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昀斯登时变了脸色,手劲不由得加大。
    “霍……霍总,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人事部经理看似一头雾水,“哦,对了,您说的是楼下的那个女孩儿吧,呵呵……啊!”他快速地抽回了手臂,“霍总,我的手啊!”
    “赶忙将会议记录给我拿进来!”霍昀斯冷声对秘书说道,然而转身再次走回了办公室内。
    人事部经理哀声痛叫,“我有错吗?”可怜一张脸都快要扭曲变形,“我有说错吗?我的鱼死了啊……”
    周围的秘书们捂嘴笑着,却不敢出声。
    上午的会议结束后,此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霍昀斯疲惫地站起身,再次走到了落地窗前,莫名地,在望见那抹身影后,竟是踏实下了心。
    贺翼骞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昨晚一直等到夜里两点,虽然说现在已经四月天,可到了晚上难免还是有些凉,加上她穿得单薄,浑身就开始打颤。
    她想到一个人在酒店的贺翼雯,刚要拿出手机,却发现已经没电了,更可怜的是,路面上空无一人,根本连车都打不到。
    无奈下,她就走到了大厦的后面,那里有个停车场,没有风,还算是暖和一些,总算是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正好遇见一个卖早点的小车,于是买了两张饼,左右张望了一圈,还是选择了那张长藤椅落座,路过的行人无不扭头去看她。
    “贺小姐!”一道柔声蓦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贺翼骞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嘴里的大饼险些将她噎着。
    面前的小姐不由得笑道,“霍总裁叫您上去。”
    “上……上去?”贺翼骞喜出望外,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清晰道,“他同意了?他答应我了吗?”
    小姐摇了摇头,“这您得问霍总,我们只是传达一下命令。”
    “噢,好。”贺翼骞赶忙将剩下的饼用袋子包好,塞入了包里,莫名地她就是舍不得扔,虽然并不缺钱,但好像心底就是会觉得罪过。
    秘书小姐瞥了一眼她,看到她的寒酸样,竟是微露了一丝鄙夷,撇了下嘴,转过身走向前去。
    贺翼骞尾随其后,一路上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跟着。
    直到电梯传来‘叮’地一声,好似警铃大作,心跳再次开始加速。
    周围人看到她后,小声嘀咕了起来,还有一个男人看似笑容有些皮,但却一直对她眨眼,仿佛在鼓励。
    这是什么状况?
    贺翼骞不禁有些迷惑!
    “咚咚咚!”贺翼骞礼貌地敲了三声。
    “进来!”沉稳而有力,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贺翼骞的心蓦地一顿,略微平静了下,推门走入,“霍先生!”
    “先等我五分钟。”霍昀斯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桌面上的文件,不停地翻阅着,过了大概三分钟,他按下旁边的电话机,“叫李经理进来下。”
    不一会儿,走入一个秃头男人,好似战战兢兢,双腿都在打颤,“霍,霍总?”
    “这是你写的文案?”霍昀斯冷声道,“怎么,刚调走了你的部下,就连文案都不会写了?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连最起码的格式都没有!”只听‘啪’地一声,文案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贺翼骞的脚边。
    男人的脖子都快要折断,身子好似一个筛子,脸色煞白。
    贺翼骞将头低下,她看了一眼正好铺开在眼前的文件,心中不禁评价道:挺好的啊,至少版面整齐。
    “我记得你当初进公司时,是刘经理推荐你进来的?”霍昀斯身子靠向桌子前端,双手环胸,犹如一个主宰命运的霸主,“看来……你们要一起来承担了!”
    “霍总,这……这不关刘经理的事儿,是我自己没有能力,当初是我苦苦哀求她给我这个机会的。”男人赶忙解释道,“霍总,您大人有大量,您放心,我会好好学的,我……”
    “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人?”霍昀斯眼神变得阴狠,“像你这种没有骨气的人!”背转过身,“回去收拾下东西吧,马上离开我的视线!”
    “霍总……”
    “滚!”
    男人显得垂头丧气,耷拉下了脑袋,走到了门口,再次望了一眼霍昀斯的背影,踏出。
    霍昀斯面对着落地窗,静静地站立了许久,似乎根本忘记了贺翼骞的存在,接着又是转过身,坐在案桌前,开始审批文件。
    一个上午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贺翼骞的肚子发出了‘呱呱’的叫声,她蹙起了眉头,忍不住咳嗽一声,试图想要提醒下眼前的男人。
    但显然根本无用,霍昀斯依旧低头工作,忙得他竟是一个上午连口水也没有喝,倒是坐在对面的贺翼骞一杯接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后来又换成了新沏的咖啡,香飘四溢,只是这会儿想要起身去卫生间都变得好难。
    办公室内保持着安静,听秘书小姐进来告诉她,霍总不喜欢工作的时候别人打扰他!
    一转眼,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贺翼骞终于按捺不住,鼓起勇气站起身,“霍先生,麻烦您能腾出五分钟的时间吗?”
    霍昀斯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贺翼骞,那眼神中透着一抹诧异,好似根本浑然忘记了眼前人的存在,接着勾起了嘴角,充满了魅惑,“你凭什么向我要时间?”
    贺翼骞不由得震怒,“既然你根本没有打算要和我谈,干嘛要叫我上来?”
    霍昀斯敛起了笑意,却没有回应。
    “我在这里等了您整整一个上午,您的时间的确很宝贵,难道我们的时间就不值钱吗?一个上午我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贺翼骞强辩道。
    霍昀斯将身子向椅背上靠去,眼底充满了兴味,“或许用五分钟的时间,你可以来谈谈你能做的事情。”
    贺翼骞顿时噎住,她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赶忙又收起气焰,“谢谢您。”如释重负地笑了下,“我不知道到底贺翼雯怎么惹着您了,但是我想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这些相信霍总应该分得开!贺翼雯再有错,但公事上从不马虎。”
    霍昀斯严肃道,“你认为一个连孩子都不懂得保护的人,怎么去做好爱心大使这个职位呢?”
    “这只是一点,她可能私下里做了很多的好事,可能给穷人捐钱,也可能以匿名的身份做了很多的善举。”
    “连你都用了‘可能’这两字,更何况你还是她的亲妹妹,呵呵,”霍昀斯挑起了眉宇,“你说,我还能用她吗?”
    贺翼骞登时怔住,“可是……”
    “你不是恨你姐姐吗?”霍昀斯眯起了双眸,“当初那么破费苦心地抢走了她的未婚夫,不就是想要看到她的失败吗?今天机会来了,怎么反而会想要去帮助她?”
    贺翼骞再次一愣,她的心微微有些痛感,像是那种充满不信任的背叛感觉,“你调查过我?”
    “对于任何一个有可能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都会调查得很是仔细。”霍昀斯说得一脸坦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是吗?”
    贺翼骞没有吱声,就这样站着,两人双眸相对,一瞬间,她有种错觉,那漆黑的双眸蕴藏着一抹柔情,一抹难以言语的宠溺与挑逗,可再一晃眼,却又变得暗黑无比。
    她长吸了口气,一种不被信任的自卑突袭心头,不禁哽咽道,“既然霍总不相信我,下面的话也根本没有必要去谈了。”贺翼骞拿好包,“打扰了。”鞠躬,走出。
    一等贺翼骞离开后,外面的人事部经理走入。
    “霍总?”人事部经理再次顺着霍昀斯的目光向那敞开的门望去,“人……已经走远了。”
    霍昀斯眼神变得阴骘,“发布媒体,就说早上的新闻不过是个谣言,代言人还是贺翼雯!”
    贺翼骞坐车回到了酒店,刚一推开门,竟是看到鞠可童抱着哭泣的贺翼雯。
    她顿时定住,“呃,我到其他房间!”刚要退出。
    “不用了。”鞠可童冷语道,他站起身,看向贺翼骞,“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贺翼骞眉头微拧,“出去转转而已。”
    “转?所以用了一整晚,外加一个早晨?”鞠可童扬声,“难道有什麽事情比你姐姐的遭遇更重要吗?”
    “童,没事的!”坐在沙发上的贺翼雯忍不住用手扯了下鞠可童的衣裳。
    “就知道你死性不改,不定泡在哪个酒吧,和一些不正经的人厮混。”鞠可童眼底透着一抹鄙视。
    “童……”
    鞠可童甩开她的手,“贺翼骞,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你现在是在赎罪,你今天还可以逍遥自在,明天或许就会看不到阳光,反正我一无所有,我什么也不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信你试试看!”
    贺翼骞的身子慢慢地向后退着,直到抵到了门板上,脸色煞白。
    “童,你吓坏她了!”贺翼雯站起身,严厉道,赶忙又扭头对贺翼骞说道,“骞,先去洗手间洗洗。”
    贺翼骞迟疑了下,赶忙放下包,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不是个贱人,你替她理论干嘛?”鞠可童吵嚷道,“或许又是她陷害得你。”
    “不是,我都说不是了。”贺翼雯解释着,“骞已经变好了,你不要再这样说她。”
    “变好?野兽都改不了恶性!她会变好?鬼才信呢。”
    贺翼骞走进了浴室,将门掩上,可外面的争吵还是隔绝不了。
    “童,拜托你不要总是对她这么有偏见。再说了,我一直在她身边,她能干出什么坏事来?不是你说的?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身边?”
    “可她昨天晚上……”
    贺翼骞的心为之一痛,不由得泪流满面,原来不被信任的感觉这么糟糕!处处充满了怀疑,处处被人像是小动物一样地研究?被人猜测着每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被人窥测……被人拿来议论,像是一个东西,被指指点点,从头评到脚,再从里评到外!
    她真的有这么差吗?真的令人这么深恶痛绝吗?
    为什么会没有记忆?为什么她一点也感觉不到?
    贺翼骞用手使劲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只是紧闭着嘴,不出声地哭泣着……
    到底,这里有没有一个能信任她的人?
    当天下午三点,各大报刊和媒体都公布了消息,有关取消贺翼雯的代言资格不过是个谣言,霍氏将追究发布谣言者的责任。
    就好似贼喊捉贼一样,贺翼骞只是觉得好笑不已。
    但显然,大家都相信了这个笑话,开始不断地猜测,到底发布谣言的人是谁?
    贺翼雯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身价更是与日俱增,当她得知消息后,马上抱着贺翼骞又是喜又是跳地说道,“骞,骞,哈哈……我要给你买一所大房子。”
    大房子?
    贺翼骞微微迟疑了下,她想她不需要吧。
    或许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顶多只是知道自己在赎罪,为她的精彩而衬托!
    可……为什么霍昀斯会改变了主意?不是说,‘一个连孩子都保护不了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做这个爱心大使吗?’
    为何他会妥协?
    贺翼骞承认,霍昀斯的思想,她永远理解不了!
    第二天早上,贺翼雯没有去摄影棚,而是叫司机开车到了一个幼儿园。
    “干嘛来这里?”贺翼骞禁不住问道。
    “当然来捧好我的金主了!”贺翼雯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推开车门,直接进了幼儿园。
    “这里是一个贵族幼儿园。”司机先生向贺翼骞介绍道,“光是学费一年就要数十万,还不包括吃穿用,而这里的孩子更是像是小皇帝一样地养着,基本上是一个老师照顾一个孩子,面面俱到,这里的老师像是保姆。”
    贺翼骞点头,再次将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幼儿园,莫名地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令人彻心的婴儿哭声,像是有个爪子挠着她的心,她情不自禁地跟随着下了车,走向了里面。
    “宝宝——”贺翼雯抱着一个大约有两岁的男孩儿逗笑道,“今天有没有乖?阿姨上次错了,特意来向宝宝道歉。”
    男孩儿扭过头,看向贺翼雯身后的老师,伸开手臂,想要找她抱。
    “好了,宝宝,就让雯雯阿姨陪你玩玩。”老师笑着安慰,接着又看向贺翼雯,“我都没想到您会亲自来,呵呵,真是,要不到屋里来坐吧?”
    男孩儿一见自己的‘保姆’都‘狗腿’地去拍马屁,对自己不理不睬,于是‘哇’地一声开始痛哭了起来。
    “哎哟,宝宝啊,”贺翼雯手足无措了起来,“不要哭了,阿姨给你买吃的了。”
    “哇哇……”
    “你再哭,阿姨真的不理你了!”
    “哇哇……”好似哭得更是烈了几分。
    “真是烦人!”贺翼雯忍不住抱怨道。
    贺翼骞一听到哭声,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向前挪去,伸手接过道,“我来吧。”
    “你?”贺翼雯惊讶,“可以吗?”
    贺翼骞笑了笑,将孩子抱过,奇异般地,登时没有了哭声,男孩儿伸了伸小腿,起初挣扎了两下,一扭头看到贺翼骞的脸,竟是不哭不闹了,甚至还乖乖地靠向了她的怀中,两只小手更是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肩膀,“猫咪……”声音还有点含糊不清。
    “猫咪?”贺翼雯扬声,“他……那小子不会?”
    身后的老师不禁笑道,“估计宝宝是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像是母亲吧,小孩子都这样。”走上前来,“让我来吧。”
    刚是伸手碰到了男孩儿的脊背,男孩儿激灵一下,好似被绑架了一般,赶忙又是向上攀了几下,死不松手,像是一个小蜈蚣,双腿盘向贺翼骞的腰,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猫咪,猫咪。”
    贺翼骞的心不由得动容了几分,这种感觉令她熟悉,她想要努力地记忆去,却只能想到那孩子的哭声,难道真的有过吗?
    她开始了怀疑……莫非真的有过孩子吗?
    “宝宝?”贺翼骞想到她们对男孩儿的称呼。
    “霍宝宝。”老师笑道,“看来他是黏上你了。”
    “霍宝宝?”贺翼骞不停地重复着,“霍宝宝,霍宝宝……”内心犹如泉涌,变得激烈而兴奋。
    “怪了,他怎么那么喜欢你?”贺翼雯忍不住撅嘴,“才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这么好?早知道这样,当初真该带你一起去郊游,何苦还绕了这么大的一圈?”
    贺翼骞面对着这个男孩儿,好像那埋藏在心底的所有情感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她搂紧了男孩儿,“宝宝?”
    “猫咪!”
    “霍宝宝?”贺翼骞压低了头,忍俊不禁地笑道。
    “猫咪!”霍宝宝将头压向她的脖颈处,用小脸蹭着她的光滑皮肤,“猫咪,回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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