口中将梅林的经过完完本本的听了一遍,于是猜测道:“尔林的风俗人情与咱们朔朝不同,许是古贵嫔做事随心而为。”
    随心而为。
    所以才会因为倾慕皇帝,就直接来她承风阁表露心意;所以在知道做错后,又来找她认错;所以哪怕她没给好脸色,也将自己看到的事实和盘托出。
    真的,只是如此吗?
    “姑姑想得太简单,能得陛下宠爱的,哪会是个简单人物。”泉流不屑道。
    云落闻声看向泉流,挑眉笑道:“那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物?”
    泉流一僵,随即尬笑道:“主子当然不简单,奴婢若是陛下,也会喜欢主子这样会讨人欢心的美人儿。”
    云落白了她一眼,“油嘴滑舌。”
    摇翠拨了拨炭火,宽慰道:“主子,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管她是真好心还是别有用途,眼下对咱们都无坏处。”
    “只要咱们承风阁上下一心,就不怕旁人泼脏水。”
    云落闻言叹气,沉默片刻,让人吹灭烛火入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有终日提着心神惶惶不可终日的。只怕是敌人还没动作,自己就杞人忧天的先吓死了。
    好好的元宵佳节,结果出了谈答应那档子事,后宫算是平静了一段时日。
    非但如此,还得了两个好消息——
    一是太医院有太医告老还乡,而关却尘通过考试,补上了这个空位,正式成为太医院的一员;二是……
    “主子,国公府送了东西进来,还有一封书信。”泉流提了一篮新鲜的瓜果进来,将怀中的书信递给云落。
    如今天已逐渐转暖,但各宫每日能用的新鲜瓜果仍是定量,国公府送来的这一篮子虽不贵重,却也是用心了。
    不过眼下,自然是递到眼前的书信更重要。
    信封上的漆印早在进宫时就被守卫撕开检查,云落从中抽出几张薄薄的信纸,如去年递进来的书信一样,分别有老太君和欲雪的字迹。
    然而没等看完,云落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关门,点蜡烛。”云落将没看完的信纸放到桌面上,对泉流吩咐道。
    泉流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主子,蜡烛。”泉流护着点燃的蜡烛端到云落面前的桌上。
    火光跳跃,云落抽出信纸中的最后一张放到火上。
    “主子,您……”泉流的不解皱眉,很快就成了瞪眼惊讶,“字!怎么凭空……”
    “嘘。”
    泉流反应过来,立马点头捂住嘴,惊奇地看着看着原本空无一物的信纸上凭空出现数行褐色的文字。
    待信纸上的字全部显现完毕,云落低头去看。
    “撕拉——”
    信纸被面色阴沉的云落不慎撕了一角。
    泉流心头一跳,小心开口唤道:“……主子?”
    云落深吸一口气,将信纸递给泉流。
    泉流看了云落一眼,这才将信纸接过,低头仔细阅读。
    寥寥数行,不过片刻就已看完,与云落一样,泉流也出离愤怒。
    “荣……实在是太可恶了!她这么做,哪里还有国法家规!”泉流将信纸捏着手中,扭头就要往外走,“奴婢这就去禀告……”
    “回来!”云落冷声呵斥,“一封书信就能定罪?你又将国法家规放在何处?”
    “而且她的人信誓旦旦,她即将回宫。”云落从泉流手中抽走信纸,将其放到仍在燃烧的蜡烛上,“说不定正是陛下给了他们信心。”
    “那、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泉流咬牙,眼中满是恨意,“我们差一点,就命丧虎口了!”
    逆来顺受,向来不是云落的性子,若不是去年荣妃一早就被皇帝打发去了莲寂庵祈福,光是去年的仇,就够她出手报复了。
    如今又添杀身之仇,如今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了。
    云落看着落到地上的信纸余烬,当最后一点红光熄灭,视线移到泉流脸上,“去叫摇翠过来。”
    泉流应了声,便匆匆推门出去。
    云落的目光一直落在泉流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唇畔竟慢慢勾起了一抹笑。
    感情如云雾易散,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虎袭一事,她本就怀疑不是意外这么简单,如今能够确认幕后凶手乃是意外之喜,而泉流与她有了同样的敌人,一旦沾手就再也别想脱身。
    摇翠、泉流,都是从泽宸殿出来的宫人,尤其是泉流,当初可是在泽宸殿寝卧伺候的,算得上是得脸。
    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泉流的话总比旁人更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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